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05/06 17:54:37瀏覽1033|回應0|推薦1 | ||
命令:封鎖這間地下室。因為,這個廢棄營區鬧鬼……
簡介 禁區封鎖 生人止步! 那一路緊隨我們的利刃拖地聲驟然停止,但我們的恐懼並沒有消失。 超人氣恐怖作家柚臻 軍中鬼話又一力作 讓你齒膽俱寒! 作者簡介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精采試閱 又是那一道細碎的聲音,像是蟑螂的長鬚在搔著耳膜似的讓人不舒服。 今晚負責站衛兵的是阿良,已經連續三天,每晚到了凌晨兩點,就會聽見那一道聲音。 「媽的。」阿良吐了一口唾沫,雖然想要裝出兇惡的樣子,可是他的雙腿卻不住的顫抖。 以前就曾經聽學長說過,這個營區鬧鬼,幾乎每一年都會出事,而出事的多半是半夜站崗的衛兵。 第一次出事的時候,大家還以為是負責站崗的衛兵逃跑了,畢竟軍隊的日子不好過,每天都像是坐牢一樣。 沒想到,幾日之後就在地下室發現了失蹤衛兵的屍體,那屍體血肉模糊的攤在牆角,好像被野狗集體攻擊似的,就連臉面都模糊了,軍隊裡面的長官還是靠著屍體的制服才認出死者是誰。 之後每一年,幾乎都會有受害者,以同樣的方式失蹤。每當有人失蹤了,就會在不久後,被人發現那人死在地下室。 那種死法淒慘得幾近是凌虐殺害,開腸剖肚、分屍肢解,或者是像溶屍似的,將整個屍體都弄得模糊了。 阿良記得學長當時口述這件事時,臉色發青的說道:「那一定不是人幹的。」 「為什麼?」阿良那時候還傻愣愣地問道。 「不可能呀,那些屍體如果一開始就被扔在地下室,為什麼我們會沒看到,是後來地下室傳出了屍臭味,我們才發現屍體在那裡。」阿良的學長說:「那種畫面,只要你看過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不可能忘得掉……」 想起了學長的警告,阿良的背脊在發涼,該不會他也被鬼給盯上了? 剛想到這裡,那一道細碎的聲音就放大了,逐漸變得清楚,阿良仔細一聽,他不覺得倒抽了一口氣,那聲音……就像是在啃骨頭的喀喀聲,是從哪裡來的聲音? 阿良轉頭一看,聲音的來源就在一處草叢裡。 「誰,是誰在那裡?」阿良朝著草叢喊道。 聲音不見了,看樣子是被阿良的喝阻嚇到。 「不要裝神弄鬼,快點出來!」阿良又喊了一次。 這一回,草叢輕輕的搖動了幾下,沙沙、沙沙。 阿良吞了一口口水,深呼吸了幾回,又對著草叢喊道:「出來,不出來的話,我要開槍了。」 話講完沒多久,草叢又搖晃了幾下,隨後是一名小男孩從草叢裡露出蒼白的臉。 月光底下,那男孩的臉色蒼白得不像話,上半身穿著殘破的衣服,下半身則是隱沒在及腰的草叢裡面。 一看見是個七歲左右的男孩,阿良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幾天的怪聲都是這個小孩在搞鬼。 「你在這裡幹嘛?」阿良向小男孩問道。 他心想,八成是附近的小孩誤闖入軍營吧。 小男孩像是被嚇壞了,朝著阿良搖了搖頭。 阿良看他灰頭土臉的,不禁升起了同情心,他對著小男孩說:「過來。」 小男孩乖巧地點頭,然後走向阿良。 阿良正想盤問這個小男孩,身後卻傳來士官長的聲音:「阿良,你在跟誰說話?」 「報告士官長!有一個小孩誤闖入軍營。」阿良立刻立正,然後回頭看向士官長。 這一回頭,他就看見士官長的臉色慘白,雙眼瞪得極大,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阿良下意識地順著士官長的視線,低頭看向了身邊的小男孩。小男孩已經來到他身邊,抬著頭朝著阿良發笑,他的牙齒尖銳,齒縫中卡著鮮血淋漓的碎肉,更讓阿良驚恐的是…… 小男孩沒有後腦杓,他的腦袋像是被炸開了一個大窟窿! 「啊!」阿良大喊一聲,小男孩立刻撲倒阿良,張口就往他的肚皮咬去! 小男孩的牙齒銳利,輕易地撕扯開阿良的肚子,阿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肚皮被咬開,腸子和內臟瞬間洩了一地。 