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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安祿山起兵
2014/08/06 08:30:00瀏覽20|回應0|推薦0
起兵范陽

天寶十四載 (公元七五五年) 五月,由於楊國忠突然發難,大肆清除安祿山在京師的黨羽、勢力。

楊國忠日夜求祿山反狀,使京兆尹圍其第,捕祿山客李超等,送御史台獄,潛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加上玄宗開始深信祿山必反,輔璆琳受賄一事又被洩露。

六月,上以其子成婚,於詔召祿山觀禮,祿山辭疾不至。秋,七月,祿山表獻馬三千匹,每匹執控夫二人,遣蕃將二十二人部送。河南尹達奚珣疑有變,奏請「諭祿山以進車馬宜俟至冬,官自給夫,無煩本軍。」於是上稍寤,始有疑祿山之意。會輔璆琳受賂事亦洩,上托以他事撲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安祿山迫不得已,其於是提早在十一月起兵范陽,號稱有軍隊「二十萬」(實際總兵力為十五萬,兵源多來自東北三鎮、同羅、奚、契丹、室韋等)。

十一月,甲子,祿山發所部兵及同羅、奚、契丹、室韋凡十五萬眾,號二十萬,反於范陽。(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司馬溫公曾說:

安祿山專制三道,陰蓄異志,殆將十年,以上待之厚,欲俟上晏駕然後作亂。會楊國忠與祿山不相悅,屢言祿山且反,上不聽;國忠數以事激之,欲其速反以取信於上。祿山由是決意遽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如是,安祿山提早起兵叛唐,罪魁禍首乃楊國忠。

祿山計劃周詳,部署精密。

在時機未至時,他一方面「自八月以來,屢饗士卒,秣馬厲兵」,積極備戰。另一方面,卻「獨與孔目官、太僕丞嚴莊、掌書記、屯田員外郎高尚、將軍阿史那承慶密謀」,不讓別的將士知悉他謀反的野心,以防洩漏風聲。

祿山由是決意遽反,獨與孔目官、太僕丞嚴莊、掌書記、屯田員外郎高尚、將軍阿史那承慶密謀,自餘將佐皆莫之知,但怪其自八月以來,屢饗士卒,秣馬厲兵而已。(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待時機成熟,「有奏事官自京師還」,祿山遂製造出兵藉口,將謀反「合理化」:訛稱奉玄宗之密旨,領兵入京以討伐楊國忠。

會有奏事官自京師還,祿山詐為敕書,悉召諸將示之曰:「有密旨,令祿山將兵入朝討楊國忠,諸君宜即從軍。」眾愕然相顧,莫敢異言。(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祿山於十一月宣告起兵。他旋即命令賈循 (范陽節度副使) 守范陽,呂知誨 (平盧節度副使) 守平盧,高秀巖守大同。

命范陽節度副使賈循守范陽,平盧節度副使呂知誨守平盧,別將高秀巖守大同。(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他又命令其餘諸將於晚上才領兵出發。

諸將皆引兵夜發。(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祿山的安排,目的在於:避免根本之地受襲,且防止朝廷起疑。祿山如此深謀遠慮,反事可謂已成功了一半。

祿山不久於薊城南邊舉行大型的誓師大會 (誓師為名,清除持異議的軍人為實),宣告以「清君側,討伐楊國忠為名」,率兵南下。

詰朝,祿山出薊城南,大閱誓眾,以討楊國忠為名,榜軍中曰:「有異議扇動軍人者,斬及三族!」於是引兵而南。(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安史之亂」在叛軍「鼓噪震地」的情形之下揭開序幕。

祿山乘鐵輿,步騎精銳,煙塵千里,鼓噪震地。(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勢如破竹

唐自「開元」至「天寶」,由於海內承平日久,百姓懂得兵革之事者已無復幾人。驟聞安祿山叛軍自范陽南下,河北百姓一時間竟不知所措,「遠近震駭」。

時海內久承平,百姓累世不識兵革,猝聞范陽兵起,遠近震駭。(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在「守令或開門出迎,或棄城竄匿,或為所擒戮,無敢拒之」的情況下,祿山「所過州縣,望風瓦解」,其很快便控制河北諸州縣。

河北皆祿山統內,所過州縣,望風瓦解。守令或開門出迎,或棄城竄匿,或為所擒戮,無敢拒之者。(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唐室對此竟全無抵抗之力。

是時,玄宗於宮中尚未知悉祿山已經起兵。東受降城等奏報祿山已經謀反,玄宗卻依然無法接受這是客觀發生的事實,反以為這些訊息乃「惡祿山者詐為之」,企圖掩耳盜鈴。

祿山先遣將軍何千年、高邈將奚騎二十,聲言獻射生手,乘驛詣太原。乙丑,北京副留守楊光翽出迎,因劫之以去。太原具言其狀。東受降城亦奏祿山反。上猶以為惡祿山者詐為之,未之信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直至各方奏報皆宣稱祿山已經起兵,玄宗始信祿山已然反叛,急召宰相楊國忠商討對策。

