偶然檢拾硬碟的資料，發現一些幾年前寫的程式。

古董年代越久價值越高，相反，程式越舊越不值錢。

其實寫一個漂亮的程式，花費的精神時間絕對不比雕刻一件工藝品少，甚至過之。我就曾用幾個月時間寫一個資料分析的軟件，寫成之日好像十月懷胎誕下嬰兒一樣，真是悲喜交集。算一下這個毫無商業價值純粹自娛的程式竟不經不覺寫了一萬行，前前後後看了不知幾百千遍，幾乎夢中也會出現一行一行的程式碼，自個兒在眼前排列組合。

程式設計有一條戒律是這樣的：「少寫少錯，多寫多錯。」體積越大結構越複雜的程式除錯就越困難，一個分號一個引號一個字母的錯誤都可以令你白頭髮多幾根，近視加深幾十度，眼圈變得更深更黑。

遺憾的是，不管程式如何艱難地完成，她都逃不過歲月的摧殘；半年一年，最多兩年，她必須退疫。作業系統（如微軟的視窗每隔一段時間例必改頭換臉）的更新，硬件的變換，用家的貪新忘舊，潮流的興衰……諸多理由都會把你辛苦寫下的程式丟進冷宮，最終逃不過被刪除的命運，即便你曾多麼心愛過她。

大家或者沒有寫程式的經驗，但散文小說詩詞或多或少都寫過。眾多文體中，小說最接近程式，都是從無都有、從短到長、從毫無看頭到頗具規模。小說是設計人物，編寫對白，構思情節；寫程式是設計框架，編寫指令，構思功能。寫小說要修飾增刪，務求以最精采的文字編最稱心的故事；寫程式要除錯測試，務求以最完美的界面和功能令用家滿意。

但，好小說可似傳誦千古，好程式卻只爭朝夕；經典小說受千萬人讚嘆，經典程式最終化為虛，沒人會去保存。

爛小說和爛程式命運倒是一樣的，丟之為恐不及。

我寫過的爛程式，除了我的硬碟外，相信世上再無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