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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語
2007/03/28 03:11:00瀏覽43|回應0|推薦0
其實,我跟海是很有緣的,但總一直忽略它。

小時後,我是在台東的富岡漁村裡成長。我之所以不用「長大」
這個常下的辭彙,是因為沒多久我就與這裡分離了,待在那裡的
時間,是從我十二分之七歲開始,一直到三歲回台北唸書為止。
開始的時間點,是因為奶奶那句掛在嘴邊的「你滿月六個月那時
我就把你帶到台東這裡來養」,這句話我牢記得比我的生日還清
楚。我猜奶奶的意思應該是指滿月之後六個月,也就是第七個月
,因此,便有了十二分之七這種「歲數」。

儘管年紀甚幼,還是有好些零散片段是還記在腦中的,當然,我
不像那些寫回憶錄的行家們,三四十年前的所歲小事都能巨細靡
遺的闡述出來,但要拼湊一些對海洋的記憶,還是可以的。

我從不知道我面對的那片汪洋大海,就是鴻闊的太平洋,但我對
這世界性的數據沒什麼感興趣,我記憶的是我的台東生活。現在
當人家問我小時後住哪,我都會先反問:「你知不知道要從哪搭
船去綠島?」然後接著便說:「富岡,就是富岡,我活在那個純
樸的漁港。」那真的是一個好地方。其實好不好是回憶時的感覺
,對於一個幼兒來說,好不好根本沒太多感觸,只知道和隔壁鄰
居長我一歲的小孩爬上爺爺停在岸上的船上玩。我爺爺是個漁夫
,當時對於這段老人與海的印象是,很早很早就看到奶奶會起來
幫爺爺包便當,好讓他帶出海捕魚,我從沒在爺爺行船時跟他一
起出航過,可能是他們覺得我年紀小太危險,也或許是我當時搞
不好根本連船都不敢上,更可能的直接原因是:「我爬不起來」
這樣一個有些荒唐的緣故,所以我不像電影片段或小說情節裡的
航海少年;當然,那時還不到三歲,稱不上什麼少年,只是後來
讀國小有時的暑假還是會回台東,這個阿伯們口中的「少年家」
還是沒嘗試過上自己爺爺的船。

我相信我是不會怕海的,就像升國中那年的第一個暑假,我報名
了學校的游泳班,即便不是令人畏懼的海水,但把全身藏到水裡
的感覺,實在很暢快,然後你會開始懷疑,住台東當時為何那麼
害怕奶奶下水。這是很久前的故事了,這段往事大概只有我跟奶
奶知道,畢竟這算是小事,我猜連奶奶也都不放在心上,我當時
卻緊張的要死,所以至今印象特別深。那天,某個艷陽高照的下
午,奶奶一如往常的帶著我去海邊散步;但一如往常總有反常的
時刻。我只記得到了海邊,奶奶和幾位熟悉的釣客打完招呼,便
神色自若的從容往海中走去。我當然把沿岸的淺水認為是「海中
」,畢竟那時的大白鯊系列影集太火紅了,那熾熱程度絕對比頭
頂上的那粒還炎熱,所以,我當時幾乎是嚇壞了,她下去之後便
泡在水中,以仰式的姿勢在水中自在漂浮,我只記得看到她這樣
之後便迅速的掃射四周百里的海水浪濤,腦中想的蹦成言語大喊
而出:「阿嬤快上來,阿嬤快上來,有鯊魚啦!」儘管浪不小,
你還是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叫聲中,同樣在海中漂浮的每個消遙
者的笑聲,但當時什麼其他感觸都沒有,只想馬上拉奶奶上岸。
看得出來奶奶上岸後也在笑著這位,拉著他的手急步離開海水又
不時回頭張望海上狀況的傻孫子,但是這傻小子哪管這麼多,硬
是用小手拉著這個身材像是義大利中年婦女的親人逃離大白鯊利
牙,以及那些在海裡笑他等會兒就會被鯊魚咬斷腿的漂浮者。當
然,那天沒有任何人傷亡,連個浮木的影子都沒見到,只有後來
被軟性禁止的大白鯊影集。