「鬼……有鬼……」阿良口齒不清的叫著救命,他想要拿槍斃了小男孩,可是小男孩的動作極快,回頭一口咬向他的右手腕。 阿良已經疼得無法再反抗,他聽見了右手腕骨頭斷裂的聲音,喀喀、喀喀,如同他每一夜都會聽見的細碎聲響。 他恍然大悟,終於明白那道聲音是怎麼來的。阿良看向不遠處的士官長,士官長還站在那裡,可是頭已經不見了,光禿的頸子不斷冒著血,鮮紅的血液染濕了士官長的衣服。 而在士官長的背後和身邊,同樣聚集了三個鬼童,他們有的沒手、有的沒腳……更有的只剩下一半的臉。 「這個營區鬧鬼……」學長的話,隱約的迴盪在阿良的耳邊。
※※※ 又出事了,這一次失蹤了兩個人,一個是士官長,一個是站崗的衛兵。 兩人像是憑空消失了,怎麼也找不著。軍隊裡的老鳥似乎都心裡有數,這兩人的屍體將在不久後,會出現在地下室裡面。 「你聽說了嗎?醫療大樓曾經被轟炸,裡面死了不少人,現在的醫療大樓是後來才又重建的。」一名老鳥對新進的菜鳥說道。 …… 「這個營區鬧鬼……」 第一章 廢棄營區 午夜子時,烏漆墨色的公路上僅有兩道車燈仍亮著,那就是我們的車子。 我轉頭看著前後左右,心裡有些惶惶不安,「喂,有沒有走錯路?」 「沒有哇,地圖是這樣畫的沒錯。」建仔打開車頂上的燈光,從駕駛座旁邊摸出一份地圖,指著地圖上面標示的紅圈說道:「你們看,我們要去營區的話,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到達,這一條路又沒有其他的交叉路口,所以不可能走錯。」 「不是吧。」坐在後座的小黑環抱著雙臂,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怎麼了?」坐在副駕駛座的我轉頭詢問小黑,可是話一出口,我不由得後悔了,因為小黑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這讓我不禁擔心他又會說出什麼觸霉頭的蠢話。 「你還是別說了。」今天負責當司機開車的建仔和我有一樣的想法,他急忙打斷小黑欲說出口的蠢話。 「喂,是你們自己不聽的喔,出事不要怪我。」小黑畢竟是小黑,誰也擋不住他說蠢話。 建仔的脾氣比較不好,他當下罵了小黑一聲:「去你的,什麼出事不出事的,半夜三更不要亂說話。」 「就是因為半夜三更的,我才會好心要提醒你們。」小黑依然管不住嘴巴的胡說一通。 建仔還想罵小黑,我連忙拍了拍建仔的手臂,叫他不要和小黑計較,不然只怕小黑會愈說愈起勁,把任何忌諱的東西全部說上一遍。 建仔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的不滿,無奈建仔這邊平息了,後座的阿明卻傻了,阿明表情難看的說道:「喂,你們聽一下小黑要說什麼嘛,我有一點擔心欸。」 「阿明!」我和建仔同時吼向他。 阿明愣了一愣,絲毫沒發現自己做錯什麼事。 「天呀!」我放棄地垂下了頭,小黑果然順著阿明的提問開始侃侃而談。 「你們知不知道一天裡面最陰的時刻是什麼時間?就是子時呀,子時就是半夜十二點,你們看現在的時間,剛好就是十二點多。我懷疑我們不是走錯路了,而是根本就進入了陰陽交界,也就是俗稱的……」他賣了個關子,眼珠子轉了一圈不曉得在看什麼。 阿明這人的膽子特別小,也特別容易隨風起舞,他立刻問道:「俗稱的什麼?」 「鬼打牆。」小黑壓低了音量,用一種陰氣森森的口吻說道。 「啊,你不要嚇我。」阿明縮了縮身子,又問小黑:「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睨了阿明一眼,覺得他問小黑方法豈不是請鬼拿藥單嘛,小黑這個人只會胡說八道,哪一回正經的辦成事情了,否則小黑就不會被罰勤九十八個小時,連著幾個星期沒有假日,人家放假出去吃麥當勞啃漢堡,就他一個人得留在營區裡面掃廁所通馬桶。 