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克颱風造成嚴重災情,總統馬英九點名經濟部水利署應負責任,水利署長陳伸賢昨天表示,待救災告一段落後,「所有責任我願承擔。」
馬英九前天質詢水利署花錢治水到底有沒有用?這次造成嚴重災情,是否是治水不足?
陳伸賢表示,災害這麼嚴重,當然要檢討,他是水利署當中第一個該負政治責任的人,因此待救災結束之後,隨時都有準備承擔一切責任。
但他強調,八年八百億元的治水工程預算並非無效,只是因為八年八百億元整治的都是「縣管河川」,但這次主要降雨都集中在「中央主管河川」。
他還說,每一種防洪治水工程程度都有極限,縣管河川目前是以五十年不淹水的的洪水頻率來設計標準、中央主管河川則是一百年標準;但這次莫拉克颱風雨量之大,已超過二百年標準,才會造成惡水淹南台的嚴重災情。
他說,防洪應該有新觀念,例如利用精準的雨量預測來事前疏散人民,或是當雨量淹過防洪標準時,要將洪水引導到人口不那麼密集的地區。
投千億治水,何以南台灣仍成水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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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克颱風引進豪雨,水淹南台,災情讓人不忍卒睹;朝野必須全力以赴,投入後續搶救及災後重建。其實,政府並非不了解水利之重要,近年更大手筆投入八年一千多億的治水預算,結果卻是越治越淹,讓人困惑。其間失落的環節,必須潛心反省,重整治水思維,才能防止悲劇一再重演。 這次莫拉克颱風和西南氣流產生的驚人牽引作用,遠遠超乎想像,短短幾天降下超過一年的雨量,又適逢大潮,積水難退,是這場世紀水患的大背景。再加上氣象預報一直將焦點防災地區放在北部,導致南台灣受到輕忽。撇開這些因素不談,若追問政府近年花大錢治水究竟發揮了什麼效用,就這次的災情檢視,恐怕只能令人搖頭。 以這次災情最慘重的高屏為例,有些鄉鎮如佳冬、林邊、甲仙,原本就是易致水患的地區。三年半前,扁政府提出八年八百億的治水條例,立法院還追加到一千一百六十億;其中首期三百億元就用在「易淹水地區」的水患治理,但為何這些低窪鄉鎮沒有被納入改善計畫?那數百億的龐大治水經費究竟被用到哪裡去了?或者政府只在周邊作了零星整治,卻反而集中強化了當地的災情? 要花大錢才能治水,這是台灣民粹政治的一張大牛皮;再加上藍綠惡鬥、中央用水利經費來綁樁地方,也就越發使治水的規劃和事權偏離正軌。事實上,治水從來不是一蹴可幾的工作,除了金錢,它更需要的是體系性的專業規劃,以及更多經常性的細心維護。但從「千億治水」的失利,我們分明看到台灣水利建設出現了許多畸形現象: 其一,只強調建設,卻輕忽保養。由於有太多經費要在限期內花掉,所以水利部門的工作就是不斷巧立工程名目,並想方設法將其發包出去。但水利建設是需要完整規劃、且高度維護的工程,特別預算被用在建設,水利部門的保養經費相對緊縮,維護工作便也受到輕忽。這次,南台灣一夕變成水鄉澤國,主因是至少有十條以上的溪流潰堤;試想,放著基礎的河川堤防不維護,卻拚命在那裡加蓋抽水站、買抽水機,這不是本末倒置嗎?再看,這次全台有廿座橋斷裂,有些橋樑完全沒有警示人員或設備,導致無辜民眾墜河,這也是難以想像的事。 其二,治水體系呈現「強政治、弱行政」。治水,包括防災和救災,都是高度專業的工作;但過度政治化的結果,就出現權力掛帥、專業退位的現象,體系的橫向乃至上下聯繫都支離破碎。狹窄的西部走廊興建了多條國道和高鐵,當然會破壞地方水文,形成以鄰為壑狀態;但要如何解決國家建設導致的水文破壞,水利署有發言權嗎?光看這次中央救災指揮中心的運作,馬總統和劉揆都在巡視途中受阻;可見,權位再高然而資訊依舊不足,無助於指揮大局。那麼,為何不讓更專業的人來指揮救災? 其三,輕重失調,弊端叢生:當年八年八百億特別預算提出時,即遭批評缺乏具體計畫;後來執行時更難免徇私,導致治水優先順序失度,而許多大小官員更因而捲入官商勾結及貪瀆的弊案。前經濟部次長侯和雄一人即身涉七案被判近七年,可見其中牽涉利益之龐大。若要防止治水預算繼續遭到濫用及虛擲,政府應邀集專家成立特別委員會,來監督並導正特別預算的運用。否則,花了大錢,大水照淹,這對得起人民嗎? 治水,不是在拚人氣,也不是比辛勞,更不是比砸錢。如果胸中沒有國土總體規劃的見識,沒有惜民愛物的襟懷,沒有敬畏天地的精神,不可能做好治水大業。在八七水災半個世紀後,八八水災又給了我們一次當頭棒喝。 |
