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與權力雜交所得八卦次文化產出面相」（14）

道德經開宗明義第一句話，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珠璣一出，道盡多少人生智慧，全存乎僅限於意會，斷無法言說的「道」字；又揭示多少虛妄的皮相，曾蒙蔽數不清的人心，使渾渾噩噩者終其一生均參不透宇宙萬物些許真相，只能當應聲蟲，跟在別人屁股後面吆喝來吆喝去，人云亦云隨波逐流一輩子。

於是乎，當芸芸眾生為貪圖倫常秩序的有效管理之便，務實地將無形的浩瀚之道陡降至世俗層面，並予以通盤格式化成教條大雜燴，還美其名統稱之為所謂的道德時，即既合情又合理。

因為此乃現實世界最基本且必要之需求，否則人倫社會恐遭離析至土崩瓦解之地步，其萬劫不復的毀滅性代價之大，有若一條陰陽兩隔的奈何橋，縱令欲稍加彌補，卻連絲毫餘地也沒有，對此忍無可忍者豈會輕率妥協呢？當然要吾道一以貫之，勢在必行到底了。

就算犧牲偉哉老子的曠世巨著又怎樣？濃縮版的偽經不極盡被簡化之能事，理直氣壯上路弘法，宣教布道去也，天下一大亂，連佛門僧尼也完蛋，誰承受得起如此沈重的罪名？

更何況，人本來就生而不平等，腦袋既良莠不齊，神遊於天壤間的悟性，即似某種業力般，會產生強弱不一的明顯差別，曲高和寡的哲學思辨，對資質聰敏者與癡愚傻輩兩者的意義和價值自大異其趣，何須硬性規定每個人都得活用既艱澀又深奧的邏輯辯證法去論述周遭人事物，不管評判他者言行的是非對錯，甚或針砭時政臧否名流皆然？

幹嘛那麼累？訴諸最簡單的黑白二分術，滿足俗眾習於情緒化看待一切紛擾的動物性本能，不是更容易博取共鳴，贏得人人叫好的掌聲？捨此捷徑不快速閃身通過，泳渡漩窩跨越棘叢，在最短的時間內爬上舞台，以最直接、最淺顯、吸收效率最佳的刺激性語言，向徬徨無助的聆賞者嗆聲，傳播神祗諭示般的穿腦福音，儘說些天馬行空的五四三，陳義高到直教鴨子聽雷，七葷八素霧煞煞的廢話做啥呢？

樹大未必美，小而廉的枝葉花草，若反倒更能營造出普世皆應接受和遵行，絕不得被省略的價值觀體系之基礎建設，則道之龐然充盈於天地間的廣裘原貌，最終須遭大量耗損，衰竭成迎合塵世願景的市井圖譜，致失去其完整性，也是物競天擇進化論底下，另齣削足適履卓然有功，喜獲果報護持的樣板劇嘛。

須知，道之可貴就在於，其無所不包海量寬容的原始特性。既然旁門左道與邪魔歪道俱屬道之分身，兀自踽踽苦行中的修道者，自會樂見道從純形而上的玄妙之境翩然出關，在人間世構築最是普羅的主流信仰。

雙方認知的差距或僅止於，求道者依舊堅持，即使人道已有既存固定綱本，仍須經由反覆辯證，不斷與時精進，才得以盡窺滄海桑田起落興衰的人間世演變軌跡，更適應炎涼世態凹凸不平的塌陷與暴突，否則道在螻蟻之說該做何解？難不成道跟道之間就是隱含發乎理盲且無藥可醫的階級歧視？

非常不幸的是，以黑白兩道無常厲鬼「道不同猶相為謀，對雞鳥纏綿的人道慾求已然倏忽上下其手騷擾數千年」之惡例來看，實情確係這麼一回事。

不然官府禁娼庇蔭兄弟包娼取悅尋花問柳者，再助長有牌流氓邊以公權力白嫖嫩雞，邊抓高齡流鶯拚業績的台灣怪譚怎會不勝枚舉，迄今尚無解套跡象？

偽「正」道先兩兩交相賊，蠅營狗苟結為一體後，再聯手往下威逼壓迫，欺負疑似較低賤的異道者，如此一來這三者即共同「反」串出另面詭道，也果不其然引來一陣陣急促的犬吠，大夥兒又順勢「合」而為一，全新的正人不正己假「正」道不就火辣辣出現了？

沒有嘴很大的反娼假道學居首帶隊，把說教箭頭對準六根不淨的鳥喙，批判得體無完膚，何以鼓盪思維，透過正反合的腦充血程序，將雞鳴狗盜的繁複之道悉數搜羅到位，讓反廢娼者輕易找到賴以安身立命的生存空間？

自許為思想開明的進步份子，在號令揭竿起義，喊打喊殺喊衝，撞擊迂腐體制的同時，能不對冥頑不靈，頭殼裡面儘會裝屎的守舊派保皇黨，居然「反」向賜予大腦一條活路的救命恩澤感激再三好好把握嗎？只怕這樣就不符「矢志求道悟道，以探索真善美人生境界究是何物為己任」的知識人(intellectual mind)之精神了。

畢竟道之為用終究存有無數面相，並不在「支配與反支配彼此權謀詭詐相互拔河的利益談判之商議及爭鬥」此點上單獨打轉，光是機關算計或競逞毒舌之快皆沒啥鳥用，還是多用大頭善待各種人生之「道」的喜樂美感吧，這才是永遠正反合循環不止生生不息的道之原色！

前集提要：

邊角肅評》李祖杰：尋雞把妹惹是非，強過只剩一隻嘴(201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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