小黑逮到機會,馬上提供自己的大計:「我跟你們說,遇到鬼打牆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窗戶打開,然後把頭探出去,看著窗外的路去開車,千萬不要看著擋風玻璃的路去開,因為擋風玻璃上的畫面是假的、是鬼變出來的幻覺。」 「神經!要是後面忽然有車過來呢,你的腦袋不就被撞飛了,有沒有聽過政府宣傳的標語──頭手不伸出窗外。」我罵了小黑一句。 「好吧,那我還有一個辦法。」小黑說道。 我心裡不禁想到,他這人的辦法還真不少,可惜全是餿主意,他最應該做的是想想怎麼不被長官罰勤、再想想怎麼管住自己的嘴巴。 「快說呀。」阿明火上添油的說道。 「咳咳。」小黑清了清喉嚨,煞有其事地說道:「那我們就坐在這裡等,等到子時過了,凌晨一點再開車。」 「你……」建仔咬牙切齒的看著小黑,一副怒火快要爆炸的樣子。 我唯恐建仔會衝上去揍扁小黑,只好充當和事佬地說:「開車吧,我們先開車,也許再往上方開一段路就會找到營區了。」 建仔看了看我,他不再說話了,動作粗暴的收起了地圖,然後重新踩動油門,把停靠在路邊的軍用車往黑夜之中駛進。 軍中調防是常有的事情,即是一個部隊的行軍,從舊的營區遷移到新的營區駐紥。而我們四人這次接到的任務就是前往下一個營區堪察,以準備部隊後天的調防行動。 一般而言,調防是不會派人前往勘察的,但是我們這一次要調防的地點卻顯得詭異,那是一個廢棄已久的營區,就連下達命令給我們的長官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正是如此,我們四人的責任就變得非常重大。 經過剛才像是吵架一般的氣氛之後,車上的四人都變得沉默寡言。我剛想要開個話題打破尷尬,一道手機鈴聲乍然傳起,把我們四人都嚇了一跳。 「是誰的電話?」阿明聲音顫抖的詢問我們。 「現在是午夜十二點,我懷疑是鬼來電,你們千萬不要接電話!」小黑緊張地說道。 建仔拿出他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隨後說道:「白痴喔,是老大打來的。」 我跟建仔和長官的關係很好,所以我們私下習慣以老大這個詞來稱呼長官。 「老大,我們還在路上。」建仔跟老大報備情況。 透過手機傳出的聲音,我隱約可以聽見老大的聲音:「怎麼還在路上?你們還沒有找到那個營區嗎?」 「找不到,這一條路上沒有路標,就連路燈也沒有,我們只能慢慢的開呀,這一張地圖沒有錯吧?」建仔向老大問道。 小黑坐在後座,他拿出麥當勞的紙袋,掏出裡面的薯條往嘴裡塞。我們沒有告訴老大,其實中途因為去麥當勞和肯德基買晚餐,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 阿明從座位底下拿出pizza盒子,這才提醒了我,我們還去了必勝客和腳底按摩,肯定是在足部按摩館那裡待太久時間,所以現在還沒到達目的地。 「好,我們到了再打電話跟你報備。」建仔說道。 「不用了,我要睡了,你們明早再打給我吧。」老大後頭又交代了一串事情,一會兒才掛上電話。 我們的車子此時已經快要開到山頂了,可是沿途仍是沒有看見任何叉路可以轉進營區。 阿明嘆了一口氣,伸著懶腰說道:「會不會真的走錯路了?你們看這附近,愈來愈荒涼了。」 被他這麼一說,大家的心情陡然沉下了。我看著窗外的景象,繁密的樹叢林葉、蛙鼓蟲吟,偶爾還能聽見幾聲夜梟的啼叫,這一處確實偏僻荒涼。 「都說了是荒廢的營區,當然是在深山野嶺裡面呀。」建仔為自己辯駁,因為是他負責開車的,若是走錯了路也是因為他的原故。 就在大家信心動搖之際,我們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條窄小的路徑,那一條路徑被淹沒在叢生的雜草堆裡面,兩側下垂的樹枝交錯擋住通道,若不是我們仔細看的話,一個不小心便會錯過這一條叉路。 「是不是這裡?」阿明傾身靠向前座,睜大了眼睛問我們。 「應該是吧。」建仔把車子停在小徑前面,他又打開了車內的燈光,然後拿出地圖反覆確認。 「開得進去嗎?」