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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習齋對異端之呼喚(下):《存人編》要略
2013/08/31 12:28:00瀏覽98|回應0|推薦0
在《存人編卷三》,被收錄的文章有<明太祖高皇帝釋迦佛贊解>。何以習齋會寫此篇注解呢?習齋曰:

佛之害,至今日尚忍言哉!胥天下之周行而埂塞之,胥天下之人物而斬絕之。家家土偶,而不思野鬼入宅,足以招致不祥,戶戶誦經,而不知覆宗絕嗣之邪教,陰毒浸染,足以害人禍世。甚哉民乎,愚之可憐也!人徒見高皇帝龍潛皇覺,僧道入品,遂謂佛至明朝,實崇信之,不知高皇識見力量為三代後第一君,真龍川所謂「開眼運用,光如黑漆」者,其一時之誤,特倏爾云翳耳。今觀是贊,放邪衛正,乃益服其識之高,言之切,於世道人心大有功也。而或者謂佛家有謔贊體,太祖以之。予以為不然,謔伯夷者必謔以陳仲子,斷不謔以盜蹠;謔柳下者,必謔以胡廣,斷不謔以黃巢。況此《贊》之尾,刀斧森嚴,直使佛逃奸無所。世有鐵案殺人,以為謔者乎?即使姑從人言,謂太祖而果謔,此謔也亦率性之謔矣。不佞痛世之愚,妄為注釋,用公天下,至於辭則效訓諭俗說,庶使荒村父老子婦皆可聽睹,而不敢從事於筆墨之文也。

此篇之正文如下:

這個老賊,貪心不輟(習齋解釋:自有這個天地便有這個人,自有這個人便有這個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的人倫,佛氏獨滅絕之,自有這個天地人,便有這個生生不窮的道理,佛氏獨斬斷之;真是個殺人的賊了。高皇命名以此,王言何確也!至「老」之一字,更中其情。賊不老,猶或有悔心,猶或不巧於盜,猶或易撲捉;惟是他老熟於盜,生不回心,死不悔禍,善為淫詞詭術以欺天下,後世任是聰明伶俐的人都被他瞞過。吾儒之道,有天地還他個平成,有父子,還他個慈孝,有民物,還他個仁愛,因物付物,不作自私自利心。釋氏全空了不管,只要自己成個幻覺的性便了,真是貪利行私的;又全無悔意,竭力在那幻妄理上去做,盡力在那幻妄途上去走,則此貪心何時是輟?彼自家卻假說些甚麼清淨慈悲,非聖祖箕大眼,誰能指出他這個「貪」字?

將大地眾生,偷出三界火宅(習齋解釋:釋氏甘空寂,自謂「清涼世界」,故指兩間為「火宅」。不知乾坤中二氣五行全賴此火。天地非太陽真火則黑暗,人非命門真火則滅絕,忠臣孝子一副熱腸,愚夫愚婦一段熱情,釀成世界,這大地眾生離了火宅,便過不得日子。且釋氏亦自火宅中生出,即結成舍利子,亦是火宅中豆大火光。彼自己且偷出不去,又烏得偷出眾生哉!曰「偷出」者,聖祖原老賊一種偷出貪心而定罪耳。火便是世間生生不窮的種子,火宅便是世間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行走的去處,佛氏盡欲偷出,正名定罪,真是老賊了!)。

掩跡則假滅雙林,逃形在微塵剎界(習齋解釋:此是據佛事實而形容老賊之情狀也。謂在雙林之地,託名假死以掩其跡,又逃其形在微塵剎界,使人莫得擒捉也。然佛雖善逃善掩,天地如烘爐,日月如明鏡;彼在中間,終是不能逃得一步,止落了一個賊害天下之物。)。

