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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06 08:20:00瀏覽13|回應0|推薦0 | |
天寶十一載 (公元七五二年) 十一月,一代權相李林甫與世長辭。 李林甫去世前,曾經權傾朝野,排斥異己,任用小人。 上晚年自恃承平,以為天下無復可憂,遂深居禁中,專以聲色自娛,悉委政事於林甫。林甫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寵;杜絕言路,掩蔽聰明,以成其姦;妬賢疾能,排抑勝己,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貴臣,以張其勢。自皇太子以下,畏之側足。凡在相位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而上不之寤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天寶八載 (公元七四九年) 四月,咸寧太守趙奉璋打算上告李林甫罪二十餘條,狀未達,李林甫竟派人將之殺死。 夏,四月,咸寧太守趙奉璋告李林甫罪二十餘條;狀未達,林甫知之,諷御史逮捕,以為妖言,杖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李林甫又能投玄宗之所好。 (天寶九載,公元七五零年)太白山人王玄翼上言見玄元皇帝,言寶仙洞有妙寶真符。命刑部尚書張均等往求,得之。時上尊道教,慕長生,故所在爭言符瑞,群臣表賀無虛月。李林甫等皆請舍宅為觀以祝聖壽,上悅。(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於是,林甫在天寶十載 (公元七五一年) 春天竟可遙領「朔方節度使」。 丁酉,命李林甫遙領朔方節度使,以戶部侍郎李暐知留後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然而,時移勢易,林甫竟遇上一新敵手:楊國忠。 楊國忠乃楊貴妃之堂兄,身世顯貴。 有關楊家之專橫跋扈,可證於以下一條文字: (天寶十載,公元七五一年,春,正月)庚子,楊氏五宅夜遊,與廣平公主從者爭西市門,楊氏奴揮鞭及公主衣,公主墜馬,駙馬程昌裔下扶之,亦被數鞭。公主泣訴於上,上為之杖殺楊氏奴。明日,免昌裔官,不聽朝謁。(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楊國忠為人又善於理財,具有處理財經事務的識見。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二月,庚午,命有司出粟帛及庫錢數十萬緡於兩市易惡錢。先是,江、淮多惡錢,貴戚大商往往以良錢一易惡錢五,載入長安,市井不勝其弊,故李林甫奏請禁之,官為易取,期一月,不輸官者罪之。於是商賈囂然,不以為便。眾共遮楊國忠馬自言,國忠為之言於上,乃更命非鉛錫所鑄及穿穴者,皆聽用之如故。(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陳希烈、吉溫,本為林甫之羽翼、爪牙,今卻紛紛改投楊國忠,成為楊國忠的手下。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初,李林甫以陳希烈易制,引為相,政事常隨林甫左右,晚節遂與林甫為敵,林甫懼。(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天寶九載,公元七五零年)夏,四月,己巳,御史中丞宋渾坐贓巨萬,流潮陽。初,吉溫因李林甫得進;及兵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楊釗恩遇浸深,溫遂去林甫而附之,為釗畫代林甫執政之策。蕭炅及渾,皆林甫所厚也,求得其罪,使釗奏而逐之,以翦其心腹,林甫不能救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至於林甫之心腹王鉷,則於天寶十一載 (公元七五二年) 四月被玄宗賜死 (見「楊國忠、李林甫交惡」一章)。 林甫眼見形勢越來越不利,其於是做了兩步部署。 第一步是自求解去「朔方節度使」,舉薦「河西節度使」安思順代任。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四月)會李獻忠叛,林甫乃請解朔方節制,且薦河西節度使安思順自代;庚子,以思順為朔方節度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第二步是奏遣楊國忠入蜀 (是時南詔寇邊,西南地區動蕩),以迫國忠入死路。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十月)南詔數寇邊,蜀人請楊國忠赴鎮;左僕射兼右相李林甫奏遣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國忠聽聞林甫奏遣自己入蜀,心知「九死一生」。貴妃請求玄宗收回成命,然玄宗心裡卻另有一番盤算。 國忠將行,泣辭上,言必為林甫所害,貴妃亦為之請。上謂國忠曰:「卿暫到蜀區處軍事,朕屈指待卿,還當入相。」(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原來玄宗希望楊國忠能於蜀地建立軍功,再而拜相。 可是,玄宗千算萬算,卻料想不到李林甫不久會病入膏肓。 林甫時已有疾,憂懣不知所為,巫言一見上可小愈。上欲就視之,左右固諫。