我看了一下小徑的路面,那不是平坦的柏油路,而是坑坑疤疤的碎石子路,加上路旁兩側的樹枝亂長,讓原先不寬的小徑更狹窄了,導致我不由得懷疑車子可能會開不進去。 「不是要下車用走的吧?」小黑呻吟了一聲。 「可以開進去。」建仔評估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他收起地圖,緩緩地把車輪壓上小徑的碎石子路面,試探性的往裡面駛去。 我們四人都不禁緊張萬分,因為車子開不進去的話,我們就得下車步行了。 崎嶇的地面立刻引發怪聲,卡卡卡的一串噪音在底盤響起,一聽就知道是碎石子捲進輪胎裡了。幸好這一台不是我的車子,否則我一定會感到無限的心疼。 「太好了!可以開進去。」直到整台車子都沒進小徑,建仔才開心的拍著方向盤喊道。 聽著建仔的歡呼,我也倍感高興,因為操死車子總比操死我們來得好,只要不用下車走路,一切都好談。 建仔的車子愈開愈順,隨著車速的加快,我們身下的顛跛也變得更厲害。 約莫行進了五分鐘的時間,建仔赫然急踩煞車,將車子停在一處空地上,車燈打去的地方正照射在一列銹蝕發黑的柵欄鐵竿。 「到了?」我向建仔問道,同時瞇著眼睛看向前方。 那是一排已經被雨水酸蝕的柵欄,上面纏繞著數圈爬藤,隱約可以看見藤蔓後方掛著一塊鐵板,寫著「軍事重地」四個字。 ※※※ 看著眼前的廢棄營區,我們四個人默然了,全部呆滯在車上,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誰也不肯先行下車。 黑漆的夜裡,將一切的事物全部覆上死寂的罩紗,我們看見了藤蔓捲繞在銹蝕的欄柵上頭,彷彿是魔都的吸血植物正在吸取欄柵的養分,將欄柵纏得沒有半點生氣,宛如發黑腐敗的枯骨,幾根骨節還摔落在一旁沾滿泥濘。 柵欄一旁有一個玻璃破碎、覆滿泥沙的崗哨,月色的光影疊合之下,讓崗哨裡頭的魅影重重,似乎可見幾個無頭士兵仍在堅守崗位。再往營區內窺去,可見廢棄的營區內部矗立著兩棟高聳的建築物,約莫有六層樓的高度,那應該就是宿舍了,可是此時卻像是緊緊相鄰的兩座斷頭台,散發出陰森寒涼的冷冽氣息。 望著眼前的景象,建仔率先發話:「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要吧,這裡好可怕。」阿明害怕地說道:「總覺得這裡怪怪的,我們待在車上好了,等到天亮再下車去看。」 「要是老大又打來問怎麼辦?」建仔看了我一眼,又轉頭去看小黑,像是在徵詢我們兩人的意見。 「下車去看一下好了。」我想了一下說道:「反正後天晚上移防的時候,我們還是得在這裡睡上一晚,既然遲早都要進去睡,現在就當作是實習吧。」 「你們不覺得這裡陰氣特別重嗎?我懷疑裡面有……」小黑裝著怪腔怪調的說道。 他的話還沒講完,就被建仔打斷了:「喂,把後面的手電筒翻出來。」 小黑咂了咂嘴巴,不情願的翻身去拿手電筒遞給我們,「拿去。」 我們人手一隻手電筒,建仔試了一下手電筒能不能用,隨後便把車子熄火關燈,然後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小黑喊了他一聲:「建仔,你確定嗎?」 「不下車的是俗辣!要當孬種就繼續待在車上吧。」建仔拋了一句話,逕自地走向柵欄。 我也跟著下車,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跟在建仔的身邊就會有安全感,大概是因為他總是給人一種老大哥的氣質,再加上他有八塊腹肌的緣故吧。 小黑這個人經不起人家用激將法,他也立刻下了車,一轉眼只剩下阿明還沒有動作。 阿明見到大家都走出車子了,他急忙地喊道:「等我啦,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他慌慌張張的跑到我們身邊,緊緊的黏著建仔。我望著阿明的舉動,腦海直覺的浮現「娘炮」兩個字,根據某位知名藝人的說法,娘炮不是罵人的意思,但我還是緊抿住嘴巴,擔心自己會在下意識之間把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走吧。」