五十年談許多非言,三教中頭一個說客(習齋解釋:佛說法不足五十年,言五十,舉成數也。其間如棄絕父母之言為非孝,背叛聖人之言為非法,如天上地下惟我為尊之言為非天地,如耳、目、口、鼻、身、意六賊之言為非人,總之皆非言也。「三教」者,世俗以儒宗孔子,道宗老子,桑門宗釋迦為三教。我夫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躬行六德、六行、六藝,非徒以口說者,而且為天地肖子,為眾生父母,至親也,不可言「客」。即老子玄牝守雌,微異吾儒,然孔子稱其猶龍,老子習於禮,自言以道治世,其鬼不靈,則亦非徒逞口說者。況當時為周柱下史,亦中國人臣也;生於苦縣,亦中國人子也;凡天下李姓皆祖之,亦中國人父也;不可謂之「客」。飛霞紫氣之說,乃後世道家者流妄托耳。惟釋迦空天地,空萬物,亦空其身,全無一些行實,專事口說。生於伽毗羅國,行於天竺國,與中國全無干涉,真是個客。且空天地,則天地孛蝕之客氣;空萬物,則萬物遊魂之客忤;自空其身,則此身追命之客鬼。「說客」二字,確乎不可易矣。然說客又坐之以「頭一個」者,何也?如儒之莊、列、儀、秦,道之五利、靈素,釋之佛圖澄、鳩摩羅什,或以口說,或以筆說,皆說客也,而不若釋迦為最。)。

普天下畫影圖形,至今捉你不得(習齋解釋:賊與帝王勢不兩立,有賊則帝王之教化不行,宇宙之民物不安,宜急急捉者故遍天下畫為影像,圖為形色。毬毛跣足,明是老賊之狀;破額裸身,明是老賊之體;閉目趺坐,明是老賊好為佚逸之態;亦易知易見,可一索而速擒者,乃至今捉之不得,則中國之禍何時已乎!人民何辜,遭此土偶作崇!太祖獨曰,吾將畫影圖形以捉之也。是大聰明,大手段;故末二句果然捉住。)。

呵呵呵!沒得說,眉毛不離眼上橫,兩耳依然左右側(習齋解釋:此一段,便是高皇捉住佛處。呵呵呵,大笑聲也。佛全憑口說,而今笑你將何說乎?你眉毛依然在眼上橫著,你何不空此眉?兩耳依然在左右長著,你何不空此耳?蓋五官、百骸是開闢來有的,五倫、百行是盡人外不了的。佛空父子,必是空桑頑石生的然後可;然縱生自空桑頑石,而空者猶是桑,頑者猶是石,豈是空的?空君臣,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地是天子的父母,四夷是天子的手足。佛若說空,則上不得天,入不的地,遁不得山林,逃不得外國,佛將安之?空兄弟、朋友,而又廣度生徒,是去絆而戴枷了,豈止不能空乎!空夫婦以絕生生之道,而自己卻欲結舍利子以長存,誰還說是空的!太祖指其易見處,就眉與耳言之,而老賊情狀畢露,伎倆盡窮,束手就擒矣。唐高祖沙汰一勅以後,錄捉賊之功,太祖其首乎!)!


《明太祖高皇帝釋迦佛贊》乃明太祖朱元璋留下之文字。明人每以朱元璋曾入皇覺寺為僧,後更成為皇帝,因而「謂佛至明朝,實崇信之」,習齋欲糾明人之愚見,遂借詮解《明太祖高皇帝釋迦佛贊》,指出太祖亦深惡佛教,從而使人遠離邪見。

細味習齋之解語,大意仍是從「壞人倫」、出世之遺害一邊著墨,其並未深入佛家各派之義理以作辯說也。

《存人編卷四》有<束鹿張鼎彝毀念佛堂議>,習齋述此篇由來云:

元藏拙草茅,素不慣交顯達。一時君子,蓋多其人,苦愚陋無由知。以尋父游遼左,貶節叩號,無門不入。奉天少京兆束鹿張先生為吾友尚夫兄,且憐苦子,為頒佈報帖所屬,是以得侍坐側,聞此議也。謹錄為喚迷助。

此篇之正文曰:

甲子,張子奉簡命督學奉天,既抵沈,適《通志》成,大京兆以其稿屬為讎校。見其志祠祀,錦北關有曰「念佛堂」者,喟然曰:風俗之不淑,民無禮也;人心之不正,上無教也。子輿氏曰:「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堯之所以治民者何也?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蚩蚩者氓,日用飲食,曉然於三綱、五常而不敢於邪慝斯已矣。錦州為我朝龍興地。太祖、太宗暨世祖,皆嘗以堯、舜之治治之者也。今上命吾儕來尹茲土,固將曰,爾受茲嘉師,庶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以無負我二三城堯、舜之民也。錦民者,竟群然以念佛為業,而又肆然鳩工庀材而樹之堂,而又巍然峙於都會之衢,而又煌然登諸《通志》,以昭示夫天下後世!所謂「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者,固如是耶?