上乃命林甫出庭中,上登降聖閣遙望,以紅巾招之。林甫不能拜,使人代拜。(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李林甫病重,最大得益者自然是楊國忠。 又林甫病至於死,心無牽掛,其反能善待楊國忠,對國忠流涕道:「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後事累公!」(此乃曾子「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一種示範)。 國忠比至蜀,上遣中使召還,至昭應,謁林甫,拜於床下。林甫流涕謂曰:「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後事累公!」(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奈何國忠「人在江湖」,以為林甫此語別有用心,竟「謝不敢當,汗流覆面」。 國忠謝不敢當,汗流覆面。(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李林甫於天寶十一載 (公元七五二年) 十一月去世。他死後,其職位由楊國忠接任。 十一月,丁卯,林甫薨。(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庚申,以楊國忠為右相,兼文部尚書,其判使並如故。(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國忠為人好辯,且易於心浮氣躁。與李林甫相比,國忠明顯少了些威儀、陰險,卻多了些衝動、魯莽。 國忠為人強辯而輕躁,無威儀。(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儘管他為相期間,「以天下為己任,裁決機務,果敢不疑」、「公卿以下,頤指氣使,莫不震懾」。 既為相,以天下為己任,裁決機務,果敢不疑;居朝廷,攘裾扼腕,公卿以下,頤指氣使,莫不震懾。(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然而,從另一方面看,他的做法實和李林甫的無異,依舊是排斥異己,用人為親。 自侍御史至為相,凡領四十餘使。台省官有才行時名,不為己用者,皆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無獨有偶,中國近古史上有一重要人物,其行為與唐代的楊國忠異常相似,這人物乃王安石。 且說王安石於北宋神宗年間為相,推行所謂「熙寧變法」。由於王安石為人固執、經常堅持一己之見,時人稱他為「拗相公」。另外,安石為了便於推行新政,竟重用呂惠卿、章惇等人,排斥異己如司馬光、歐陽修等。新政終以失敗告終,安石於其中實負上一定責任也。 又安石於經濟方面每有獨到的見解 (這由「熙寧變法」集中經濟改革可略窺一二),這與楊國忠亦近似。後世將王安石列入奸臣之列,這未嘗沒有根據 (當然,這些根據是否合理、恰當是另一回事)。 返回正題。天寶十一載 (公元七五二年) 八月,楊國忠竟然奏稱有「鳳皇」出沒於左藏庫屋。 秋,八月,乙丑,上復幸左藏,賜群臣帛。癸巳,楊國忠奏有鳳皇見左藏庫屋,出納判官魏仲犀言鳳集庫西通訓門。(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這自然是投玄宗所好之把戲 (玄宗晚年專崇道教,且極為迷信)。 不過,玄宗不但沒有起疑,而且全幅接受,予以嘉許。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十月)己亥,改通訓門曰鳳集門;魏仲犀遷殿中侍御史,楊國忠屬吏率以鳳皇優得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君主如此荒誕,唐室焉能避免厄運? 選人任官方面,楊國忠每「徇時人所欲」,以「收人望」。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十二月,楊國忠欲收人望,建議:「文部選人,無問賢不肖,選深者留之,依資據闕注官。」滯淹者翕然稱之。國忠凡所施置,皆曲徇時人所欲,故頗得眾譽。(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他又以權謀私,脅迫禮部侍郎達奚珣將楊暄 (國忠之子,報考明經科,卻「學業荒陋,不及格」) 置於上第。 (天寶十二載,公元七五三年)國忠子暄舉明經,學業荒陋,不及格。禮部侍郎達奚珣畏國忠權勢,遣其子昭應尉撫先白之。撫伺國忠入朝上馬,趨至馬下;國忠意其子必中選,有喜色。撫曰:「大人白相公,郎君所試,不中程式,然亦未敢落也。」國忠怒曰:「我子何患不富貴,乃令鼠輩相賣!」策馬不顧而去。撫惶遽,書白其父曰:「彼恃挾貴勢,令人慘嗟,安可復與論曲直!」遂置暄上第。及暄為戶部侍郎,珣始自禮部遷吏部,暄與所親言,猶歎己之淹回,珣之迅疾。(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正直如張彖,反被迫隱居嵩山。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十一月)或勸陝郡進士張彖謁國忠,曰:「見之,富貴立可圖。」彖曰:「吾輩依楊右相如泰山,吾以為冰山耳!若皎日既出,吾輩得無失所恃乎!」遂隱居嵩山。(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結果,朝中盡多庸碌無能之輩,忠良則潛伏民間而遠離朝廷。國忠對唐室統治的損害,可謂大矣! 國忠對唐室統治的損害,尚表現於:削弱門下省的實際權力,加強「一相獨大」之趨勢。