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立報2011-2-14 21:41 作者：邱士杰

　　有首歌的歌詞是這樣寫的：「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裡／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在這春天裡。」這是一段無法從字句上推敲任何具體背景的歌詞。但這段頗為抽象的歌詞，卻因弱勢群體的歌唱「新詮」而牽動起全中國人的心。

　　去年底，一個由農民工所組成的歌唱組合「旭日陽剛」翻唱了這首名為《春天裡》的歌曲，並因農民工的弱勢群體身分及其普遍境遇，而在網路上引起轟動。眾所周知，雖然進城務工的這些農民構成了當代中國工人階級的新血，卻因長時間無法擺脫農村戶籍而不能享有城市居民的福利與保障，也談不上在城市落戶。因此，當這首《春天裡》成為了農民工所詮釋的歌曲，便（可能）轉移了原唱者所想傳達的意境，成為當代底層民眾以血淚填實、而一般民眾也能共感的生活刻劃。

　　也由於這場轟動，「旭日陽剛」便與「西單女孩」任月麗（一個在北京西單地鐵站賣唱的女孩）、深圳農民工街舞團（一群平常以練街舞自娛的農民工），連袂登上今年大陸的「春節聯歡晚會」，成為最受歡迎的節目。

　　但就在這幾天，《春天裡》的原唱者出面禁止該組合繼續演唱這首歌。這體現了「旭日陽剛」將其遭遇以《春天裡》為媒介而商品化之後，馬上在市場上形成的競爭局面。同時也反映出當代「素人」藝術家可以依託著自身乃至多數人的苦難經驗而登上舞台的這樣一個現實側面。我們並不知道那樣的組合可以在商業歌曲市場裡走多遠，也難以預料他們會否藉此脫離農民工的普遍境遇。但可確定，這種以苦難經驗和多數人的共感為基礎的商品化，不可能是一個階級的出路。

　　然而工人階級自我消費其普遍經歷卻還能引起共感，多少也從反面折射出當代中國仍然保有的社會主義遺產吧！就在《春天裡》遭原唱者「禁唱」的同一天，重慶市政府開始向包括進城務工人員在內的中低收入住房困難群體提供公租房申請。其房租是同地段同類型房屋的60％，一平米最高11元，最低的9元。3月將有8萬多套合計4百萬平米的公租房釋出，並可在同月底提供40萬平米讓申租者入住。這樣的建設，舉世罕見。

　　上述政策是重慶市政府計畫安置農民工、促進農轉「非」的第一步，反映了盲目追求GDP增長的當代大陸企圖重拾平等價值。雖然這個價值與社會主義遺產之間的關係可有多種解釋，但在這平等之追求之中所埋藏的，說不定正是中國即將萌芽的春天。

（台大史研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