余竊以為懼,爰召太守某君而議曰:「盍毀諸?」辭曰:「錦民之習於是也眾,且匪伊朝夕矣,仍之便。」予瞿然曰:「佛法至漢明始入中國,迄今千餘年,西方聖人之名遍海澨;凡名山大川,靡不有珠宮貝闕以供香火。然聖君賢相雖未能盡去髡發之侶,斷未有等釋氏於二帝、三王之道,迪萬世以祈雍熙者也。即蕭瑀、王欽若之徒,為聖君賢相所不齒,亦不敢播為令甲,以合掌當空閉門誦經之事號召乎寰區也。甚而至於佛圖澄之佐石勒,姚廣孝之佐成祖,身本緇衣,而得君行政,奏底定之勳,宜以其術易天下矣,卒亦未敢攛一言於制治之書,俾有室有家者,胥率彼天竺教,作六時梵誦也。子太守當堯、舜在禦,而乃使錦之民群然以念佛為業,肆然鳩工庀材而樹之堂,巍然峙都會之衢,煌然登諸《通志》以昭示天下後世,為蕭、王、佛、姚所不為,將何以無負嘉師而對揚天子之休命?至不矚於非義而諉諸眾且久,則甚矣子太守之飾也!

聞之義州鄉俗,故重佛、老及諸不經之神。有醫巫閭先生者,制祀外神文,祝而悉焚之,一時翕然,無或梗焉者。夫義之民眾矣;其俗亦非一日矣。醫巫閭不過一謝病鄉先生耳,非其有責也,非其有權也,乃毅然行之,而義州人無敢梗焉者,豈有他歟?躬行以導之,積誠以動之,坦白洞達以曉之,雖甚頑愚,固無不可格之民也。子太守保厘東郊,民之表也。誠破其飾而振其諉,何畏乎徒之繁而淫於俗者之深且久哉?若念錦土瘠涼,其材或可惜,則錦向有遼右書院,為明樊介福直指所建,借其地而復之,集郡之俊秀實其中,而課之以白鹿洞之規條,救俗育才,均有賴焉,其誰曰不宜!惟子太守勉旃!」弗應,默然而退。嗟呼!義,錦屬也。醫巫閭先生之子若孫猶有存者,甯無聞之而齒冷!


習齋遊遼左以尋父時,曾侍坐奉天少京兆束鹿張鼎彝之側,此乃張鼎彝議毀念佛堂之文。張氏之辟佛理由和習齋大約相近,故習齋收錄之。

卷四另有<辟念佛堂說>,習齋述此文之由來曰:

京兆方構前議,未成稿;予適入衙,歡然詔予曰:「辟異端,渾然素志也。念佛堂之設最為不經,盍為我辟之?」予退,草此以進。

此篇正文曰:

昔者聖人之治天下也,惟務生人,其生人也,務厚人之所以生。故父子,人之相生也者,教之孝慈;兄弟,人之同生者,教之友恭;夫婦,人之從生者,教之義順;君臣朋友,維人之生者,教之令共與信。恐人之未必克盡於是教也,為之立學校以宣行藝,鳴鞀鐸以警道路,導之也;為之法度藏諸王府,律令懸之象魏,示之也;入教者賞於祖,出教者刑於社,令民知所趨避也。聖人之公卿百執事以及州牧裏師,咸奉是以勤其職,聖人亦以是上下其績,此二帝、三王之治之所以隆,而風俗之所以美,為繼天立極之化也。

降及秦、漢,治雖不古,而君臣、父子、夫婦、朋友,凡天下之為生者,未之有改也。自漢明帝乃西迎以死教天下之妖鬼,入我天朝,其號曰佛。五蘊皆空,是死其心及諸臟腑也;以耳目口鼻為賊,是死其身形也;萬象皆空,是並死山川草木禽魚也;推其道易天下,男僧女尼,人道盡息,天地何依!是並死世界宇宙也。舉振古來十百聖人所以生天下之道法盡夷滅之,舉千萬載生民所以相生、從生、同生、維生者盡斬斷之。然人君迎之,親王奉之,歷代風靡,寺庵遂遍天下,仁人君子望清涼台,未嘗不痛心疾首也!