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十二月)故事,兵、吏部尚書知政事者,選事悉委侍郎以下,三注三唱,仍過門下省審,自春及夏,其事乃畢。及楊國忠以宰相領文部尚書,欲自示精敏,乃遣令史先於私第密定名闕。(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天寶十二載,公元七五三年)春,正月,壬戌,國忠召左相陳希烈及給事中、諸司長官皆集尚書都堂,唱注選人,一日而畢,曰:「今左相、給事中俱在座,已過門下矣。」其間資格差繆甚眾,無敢言者。於是門下不復過官,侍郎但掌試判而已。侍郎韋見素、張倚趨走門庭,與主事無異。見素,湊之子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南北朝以來所建立之良制,至此被徹底腐蝕。 損害唐室事小,自保權位事大。鑑於李林甫尚有子孫後人,楊國忠於是在天寶十二載 (公元七五三年) 二月,派人遊說安祿山誣告李林甫與阿布思謀反,將李林甫的親屬、黨羽「連根拔起」。 楊國忠使人說安祿山誣李林甫與阿布思謀反,祿山使阿布思部落降者詣闕,誣告林甫與阿布思約為父子。上信之,下吏按問;林甫婿諫議大夫楊齊宣懼為所累,附國忠意證成之。時林甫尚未葬,二月,癸未,制削林甫官爵;子孫有官者除名,流嶺南及黔中,給隨身衣及糧食,自餘資產並沒官;近親及黨與坐貶者五十餘人。剖林甫棺,抉取含珠,褫金紫,更以小棺如庶人禮葬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一代權相,落得官爵被削、資產被沒收、子孫被流放、禮葬如庶人的下場。林甫泉下有知,必恨當初未有將楊國忠「置之死地」。然事已至此,竟不可挽救。 和李林甫的破敗下場相對照,是楊國忠被封為「魏國公」,且為人刻頌稱許。 (天寶十二載,公元七五三年,二月)己亥,賜陳希烈爵許國公,楊國忠爵魏國公,賞其成林甫之獄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天寶十二載,公元七五三年,春,正月)京兆尹鮮于仲通諷選人請為國忠刻頌,立於省門,制仲通撰其辭;上為改定數字,仲通以金填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國忠更與虢國夫人公然「私通」,毫不忌諱。 楊國忠與虢國夫人居第相鄰,晝夜往來,無復期度,或並轡走馬入朝,不施障幕,道路為之掩目。(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三夫人將從車駕幸華清宮,會於國忠第;車馬僕從,充溢數坊,錦繡珠玉,鮮華奪目。國忠謂客曰:「吾本寒家,一旦緣椒房至此,未知稅駕之所,然念終不能致令名,不若且極樂耳。」楊氏五家,隊各為一色衣以相別,五家合隊,粲若雲錦;國忠仍以劍南旌節引於其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天寶十二載,公元七五三年)國忠既居要地,中外餉遺輻湊,積縑至三千萬匹。(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日本已故首相伊藤博文曾留下一風流名言:「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這可說是楊國忠於天寶十二載 (公元七五三年) 的寫照。 然而,福、禍本是相因而起,楊國忠哪裡想到,他對安祿山態度的轉變,將會摧毀他所擁有的一切? (天寶十載,公元七五一年)是時,楊國忠為御史中丞,方承恩用事。祿山登降殿階,國忠常扶掖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天寶十二載,公元七五三年)安祿山以李林甫狡猾逾己,故畏服之。及楊國忠為相,祿山視之蔑如也,由是有隙。國忠屢言祿山有反狀,上不聽。(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附錄:李林甫的內心世界 《通鑑》有以下兩條文字: 林甫子岫為將作監,頗以滿盈為懼,嘗從林甫游後園,指役夫言於林甫曰:「大人久處鈞軸,怨仇滿天下,一朝禍至,欲為此,得乎?」林甫不樂曰:「勢已如此,將若之何?」(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先是,宰相皆以德度自處,不事威勢,騶從不過數人,士民或不之避。林甫自以多結怨,常虞刺客,出則步騎百餘人為左右翼,金吾靜街,前驅在數百步外,公卿走避;居則重關復壁,以石甃地,牆中置板,如防大敵,一夕屢徙床,雖家人莫知其處。宰相騶從之盛,自林甫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這些文字充分反映李林甫的憂懼心理。 孔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何以李林甫心中老是「長戚戚」呢?原因有二: (1) 林甫經常與他人結怨,以致到處樹敵,由是心中放不下防範、戒懼。 (2) 林甫只看到他人之欲置自己於死地,卻看不見人間之光輝、美好、如互相幫助、欣賞等,他由是不信任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親屬、子女。 倘若林甫能提升自己的道德修養,成就敏銳的道德覺情,其下場如何尚未可知。奈何林甫無見道之本事,終致一生避禍,而禍終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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