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直外曲

   莊子「人間世」顏回請行（七）：內直外曲

   「然則我內直而外曲，成而上比。內直者，與天為徒。與天為徒者，知天子之與己皆天之所子，而獨以己言蘄（ㄑ一ˊ）乎而人善之，蘄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謂 童子，是之謂與天為徒。外曲者，與人之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禮也。人皆為之，吾敢不為邪？為人之所為者，人亦无疵焉，是之謂與人途。成而上比者，與古為徒。其言雖教讁（ㄓㄜˊ）之實也，古之有也，非吳有也。若然者，雖直不為病，是之謂與古為徒。若是，則可乎？」仲尼曰：「惡（ㄨ）！惡可！大多政，法而不諜。雖固，亦無罪。雖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猶師心者也。」

「然則我內直而外曲，成而上比。（顏回繼續說：「不然這樣吧，我內心保持率真正直，而外在舉止卑恭屈膝，而且在勸諫時，能上引古人的例子來傳達意見。）

   內直者，與天為徒。與天為徒者，知天子之與己皆天之所子，而獨以己言蘄（ㄑ一ˊ）乎而人善之，蘄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謂之童子，是之謂與天為徒。（內心率真正直，就符合了天生自然的特質，於是自己就跟天生自然同類。人人都是天生自然的一份子，那麼天子君王與平民的我不都一樣嗎？如果能這麼想，就不會祈求誰的地位比較高，更不會祈求自己說什麼別人一定不會接納。能做到這樣，那不就像孩童率真真誠了麼？所以說只要做到這樣，就能跟天生自然同類。）

   外曲者，與人之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禮也。人皆為之，吾敢不為邪？為人之所為者，人亦无疵焉，是之謂與人途。成而上比者，與古為徒。其言雖教讁（ㄓㄜˊ）之實也，古之有也，非吳有也。若然者，雖直不為病，是之謂與古為徒。若是，則可乎？」（外在屈膝卑躬，合乎一般人處世的禮儀規範，和大家一樣。拱手曲拳是為人臣子應對進退應有的禮節，大家都這麼做，我又怎麼敢不遵守呢？大家都這麼做，我跟著做，不特立獨行，行禮如儀，別人就不會用意樣的眼光看我，這就是說我合乎一般人的應有的禮儀。引用前人的故事對照眼前情勢，跟古代文化傳統站在同一陣營。引用古人言論雖然實際用意是在勸誡、責難，但這是古聖先賢講的至理名言，不是我憑空立論罵人。這麼一來就可以坦白直率、上陳諫言，卻不會招人詬病、責怪，因為我只跟古聖先賢為伍，站在同一陣線。老師啊！我如果是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嗎？）

仲尼曰：「惡（ㄨ）！惡可！大多政，法而不諜（媟ㄒ一ㄝˋ）。雖固，亦無罪。雖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猶師心者也。」（孔子還是說：「不行，這哪能行得通啊？太多的規則、法條、策略要去執行，你提出的方法雖然正確，可是不容易感到親近而受到感化，雖然還是拘泥固執，但不會招致罪刑。僅只是免於禍患而已，哪能達到教化衛君的目的呢？因為你還是有著覺得非做不可的成心及成見。」）

（以上參考蔡璧名教授的註解）

　　是的！兩千多年前的莊子，就已經告訴我們「法而不媟」無效，就是說，方法正確，但不親切，人家無法接受，達不到傳達的效果。以前說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現在說是，良藥何必苦口，太苦的藥，不好入口，小孩排斥，終究無效；忠言如是逆耳，下對上，上位的還有面子要顧，而且上面的有更複雜的東東在，可能我們有所不知，貿然進言，又是逆耳，只是惹人厭，怎能有效？如是上對下，現在對年輕的更是逆耳不起，動不動「起暴臉」，真的達不到所要的效果。

老漁翁2020-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