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政部研議性交易「除罪化」,除將立法修改「罰娼不罰嫖」的不公規定外,傳出將仿效香港的「一樓一鳳」模式,開放性工作者在居家攬客經營。此政策一出,立刻引起立委和勵馨等女性保護團體的抗議,認為此舉形同政府鼓勵性工作產業化,將使得紅燈區化整為零進入住宅區,造成「大紅燈籠到處掛」的現象,後果堪虞。
性產業的管理問題,一直是一件棘手而敏感的工作,亦絕非台灣所獨有。過去十幾年,政府著重在推動「禁娼」與「廢娼」,結果卻是禁而不絕,連失德法官都敢在自宅公然召妓。這種情勢不僅使弱勢性工作者沒有法律保障,黑道及色情集團暴力壓榨女性從娼的事件,也更變本加厲。尤其,去年底大法官會議宣告現行法令「罰娼不罰嫖」的規定違憲後,如何給性工作者合法地位,便更顯迫切。這些,是內政部推動性交易除罪化的主要背景。
內政部朝「不罰娼」的方向推動修法,對從事性工作的弱勢者而言,減少一層公權力的壓迫,是值得肯定的事。然而,除罪化之後的性產業要如何管理,內政部尚未能提出周全的解決方案,卻貿然傳出將開放「一樓一鳳」的主張;其間跳躍的邏輯,留下許多讓人擔憂的異色空間,難怪一般大眾聞之色變。
所謂「一樓一鳳」,以香港的經驗,是指性工作者在居所自行接客,但一個居住單位中僅能有一名性工作者;若一個處所由兩人以上用於賣淫,即屬違法。之所以要嚴格限制「一鳳」,就是要確保性工作者的自主,避免色情集團或色情媒介在幕後操縱與剝削。但我內政部的構想,則擬開放三到五人合組「工作室」,規模更大了。問題在,以色情集團控制之嚴密與手法之狡詐,要將色情交易「化整為零」,其實是輕而易舉之事;若是「工作室」形態,更增添執法認定的困難。如此一來,不管一樓幾鳳,性工作者將仍是色情黑幫宰割的羔羊,而一般住宅區卻將淪為不設防的飛鳳棲地了。
對於色情行業,一般民眾內心深處最大的憂慮,從來不在政府是真禁娼或假禁娼,也不在娼妓的權益有沒有受到保障,而是自己的居家社區、生活環境有沒有遭到色情產業入侵或汙染,那才是他們檢視政府作為最根本的基準。因此,內政部檢討性交易的管理問題,絕不能抓錯重點,或流於天真,以為隨便從外國引進一個新的模式,即能解決台灣的問題。
從現實面看,台灣目前氾濫的色情行業,從酒店、賓館、應召站到鄉間林立的變色小吃店,無一不存在人為媒介的操控和剝削。以「一樓一鳳」的管理思維,這些都是政府應該繩之以法的對象,而他們卻始終安然存在。這端放著眼前存在的問題不管,那端還要去開放「個體戶」在住宅區自行營業,那麼,民眾會擔心色情業將野火燎原,絕非杞人憂天。
試想,奢言禁娼十多年,政府都無法真正把色情行業的氣焰壓下去;現在,在毫無配套準備的情況下,突然拋出開放「一樓一鳳」的想法,這怎能不讓人擔心是在對色情產業大鬆綁?而一旦把氾濫的色情引入學區或市民住宅,誰能承擔那樣的後果?
我們提醒內政部:目前的首要工作,是修法落實性工作者「除罪化」的精神,除去不公法令對他們的歧視和枷鎖;其次,是要拿出行動,證明政府有能力、也在用心緝捕色情集團,尤其要嚴懲那些靠走私、販賣人口來壓榨弱勢女性的黑幫。至於「一樓一鳳」,恐怕是治絲益棼吧?
在歷經多年禁娼之後,突然轉向開放,政府必須提出更周密的計劃,做好相應宣導,使社會心理有所準備;否則,勢必因政策反覆引起反彈。性工作者除罪化,是台灣社會進步的表徵,主要的目標是在使性工作者擁有真正的自主;若能達到此一目標,屆時「一樓一鳳」就交由大樓或社區自治來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