地、水、人、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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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克颱風挾帶的超大雨量,出其不意地重創南台灣,屏東、高雄、南投許多地區一片汪洋,大橋沖斷,山村被土石流吞沒,上千人生死未卜。洪水尚未退去,未卜生死的人還在與死神搏鬥,流離失所的家庭驚魂未定,電視、報紙已是一片罵聲,從馬總統、劉院長、氣象主管到地方首長,皆難逃叱詈。 現在的確還不是相互斥責乃至推諉卸責的時候,先將苦難的同胞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讓他們有一安身之處,得到起碼的溫飽;這不僅是食民之祿、掌握全國資源的官員的責任,不分朝野、不論藍綠,誰都無權拿這些冤魂災民做武器攻訐異己;不分貧富、不論身分地位,每個倖免於難的人,都必須以人溺己溺的心情,伸出援手,幫助受災民眾安心過活,協助受災地區重回正軌。 以台灣人民的古道熱腸,以及半世紀來藏富於民積累的物力、財力,相信不需多少時日,救災安置工作即可初步就緒。只是受災地區如此廣袤,禍水橫流、滿目瘡痍,生財的資具徹底摧毀,要讓成千上萬的受災戶重謀生計,恐怕不是短時間可以期盼,更不是市場機制與個人努力足以奏功。 這正是公權力必須投入的著力點。由於災情慘重,復建工程繁巨,需要動用大量人力、物力,所費必然不貲。然而近年來為了防治水患,八年編了上千億元的預算,加上四年5,000億振興經濟方案,錢絕不是問題;目前百業凋敝、失業高攀,民間多的是閒置的資源與人力,不可勝用。如我們再三強調,以公共建設提振景氣,由於前置作業曠日費時,多半緩不濟急。而救災復建,不僅急如星火,而且許多工作立可見效,乃是求之不得的振興經濟特效藥。政府高層可千萬不能膠柱鼓瑟,緊抱著大而無當的振興方案貽誤時機。 不過,災民安置剋日能辦,災區復建也數月可成,乃至不數年又可再復舊觀。問題是,我們真希望再復舊觀以至悲劇一再重演嗎? 這次超大水災,當然與超大雨量有關,一如官員所說,這樣巨大的雨量傾盆而下,任那個國家都難免成災。只是台灣更加如此;即以受災最嚴重的林邊、佳冬等為例,不需超大雨量,幾乎逢颱必淹,原因人盡皆知,就是嚴重抽取地下水導致地層嚴重下陷,近30年已沉陷3公尺,比一層樓還高,再不斷升高堤防以免海水倒灌;而沿著台灣西邊到南邊海岸,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 至於雨量,近年來所謂數十年一見、百年難見的降雨量不時而至,莫拉克的紀錄不需50年就可能打破;面對如此巨變的全球氣候,我們還能以50年、百年繼續搪塞、自欺?反過來,就在莫拉克來襲之前,全台正為缺水的乾旱所苦,正思忖何時停止農業用水、洗車用水。我們賴以為生的水資源,難道永遠只能在乾旱與洪澇之間擇一? 藉著這次可怖的災難,全國上下必須認真思考大地、水與人共處之道;我們必須睜開眼睛認清國人糟蹋這片大地、蠻橫對待地上與地下水的真相。要立刻停止與水爭地,應該給水的,一點不少地歸還。河川、水庫的上游每一筆濫墾濫伐,就種下土石流淹埋村莊、人畜的禍根;與河川爭奪的每一寸耕地,就讓不時而來的暴雨無處宣洩四處橫流;數十萬年積累的地下水每抽取一滴,台灣的大地就默然陸沉。不僅如此,我們應在河川近處及沿海沉陷區廣闢人工湖與滯洪池,既防枯水期之不足,復能補注地下水庫;挖出的土壤則用以填土造鎮登水平面下的家戶於湖畔美景,人才能與大地與水永續共處。 |
認真思考國土規畫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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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克颱風的超大雨量降在南台灣,這是大自然不可抗力之事。但另方面,看見知本的飯店建築倒塌,猶如去年廬山事件翻版,令人疑問溫泉區過度開發的問題。山坡地整個村落遭掩埋,乃地質鬆動不可避免的土石流問題。幾個南部農業縣市一雨便成災,因長年素有地層下陷和排水不良的問題。危橋斷裂,是劉揆早就發過脾氣的地方工程效率不彰的問題……。 天災是天災,但「人謀不臧」的因素亦處處可見。 萬事莫如救災急,此時連追究責任都要暫時放在「第二線」。但很多疑問一層一層湧上來。台灣山區和特定縣市,某些特別脆弱的環境條件和人為破壞結果,一遇天災便像是承受了惡運。地層變化的後遺症,是自從九二一地震後就由專家一再提醒的;有些地方施政不力和濫用資源的惡果,累積成遲早要爆發的問題。當初沒做,今天後悔,如果今天還是不做,未來要怎麼辦? 我們呼籲,政府痛定思痛,要認真思考一下全盤國土規畫的問題。 民進黨執政,打本土牌,但短線操作,結果忽略了基礎建設和環境整治的問題。馬政府上台,主打兩岸牌,對內則出手了行政區域調整的大動作。但追根究柢,對於台灣這個島,這個曾經「福爾摩沙」但如今已花容失色的島,對於島上的人民和人民賴以為生的土地之間的關係,政治上何曾當作過嚴肅議題?何曾有過全盤性、前瞻性的規畫? 「國土規畫」這幾個大字,從前朝到今人都曾夸夸其言,興之所至還冒出過設置「海洋部」等空遠構想,但對於某些地區其實不應再適用傳統的耕作、養殖手段等現實且棘手的議題,多半能躲就躲。政治人物口水噴一噴,紙上畫一畫,最後回到原點:什麼都沒做的狀態。這次雨量超大固然為五十年來之最,但老實講,城鎮淹成水鄉、土石流崩塌、居民避難、哭喊救災等畫面,年年上演,豈是半世紀才出現一次的新問題?修橋治水當然非做不可,但要放在「國土規畫」的整體概念下才有積極意義。希望政府不要再迴避這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