建仔帶著我們三人,信步走向了欄柵,欄柵上面不止掛著一塊鐵板,旁邊還有一塊寫著營區編號的牌子,以及一些寫警語的木板,那些木板掉落在地上,上面的字跡不堪風雨歲月的侵蝕,早就無法辨別,不過吸引我注意的不是文字,而是上頭類似野獸磨爪的撕抓痕跡。 我看得聚精會神之際,建仔忽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把我嚇了一跳,身子陡然一顫。 「喂,在看什麼?」建仔問我。 「沒什麼。柵欄可以推開嗎,還是我們要翻牆進去?」我反問建仔目前的情況。 建仔觀望了周圍一會兒,他走到欄柵旁邊,將手電筒插在後腰上,空出雙手用力的推動欄柵,欄柵發出兩聲吱嘎的哀鳴,在闃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尖銳刺耳,幾隻林內的飛禽被驚動,紛紛震動翅膀逃向夜空。 半晌時間,建仔向我們喊道:「過來幫忙,後天部隊的車子要進營區,也得把這道柵欄打開才行。」 我們幾個聞言,這會兒才從恍神之中清醒,來到建仔的身邊幫忙。 欄柵上面滿是銹斑,又和上一些泥水和蟲子分泌出的黏液,導致每一根鐵竿都呈現又髒又噁心的模樣,我猶豫了一下才敢把手掌握上柵欄的鐵竿。 「一、二、三,推!」在建仔的號令之下,大家一起用力推動柵欄。 嘎── 又是一聲刺耳的尖響,宛如利刃劃過玻璃般叫人受不了。 小黑第一個抗議的說道:「喂,不行啦!等後天大家都到了,再叫他們一起來試試。這一道欄柵應該是生銹卡死了,靠我們四個人不行。」 我點了點頭贊成小黑的說法,畢竟我們四人不是四台推土機,怎麼可能拉得動這麼重的鐵柵欄。 阿明也站在小黑這一邊:「嗯,我們還是放棄吧,回車上去好了。」他還是一心只想要回去車上。 「算了,翻牆進去看看。」建仔說完,手腳俐落的翻過柵欄。 見他已經進入營區,我也只好跟著翻身過去。雙腳一落地,我忽然感到腳底一陣發冷,那感覺像是身子忽地落入冰沁蝕骨的寒泉之中,令我渾身不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小黑在半晌之後也跳到我的身邊,就剩下阿明還站在營區外頭。 阿明的手腳笨拙,他緊張地對我們喊道:「等我一下,你們不要丟下我。」 「快一點。」建仔不耐煩的喊道。 阿明辛苦的攀過鐵柵欄,以幾近摔倒的方式跳到我的眼前。他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雙手上的灰塵。 我們四人並肩而站,望著前方的寬闊場地,這裡像是停車場又像是升旗、訓練時使用的操場,操場的左邊就是我們在柵欄外頭看見的那兩棟宿舍,右邊是一大片長滿雜草的山壁。 建仔向我們提議:「走吧,我們去宿舍那邊看看。」他一邊說,一邊拿著手電筒往前走。 一下子時間,他已經和站在原地的我們三人拉遠了距離。 建仔見我們三人沒動作,他回身對我們說道:「喂,走啦。」 他的手電筒不經意的朝著我照過來,一剎那的時間,我的眼睛被突來的燈光刺中,導致我的視線一花,我瞇起眼睛,模糊的視覺讓我看見建仔的方向竟有兩道人影,這一個畫面叫我瞬間感到毛骨悚然,建仔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裡,哪來的兩道人影? 我連忙眨了眨眼睛,這一刻,建仔身邊的人影又消失了,似乎他一直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裡,而我剛剛所看見的第二道人影僅是一個強光眩目所造成的錯覺。我鬆了一口氣,幸好只是一個錯覺。 小黑用手肘頂了我一下:「走吧。」 「喔。」我看向小黑,一會兒又看向阿明。他們兩人都在我的身邊,所以剛剛看見的第二道人影絕對不是他們。即使我努力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錯覺,可是那個畫面仍在我的心中扎入了一根刺。 我們步行來到第一棟宿舍前面,這裡沒有任何的樓梯可以轉上二樓,唯一可以進入內部的通道只有一道深鎖的大門。 