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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天
2007/01/07 14:24:59瀏覽294|回應0|推薦3

    離家到現在,不知過了多久了,自從獨力扛著沉重的行李箱,迎著大雨,緩緩踏下公車最後一階鐵板的那一刻起,我開始翻頁,當個說書人,以不甚優雅的語調,「平板」的抑揚頓挫訴說著接下來的故事,說給一個人聽,那唯一的忠實聽眾。 

  是夜,順著黑夜的牽引,我信步走向天台,縱使腳步臲卼。就在步入天台的那一刻,突如其來的大雨猛然墜落,似乎試圖驅趕那唯一不告自來的訪客。躲到遮蔽處,我翻開那本總是隨身攜帶的小書,又開始重頭看那理應熟稔的劇情,呵,還真訝異自己能一看再看那本翻到破爛的書,即使故事無聊。

  第二章,第一節。

 

  今天的雨下的還真壯烈,每一滴都奮不顧身的撞擊著地面的事物,就像那天──

  

  跟教室明亮的燈光相比,窗戶的外面更是顯得一片模糊。下了一整天都不休息的大雨,在街道中放肆的到處塗鴉,所用的,就只是它那僅有的一隻沾滿灰色顏料的畫筆,而每一筆落下的當兒,都能聽到一聲又一聲淒厲的喊叫,令人恐懼。

  教室裡的一雙小小的黑眼睛靜靜的凝視這些哀嚎,沒有人發現,一直很安靜。

  終於到了下午四點整了,老師很快的宣布放學,「放學」這個詞是個最好用的咒語,對這些幼稚園的小蘿蔔頭而言倒也是最大的恩惠,看看這間教室吧,不一會兒整個教室便空無一人,全都走的乾乾淨淨…...等等,還有一個小孩?!當然,老師走了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但是,看那小孩的神情似乎頗不願意,不過,最後他還是被說服了,慢慢的收起他的文具用品,背著不重也不輕的書包踽蝺的走向教室門口,走往回家的路。

  教室門外的川堂,滿滿的都是一群又一群的小圈圈,那些不是什麼怪現象,只是一個個怕下雨天危險而來學校帶小孩回家的溫暖家人而已,而另外的一群圈圈,則是一眾呼朋引伴回家的「蘿蔔園」。川堂被擠的熱鬧非凡,寒喧聲、嬉笑聲不絕於耳,雖然那個最後才從教室裡走出來的小男孩已經在先前拖了點時間,可川堂的盛景依舊不減其勢,反而更趨盛大。

  小男孩幽幽的穿過錯綜複雜的迷宮,東繞西繞的,很是痛苦的逃了出來,此刻,總算是呼吸到一點新鮮空氣。

  雨,真的下的好大──

  他慢慢的把小手往自己的書包裡探索著,不一會兒,小手伸了出來,手上連 著一件小小的黃色塑膠雨衣,很薄,薄的像個多了好幾個洞的塑膠袋一樣。小男孩小心翼翼的穿好了雨衣,踏著虛浮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雨滴落的很大,每一滴都毫不留情的重重壓在那被狂風猛力拉扯的黃色雨衣上,沒多久,雨水終究還是衝了進來,衣服仍是濕了一小片。雨衣似乎不想回家,總是向著和小男孩相反的方向跑,幸好,好在雨衣很薄,小男孩瘦弱的身體還算能在拔河比賽中當個常勝軍。

  他何嘗不希望有人會下大雨的日子裡有人會來學校接他?每次在學校裡看到別的同學家人親自來學校接自己的小孩,環繞在那附近的氛圍是多麼的溫馨,就算是雨天又怎麼會冷呢?有次,他刻意的接近那溫暖的空氣看看,看是否能因此而得到一點溫度,讓自己帶著的大冰塊能溶解一點,就算一點也好,可惜,不管他有多接近,冰塊就是沒有半點融化的樣子,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重,小男孩放棄了,也認命了,或許,冰塊就是他所能奢求的唯一溫度了吧。

  小男孩回到了家,自顧自的把那和自己一直糾纏不清的塑膠袋脫下,恩,理論上是該講「脫下」的。媽媽在客廳看到他回家,便打了聲招呼,說了句「功課記得趕快寫完」就又忙著做別的事──照顧他那比他小三歲的弟弟。於是,小男孩繼續扛著沉重的背包,走向書桌。

  他翻開書本,拿出明天該考試的課本,逐字逐句的理解、背下,上演著一場曠時費日的征戰,忽地,一陣號角聲響,那音調長短,是停戰的節奏,呃,不是,是客廳的電話鈴聲響了。他趕忙去接,電話的那一邊傳來母親的聲音,說是要他帶傘去接她回家,順便提點東西。這時的小男孩早已不是小男孩了,身材比例的不一樣,讓他成了個十多歲的少年,鬍子也已漸漸萌芽。少年依言帶了把雨傘,很快的便奔去接人。

  他忽然發現,原本小時候母親巨大的身影不知何時變的如此嬌小,從前每次必須仰望才能看見的面容,從前握住自己的粗糙大手,一切的一切都變的好不可思議,好令人難以置信,現在的他,能自己走到很遠的地方不會一下子就腳酸,能提一大堆的重物不會一下子喊累,能撐起一把雨傘遮著母親、遮著自己而不被嫌礙手礙腳,以及……他也終於等到頭上有把雨傘,遮住自己、遮住家人,在這場仍然是下著大雨的午後,仍然是灰濛濛的一片,仍是聽的到街道痛苦喊叫的日子,和不再「仍然」的用紫色的雙手緊抱懷裡的巨大冰塊──

  雖然角色變了。

  雖然角色變了。

  雖然……

 

    雨停了,我也該走了。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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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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