然寺庵雖儼然立,僧尼雖公然行,而都鄙不寺不庵之地,閭閻不僧不尼之人,猶未有異名別號以倡邪說者。迨紅巾、白蓮始自元、明季世,焚香惑眾,種種異名,旋禁旋出,至今日若「皇天」,若「九門」、「十門」等會,莫可窮詰。家有不梵剎之寺庵,人成不削髮之僧尼,宅不奉無父無君之妖鬼者鮮矣,口不誦無父無君之邪號者鮮矣。風俗之壞,於此為極!猶幸國朝嚴擅建庵觀寺廟私度僧尼之禁;淩遲無生老母,屠夷新河妖人。煌煌顯律,凜凜王章,愚民猶有不辨邪正,不畏生死,相聚會佛者,仁人君子所以聽佛聲,未嘗不痛心疾首,淫淫淚下也。噫!

愚民何知?妄謂念佛可以致福免禍耳。殊不思福者何?子孫昌、家業富之謂也,禍者何?絕子孫,無家業之謂也。彼佛者,有子孫耶?有家業耶?佛已無福,念之其可以致福耶?佛已大禍,念之其可以免禍耶?況天地鬼神昭昭在上,不可以偽言欺,苟不實踐忠孝,篤行仁義,即口稱忠臣孝子之名,日誦大仁大義之語,天地鬼神必且靳之福而降之禍。況口稱不忠不孝之非鬼,日誦賊仁殘義之邪言,天地鬼神其不益怒而加禍耶?以念佛求福,愚且妄矣!念佛已愚且妄,況聚為群社,立之室堂,公然建之城市,聞之官長,其幹法壞俗、又何等耶!是又愚之愚、妄之妄者矣!

今《錦州府志》有云「念佛堂」者,世未前聞。官吏非徒不之禁,而且顯登之記載,以長邪俗,汙典冊,奈何不知聖人生天下之教而忍於助死天下之教也!仁人君子所以閱《錦府祠祀記》,未嘗不痛心疾首,淫淫淚下也。噫!


此習齋為張氏所撰之「辟念佛堂」之文章。

<擬諭錦屬更念佛堂>為《存人編》最後一篇文章,其出現原因如下:

既呈前說,京兆遂出所議示予。予曰:「經世之文也。」然竊念議之辟之,不若直行文更之;遂草此進。

正文曰:

嗚呼錦守!天生蒼赤,爰賦恆性,敘為五典,厘為百善;順之吉,逆之凶。矧其棄之,鮮不殄滅!

越自東漢,皇天降割於我時夏,使西番妖法入惑我黔首,五典咸墮,百善俱廢,忍絕天性,謬托慈悲,苦戾人情,妄稱極樂。沙門輩復敢恣為幻灝,創為十王、陰獄諸危酷,恐栗我赤子;謂呼乃佛號,立致種種福,立脫種種難。

嗚呼!惟德動天,非修善克允,福弗幸邀;非改過克允,禍弗苟免;舉口而致,斯民疇不易從!始迷是非,繼反榮辱,終至不畏刑戮,生死是以,呼佛成俗,敢營堂城市,罔知禁忌。

嗚呼錦守!小人何知?惟君子心思;小人何識?惟君子耳目。素迪不勤,素戒不飭,今復顯登之志冊,以翼邪俗。嗚呼!予茲懼上幹天子降罰,傳譏於後世。

嗚呼錦守!易乃風俗,是責吾儕。其罷堂中所有,更匾額曰「鄉約所」仰承天子制,選老成德望,朔望講讀聖諭,訓正斯民,無俾終惡。

嗚呼!予聞茲土醫巫閭先生賀子欽易諸佛剎為書院,講朱考亭《白鹿洞規》,淑俗明季,當日士夫齊民胥安從之,罔有異。矧予暨汝,實屍名位,孰與鄉先生反掌丕變,信無梗!無俾志冊比觀,取羞賀賢。勖旃錦守!易一時羞,作千古美,錦守勖旃!


此乃習齋更改張氏之文後所得的新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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