建仔來到大門前面,他習慣性地使用蠻力去推,門扉傳來撞擊聲音,砰砰的兩下,依然牢固不動的定在那裡。建仔見狀,向我們說道:「鎖住了,沒有鑰匙進不去。」 阿明聞言,再次對我們說道:「那我們回車上去吧。」 建仔睨了阿明一眼,「別那麼急,我們到下一棟宿舍去看看。」 「還去呀?」阿明為難的問道。 「別怕啦,沒事。」我搭著阿明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 小黑卻是惹事生非的高手,他有意無意的說道:「有沒有事,要等到待會兒才知道。」 「喂。」我瞪著小黑,希望他能識相的閉上嘴巴。 小黑安靜了,我們四人以兩前兩後的方式往前走,建仔和小黑領在前面,我和阿明走在後邊。 營區裡面異常安靜,所以我們的腳步聲就變得特別響亮。這一刻,聽著我們四人的腳步聲,我又想起了剛剛站在建仔旁邊的人影,如果這處廢棄的營區裡面還有別人的話,我應該可以聽見他們的腳步聲才對,可是我卻沒有聽見別的腳步聲,這是不是說明了這裡除了我們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對於這樣的結論,我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惶恐。 ※※※ 在幽靜的夜裡行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周圍所籠罩的氛圍,卻是我活到二十四歲以來第一次有這樣子的感覺。我直覺的想到一個詞,魔氛蠢動,那是形容日本古代百鬼夜行時候的詞彙,明明是安靜的夜晚,卻會給人一種暗處有著不安分的直覺,彷彿黑暗的角落深處,正藏著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盯著我看。 我只能祈求一切都是錯覺,可是這股感覺太強烈了,造成我甚至不敢隨意的將視線瞟向左右,我擔心一個無意的視線,都會讓我再看見第二道、第三道……不屬於我們的人影。 數分鐘的步行,我們來到了第二棟宿舍前面。 小黑回頭望向操場的方向,奇怪地向我們問道:「喂,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一處營區很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阿明白目的接話。我看著阿明,不懂他被小黑嚇不怕嗎?為什麼總是愚蠢的接話,然後讓小黑擁有更多的發揮空間。 「就是……」小黑的話說到一半,又被建仔打斷了。 「特別荒涼是嗎,因為這裡是廢棄的營區。」建仔冷酷的說道。 「我不是要說這個。你們看一下操場,不覺得很奇怪嗎,營區外面的道路長滿了雜草,有的還長到了腰那麼高,可是營區內的操場又不是舖了柏油,也不是石子地質,為什麼一根草都沒有長出來?」小黑的手電筒照向操場,正如他所言,這一片操場光秃秃的沒有生息,除了幾珠枯瘦的叢草之外,上面不見其他的植物和生物。 「可不可以別討論這個,我們又不是地質研究家還是植物專家,這種事情交給環保人士去煩惱吧。」建仔不想討論這個,他跨著大步走到了第二棟宿舍的大門前邊。 大門微啟,露出一條黑漆的縫隙,宛如一道帶著惡意的微笑,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聯想,但是我卻是真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一進入這一道大門內,就會被眼前的建築物所吞噬,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太好了,這裡的門沒有鎖。」建仔高興地推開大門,沉重的門扉與地面即刻傳來磨擦的粗糙聲音,卡啦卡啦的如同在咀嚼什麼似的。 「要進去嗎?」我皺起眉頭問道,這算是我難得發表的反對意見。 「幹嘛不進去,至少看看裡面有沒有水和電,不然明天怎麼跟老大報告。」