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很可惜，都已經準備兩年，應該參加考試繼續唸下去。如果再早些年認識，我一定在後面push，推妳一把，那妳現在就不一樣了。」

你說的是當年我還想進修的事，經過這些年，當然是不一樣了。

如果求學之路不曾停止，或許牽絆的就不是婚姻與兒女。

然而，誰又知道，那樣的路必是平順的。

如果康熙四十八年（西元一七零九年）來自福建泉州的陳天章、陳逢春、陳憲伯、賴永和、戴天樞等人，為了合股開墾大台北地區而成立了『陳賴章墾號』這個組織，沒能通過臺灣府諸羅縣官府同意大佳臘（即後來的艋舺、現今台北市西園）土地開墾的申請，包含了台北艋舺，大龍峒，大稻埕，錫口（今松山），水返腳（今汐止）和永和、秀朗、八里、三重、蘆洲、泰山、新莊一帶，面積廣達百平方公里的開墾，可能就完完全全改觀。那麼18世紀初台灣最大規模的漢人開墾，就不會是他們所締造的，同時也將無法促成日後北台灣平埔族遷移、融合與同化。

當我順口說出這些我熱愛的歷史，你緊接著說的是，很多人都說過的話。

「很可惜，如果妳當初繼續讀書，或是有機會在學院裡服務，學術圈會比較適合妳。」

「現在教書也還好。」

「妳這是和青少年在一起，辛苦多了。」

「姑且給自己一個『樹木樹人』的期許啊！」

「是啦，如果妳這麼想，也是可以的。」

「現在和年輕小朋友在一起，真的是希望他們能從讀書過程裡培養對書的喜愛，真正對書中世界感到興趣，更希望他們能從生活中的事物敏銳察覺歲月走過的痕跡，這樣念起來才不會感到有壓力又痛苦。」

「讀書明明可以是件快樂有趣的事，我們的教學卻讓孩子感受不到那份趣味。」

如果所有的父母都像你這般，不以成績掛帥，不用名次判定孩子的成就，每個孩子就都能像你的孩子那麼健康快樂。

翁森的「四時讀書樂」，國中國文教材裡只節錄了兩個季節，我覺得這樣只是讓孩子了解片斷，所以課堂上我把另外兩個季節的內容補上，並且要求孩子們要記牢。

「妳的學生遇到妳這位老師，是他們的福氣。」

「我只是盡我所能罷了。」

「這樣已經很難能可貴了，現在很多老師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下了課，學生去補習班就都能學到。」

「確實有這樣的現象，不過做人但憑良知。」

「嗯，妳說得好，做人但憑良知。」

你重複了我的話，我定定看著你，瞬間良知在我心頭湧起。

還是回頭來說翁森的「四時讀書樂」吧，多讀書良知才不會泯滅。關於春季的讀書篇，翁森寫了。

 『山光照檻水繞廊，舞雩歸詠春風香。

好鳥枝頭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唯有讀書好。

讀書之樂樂如何？綠滿窗前草不除。』

「聽我孩子背過，很美呢。」你說。

我喜歡翁森說的「好鳥枝頭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隨小蕾爸爸住到三峽後這樣的感覺更深刻了，我於是喜愛三峽這個有濃濃古味的純樸之鄉。

所以，真的人生處處是風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