庚午,上聞祿山定反,乃召宰相謀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國忠以為,存心謀反者獨祿山一人。將士們不久必殺祿山,亂事故此不足為患。對於國忠這一荒謬的判斷,玄宗竟同意之。

楊國忠揚揚有得色,曰:「今反者獨祿山耳,將士皆不欲也。不過旬日,必傳首詣行在。」上以為然,大臣相顧失色。(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不過,玄宗的同意究非出於真心 (玄宗畢竟乃一英主,其焉能真的愚昧無知?治史者當深識之)。這由他進行下列的應變措施可知:

一、 迅速安排畢思琛至東京、程千里至河東招募兵馬。

二、 向封常清詢問討賊方略,且以常清為范陽、平盧節度使,命其即日至東京募兵、加強防御守備。

上遣特進畢思琛詣東京,金吾將軍程千里詣河東,各簡募數萬人,隨便團結以拒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辛未,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入朝,上問以討賊方略,常清大言曰:「今太平積久,故人望風憚賊。然事有逆順,勢有奇變,臣請走馬詣東京,開府庫,募驍勇,挑馬棰渡河,計日取逆胡之首獻闕下!」上悅。壬申,以常清為范陽、平盧節度使。常清即日乘驛詣東京募兵,旬日,得六萬人;乃斷河陽橋,為守禦之備。(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封常清,我們過去曾經介紹過他,詳見<道德人格之例示:封常清與高仙芝>一章。怛羅斯戰敗後,高仙芝不復為玄宗所重用,封常清遂接替高仙芝出任「安西四鎮節度使」。

(天寶十一載,公元七五二年,十二月)丁酉,以安西行軍司馬封常清為安西四鎮節度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封常清任職「安西四鎮節度使」期間,曾擊破大勃律國。時為天寶十二載 (公元七五三年)。

是歲,安西節度使封常清擊大勃律,至菩薩勞城,前鋒屢捷,常清乘勝逐之。斥候府果毅段秀實諫曰:「虜兵羸而屢北,誘我也;請搜左右山林。」常清從之,果獲伏兵,遂大破之,受降而還。(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六)

天寶十三載 (公元七五四年) 三月,封常清「權北庭都護、伊西節度使」。

以封常清權北庭都護、伊西節度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封常清不斷加官,與他優秀的軍事才能、辦事能力分不開。玄宗起用他以抗祿山,絕非偶然。

又至河東募兵的程千里亦曾擒斬阿布思。

(天寶十三載,公元七五四年,三月)程千里執阿布思,獻於闕下,斬之。甲子,以千里為金吾大將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依此而觀,玄宗實非愚昧無能,任人欺騙。

不過,玄宗冷靜、有思慮地施行應變措施是一回事,其應變措施是否有效乃另一回事。

事實上,玄宗的應變方案能否有效遏止「安史之亂」,關鍵繫於畢思琛、程千里、封常清所募集的士兵質素上。倘玄宗新得的士兵俱為驍勇善戰,有嚴格的軍事紀律者,安史叛軍的推進未嘗不可被阻抑。

可惜的是,如前文所言,唐之軍事制度早已腐爛,加上南詔兵敗,中央核心地帶已無像樣的兵可用。封常清等人勉強募兵,雖可得兵「六萬人」,但「六萬人」中多有遊民、囚徒、缺乏軍事訓練的百姓,成分不純,軍隊質素參差不齊。其一旦與受過嚴格訓練、軍紀嚴明的「蕃兵」相接,根本不易有勝算。玄宗應變措施之無效,似乎注定要出現,當中根本無任何變更之可能性。

當然,從另一角度觀之,玄宗積極招募兵馬,也算得上是「盡人事以聽天命」吧!

安祿山方面,其已率領叛軍抵達博陵南。

祿山先斬殺依附楊國忠的楊光翽,再以將領安忠志率兵屯駐於土門,張守珪之子張獻誠攝博陵太守。

(天寶十四載,公元七五五年,十一月)甲戌,祿山至博陵南,何千年等執楊光翽見祿山,責光翽以附楊國忠,斬之以徇。祿山使其將安忠志將精兵軍土門,忠志,奚人,祿山養為假子;又以張獻誠攝博陵太守,獻誠,守珪之子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不久,祿山陷藁城。

(天寶十四載,公元七五五年,十一月)祿山至藁城,常山太守顏杲卿力不能拒,與長史袁履謙往迎之。祿山輒賜杲卿金紫,質其子弟,使仍守常山;又使其將李欽湊將兵數千人守井陘口,以備西來諸軍。杲卿歸,途中指其衣謂履謙曰:「何為著此?」履謙悟其意,乃陰與杲卿謀起兵討祿山。杲卿,思魯之玄孫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面對祿山「摧枯拉朽」般的進犯,玄宗只好斬祿山之兒子安慶宗、賜死榮義郡主 (安慶宗之妻) 以洩憤。

(天寶十四載,公元七五五年,十一月)丙子......斬太僕卿安慶宗,賜榮義郡主自盡。(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封常清兵敗

