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認清一件殘酷的事實：對於鏡頭，我完全沒概念。

就在紀錄片作業交出前，原本還有點得意自己的「創意」，因為我拍攝的主題是「捲煙」，而且其中幾個特寫鏡頭、加上訪談，處理起來感覺並不壞。

當所有同學作品一一播出檢討後，排在後頭的我，心情愈發忐忑不安，因為很多同學在五分鐘的主題掌握上，都詮釋得很好。因此不用等到看自己的作品，我就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壓根兒不想承認「這是我拍的」。

自己相當心虛的是，的確沒有事前寫好拍攝大綱與腳本，以致於整個結構過於鬆散和凌亂。但讓我感到最沮喪的莫過於，鏡頭那個框，常常被我的眼睛給矇騙。這句話怎解？

影像，決定在你的思考。反過來說，你所想的，也會表達在畫面裡。攝影者如果容易用自己的眼睛當作構圖標準，就很容易造成觀者不知導演到底要傳達什麼訊息。

以自己這次失敗的例子來說，我不自覺地陷入「理所當然」的思維，忘了既名為「捲煙」，就應該把更多鏡頭放在捲煙過程和捲完煙的「成品」之上。我有許多鏡頭的處理方式，都是在跟被攝者聊完後，當被攝者開始準備捲煙、或者要拿出成品時，我就把鏡頭移到別處。這種有頭沒尾的影像，搞得觀者一頭霧水。

老師講評時，就用幽默的口吻說：「你們覺得看完了嗎？好像還沒吧？因為導演很吝嗇，沒讓我們看到煙。」

唉，「沒看到煙」這四個字是我在拍攝時，沒有想到的問題。我以為，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交代清楚了！我被自己的眼睛所見給絆住，卻忘了觀眾看到的只是鏡頭下那個小小畫框提供的訊息。因此原本該說話的鏡頭，卻在我的手中說不出話，或說不出清楚的話。

文字表達，是一回事；影像則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思考模式。寫文章，大可賣弄文筆、掉掉書袋，騙騙不解的門外漢，但是影像故事好不好，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拍得沒有主題、結構鬆散，可是很難欺瞞觀眾的眼睛啊。

這次的慘痛教訓，換個樂觀一點的方式想：還有進步空間，不是嗎？而且我打從心底向紀錄片工作者致敬。別以為現在家用攝影機普及後，人人都是大師，紀錄片工作者雖然是很邊緣的一群人，但這絕非隨隨便便可以練就出來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