這是我與海的第一個故事。後來,我到了台南讀書,這四年的大
學時期,發生了第二個與海有緣的故事,這個故事跟完全沒接觸
到海洋,而是我與第二任女友的情史。

相處的過程,其實可以略過,重點是在於那個分手之後,才是驚
覺與海洋的緣分。這點說來可能有些牽強,但至少當時讓我有些
悵然。當時BBS這種東西,十分的流行,她的BBS英文代號,便
是我愛海洋,但這點竟然讓我這後知後覺的糊塗者等到她的新男
友帶她去看海,然後在網路上留下了她的「我愛海洋」的宣言時
,我才發現,明明完全看得懂那三個英文字母拼湊而成的ID是什
麼意思,卻再交往時期連一次海都沒帶她去看過,傻到了極點!
後來,彼此在網路上提起這段往事,她卻安慰的跟我說:「我從
不會比較新舊男友間的好壞,我只知道把握當時。」這點就像是
你聽到名人哲言之後,讓你省悟又讓你慚愧的那種感覺。原來傻
不是沒有原因的,原因是什麼我不確定,但至少這個字是可以確
定的。

儘管這段感情在分手後的好一陣子總是藕斷絲連,但這第二個海
的故事,我必須用力的寫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提醒自己,糊塗事不
能再大意的重演。

後來,總算有著與海的真正接觸。那是第三個故事,但又是個「
偽裝的真正接觸」。二零零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大學畢業後第二
十四天,我當了海軍。海軍難道不是跟海有緣?不,我只跟海的
一半有緣。我們海軍大約有八成的海上籤,只有兩成的陸地籤,
我運氣「好」,抽到了陸地籤,從此便確定不用上船服兵役。但
人有時很矛盾的個性便在此。當兵前你覺得出海上船沒什麼,是
種試鍊,當兵後下部隊前要抽單位籤,大家死都不想上船,當兵
快退伍又對上船出海有某種渴望,的確很可笑。那種把海洋當成
飄移殯儀館,軍艦當成鐵棺材的「風氣」,蔓延在每個光頭的新
兵當中,寧願去陸岸單位當損管兵(我們管它叫挖屎兵),也不願
上船出海。光是狂暈兩個月連吐一個月的正史就已經夠聳動了,
何況是「每艘船都會有個禁忌的艙間不能去」這種駭人聊齋,誰
願意上船?學長們總說,陸軍再怎麼操怎麼有學長學弟制,那都
是在陸上,出了海上了鐵棺材,有時好幾個月才能上岸,在海上
發生什麼事情,誰救得了你?整艘船發生鍋爐爆炸,搞不好屍體
沉入海洋都找不到。因此像我們這種抽到陸地籤,又是雷達站爽
籤的好命兵,你絕對會想和那張手中的籤共度一生。

我會親眼看到那些電視上的軍艦,都是利用機會參加每季的蘇澳
核生化岸訓時,才能在中正軍港窺探到平常在雷達螢幕上看到的
小點。著名的那些拉法葉艦啦、飛彈快艇啦等等,都是公務之餘
跑到岸邊觀賞的。我只上過兩次船,一次是協助某單位搬運物品
,上了一艘運輸艦,它的總長都還比台東漁港某些觀光船隻還短
,只是那海水味我並不覺得難聞,畢竟在台東漁市場聞久了,很
有感觸。另一次則是和某位班長上船辦理公務,終於上了想像中
的「大船」。我只記得,當時上的是拉法葉艦「1207」,小兵
的傲慢與艦長三顆梅花的謙遜有禮成了對比,不管怎樣,我總上
來了軍艦,稍解了沒上船的「相思病」。

三個故事,三段緣分,三種遺憾。第一個故事,是我懷念爺爺的
遺憾。第二個故事,是沒當個好男友的遺憾。第三個故事,是沒
有在甲板上眺望遠洋的遺憾。這些與海的感觸,是去年年底我和
媽媽去泰國時,我坐在快艇上享受到乘風破浪快感時的深刻感受
,那時我想著過往,才發覺了這種「有過曾經,但又流逝曾經」
的憾恨。

什麼憾恨?「其實,我跟海是很有緣的,但總一直忽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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