天寶十四載 (公元七五五年) 十一月,丁丑,玄宗起用榮王李琬為元帥,曾經遠征西域的高仙芝為副帥,率領軍隊征討安史叛軍。

丁丑,以榮王琬為元帥,右金吾大將軍高仙芝副之,統諸軍東征。(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據史書記載,為了促成是次征討,玄宗竟耗費大量「內府錢帛」(即玄宗的私人財產,有別於公家的財富收入)。惜乎朝廷最後僅於京師募得「市井子弟」十一萬,號曰「天武軍」。

出內府錢帛,於京師募兵十一萬,號曰天武軍,旬日而集,皆市井子弟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十二月,丙戌,高仙芝等人率領飛騎 (中央禁衛軍)、彍騎 (長從宿衛)、新募兵、邊兵 (合共五萬人),由長安出發,往陝郡屯駐,以備安史叛軍之侵襲。宦官邊令誠受玄宗所託負責監軍。

十二月,丙戌,高仙芝將飛騎、擴騎及新募兵、邊兵在京師者合五萬人,發長安。上遣宦者監門將軍邊令誠監其軍,屯於陝。(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與此同時,祿山於丁亥攻陷靈昌郡,向陳留進發。

丁亥,安祿山自靈昌渡河,以絙約敗船及草木橫絕河流,一夕,冰合如浮梁,遂陷靈昌郡。(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陳留不久失守,張介然 (安史亂後不久被起用為「河南節度使」,領陳留等十三郡) 被斬。

置河南節度使,領陳留等十三郡,以衛尉卿猗氏張介然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張介然至陳留纔數日,祿山至,授兵登城,眾忷懼,不能守。庚寅,太守郭納以城降。祿山入北郭,聞安慶宗死,慟哭曰:「我何罪,而殺我子!」時陳留將士降者夾道近萬人,祿山皆殺之以快其忿;斬張介然於軍門。以其將李庭望為節度使,守陳留。(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請大家注意「山入北郭,聞安慶宗死,慟哭曰:『我何罪,而殺我子!』時陳留將士降者夾道近萬人,祿山皆殺之以快其忿;斬張介然於軍門。」一段。玄宗一時之發洩心頭之恨,竟換來近萬「陳留將士降者」之被殺。玄宗做法之不仁不智,於此可見。

又「張介然至陳留纔數日,祿山至,授兵登城,眾忷懼,不能守」一段,這具體刻劃出當時州縣之無力抵抗安史叛軍。安史叛軍之能長臨直入,絕非偶然。

當然,安史叛軍之兇殘、暴虐,亦令各州縣聞風喪膽,不敢作出無謂的抵抗。

祿山步騎散漫,人莫知其數,所過殘滅。(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在賊勢蔓延至河南的情況下,玄宗唯一可做的,是加緊召集現有的軍隊 (唐於西北的軍事力量,自此消減)。

壬辰,上下制欲親征,其朔方、河西、隴右兵留守城堡之外,皆赴行營,令節度使自將之,期二十日畢集。(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然而,叛軍實力畢竟太強,滎陽終告陷落,太守崔無詖盡力奮戰,不敵被殺。

安祿山引兵向滎陽,太守崔無詖拒之;士卒乘城者,聞鼓角聲,自墜如雨。癸巳,祿山陷滎陽,殺無詖,以其將武令珣守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祿山乘勝進攻武牢,封常清以新得的、未經訓練的白丁與之接戰。交戰期間,祿山用騎兵踐踏、衝散常清的部隊,常清最後大敗而回 (吾人試想:高仙芝於怛羅斯大敗,主要關鍵乃在其不敵「黑衣大食」之騎兵。今祿山竟復以鐵騎踐踏常清之新兵,使常清大敗。這與其說是事有湊巧,不如說是祿山深謀遠慮、長期留心周邊事情的結果)。

祿山聲勢益張,以其將田承嗣、安忠志、張孝忠為前鋒。封常清所募兵皆白徒,未更訓練,屯武牢以拒賊;賊以鐵騎蹂之,官軍大敗。(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封常清於武牢戰敗後,連忙收拾餘眾,與叛軍交戰於葵園、上東門內。可惜戰果依舊,常清大敗。

常清收餘眾,戰於葵園,又敗;戰上東門內,又敗。(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丁酉,東京洛陽宣告失陷。祿山「縱兵殺掠」,洛陽頓成人間煉獄。

丁酉,祿山陷東京,賊鼓噪自四門入,縱兵殺掠。(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常清雖奮力與叛軍交戰,但卻遭受連番敗北 (先敗於都亭驛,再敗於宣仁門)。常清終自苑西破牆倉皇西走,率領殘兵逃返陝郡,再圖後計。

常清戰於都亭驛,又敗;退守宣仁門,又敗;乃自苑西壞牆西走。(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封常清帥餘眾至陝。(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七)

結語

隨著東京洛陽失守,大唐江山已陷入「危急存亡之秋」。白樂天詩云:「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其說法並無誇大其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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