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兒子到國家音樂廳聽交響樂。

「有沒有發現?中間的一大段整個亂掉了，幾個部門彼此都找不到對方的拍子」音樂會散場之後我和兒子聊這件事。

他說他也有注意到，但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對交響樂外行，只從一個聽眾的角度來跟他分享我聽到了什麼。

我聽到混亂形成的過程，一開始，是小提琴跑得太快，後來，連鼓聲都亂了，再後來，整個團隊的各部門都找不到自己該有的速度，眼看就像一棟房子要垮了那樣。

這種情況最能考驗指揮者的心臟強度了，我發現他這時的工作竟然是持續保持自己的節拍，當然，和整個團隊的混亂相比起來，他也成了這混亂的一部分。

嚴格來說，這種混亂只能算是接近混亂邊緣的混亂，整個演出其實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過我的心臟已經快跳出來了。

對我來說，這可真是個寶貴經驗，聽過的交響樂團現場演出裡，還真的沒有過如此危險緊張的局面，那時候的自己，好像住在一個單薄的小木屋，屋外風雨吹著，我不知道這房子什麼時候會垮，比起過去聽過的那些交響樂團來得剌激多了。

「不過，那混亂就這樣過去了，很多人感覺不到吧」兒子忽然這樣對我說。

我想，我知道那混亂的開始和結束是怎麼一回事。

「混亂是無心造成的，一定是有人失去了自己的速度，跑得比別人快，然後，其他人想跟上，一加速跟上反而造成原來領先的人的落後，所以整個團隊都失去了速度感，一路猛飆，其實，每個人都是為了幫別人也讓團隊更好，所以造成這樣的錯誤」我這樣跟他說我的觀察。

最後，那指揮就成了整場混亂的關鍵，他選擇了用自己的速度來走，不去積極的想解決那場混亂，因為他知道，那會更慘。

最後，花了一段時間，整個樂團又在指揮身上找回了原來的速度，像一條船，駛進風平浪靜的海域，搏得終場久久不斷的安可聲。

真是一場精彩的音樂會，這裡面，有兒子和我的對話，有一場難得的未完成的失控，而這整個樂團挽救危機與錯誤的過程，比起一場完美的音樂會更有娛樂和教育效果，對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