建仔一邊說,已經一邊往裡頭踩進了一步,室內的幽暗淹沒了他半側的身子,在陰影的作用之下,他彷彿是一具被炸毀半邊身子的殘骸。 這樣的幻覺叫我下意識的將建仔一把拉出宿舍,「等明天再看吧,我們還是回去車上好了。」 建仔不明白我的舉動,他疑惑地問我:「幹嘛呀,你是怎麼了,幹嘛忽然學阿明說話。」 「我、我也覺得我們回去車上好了。」阿明囁嚅的說道。 今晚的建仔似乎特別躁動,他搖了搖頭,固執的說道:「都來到這裡了,只是進去看一看不會浪費太久時間。你們不是走到這裡才打退堂鼓吧?要是你們想要回去的話,我就自己進去好了,不勉強你們,你們到車上去等我。」 「喂。」我喊了建仔一聲。 建仔當作沒有聽見,執意地進入了宿舍內部。 我嘆了一口氣,看向身邊的小黑和阿明。阿明不敢說話,瑟縮著肩膀回望著我。小黑想了一下,才跟我說道:「四個人在一起比較安全,總不能丟下建仔不管。」 「那我們就進去吧。」我說。 達成共識之後,小黑對著宿舍內的建仔喚道:「等一下,我們陪你。」 「喔,那你們快一點過來。」建仔怕我們找不到他似的,不住地晃著手中的手電筒。 我們四人又聚到了一塊,有著四根手電筒的光源,室內的環境由黑漆被照得昏黃,雖然不算是很亮,可是我們至少能看見每一處角落的情況。 大門裡頭是一處大廳,沒有任何的桌椅和擺飾,像是上一個部隊在撤防的時候把全部的東西都清空了,徒留下空盪盪、積滿灰塵的大廳,這裡的灰塵十分的厚重,所以我們每走一步,都會在地面留下清晰的腳印,除了灰塵之外,便只有被吹入的枯葉和雜草莖,讓環境看起來非常的髒亂。 大廳的左右各有一條通道,看起來是連接許多房間的長廊,我們幾人站在中間不知道要往哪邊走,一會兒時間,建仔走向右邊,他對我們說道:「往這邊走,我們去看看。」 他的聲音在空盪的大廳裡面回盪,聽起來有一些虛無飄渺。我們跟著他往右邊的長廊走去,每一步都讓我覺得壓力沉重,我的心思全在想著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走到了長廊上頭,我們來到右側的第一間房間前面,房門沒有帶上,所以手電筒一照就可以看清楚裡頭,裡面的東西居然沒有清掉,一張大桌子直接映入我們的眼簾,那是一張辦公桌。 我把手電筒的光源往旁一打,赫然看見一個飄動的東西掀了起來,「哇!」我反射性的叫了出來,因為我看見了飛動的裙襬,這裡有鬼! 「喂,你沒事吧。」建仔急忙扶住雙腿發軟的我。 他再把光源往鬼的方向照去,我這會兒才看清楚,原來不是飄動的東西不是裙襬,而是一張大型的窗簾。 「嚇死人了。」我拍著驚魂甫定的胸口說道:「這裡怎麼會有這種簾幕。」 這一片窗簾不是掛在窗戶上頭,而是弄成一片類似屏風的遮擋物,這種東西通常只會出現在醫院裡面,醫生幫病患內診的時候才會用上。 「走吧,你管它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建仔聳了聳肩膀,繼續的往前走。 看著他的舉動,我忽然覺得他像是在尋找某一樣東西,於是我直接向他問道:「建仔,你在找什麼?」 「沒有呀,我只是隨意看看。」建仔說道,他疑惑的反問我:「為什麼會這樣問?」 「直覺,我感覺你好像在找什麼。」我說道,這一股直覺來自哪裡,其實我也不清楚。 「對,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小黑在一旁搭腔,不過他說的話一向不具說服力。 不料,就連阿明也有這種感覺:「嗯,像是你堅持要進營區、堅持要進這棟宿舍,其實我們不急著這一時的。你是不是要找什麼,所以才急著進來?」 「被你們這麼一說……」建仔彷彿想起了什麼,他停下了腳步,認真的說道:「雖然我沒想過要找什麼,可是我有感覺這裡面好像有什麼寶物,也是一種直覺,讓我一直想要進來看一看,也許是好奇心作祟吧。別說這個了,走吧。」 建仔沒有把這件事當作一回事,他又走向了第二間房間、第三間房間,裡面的情況大同小異,都有一張大型的辦公桌。 總算我們來到了走廊的底端,這一間房間顯然特別大,所以我們走了一段距離才找到它的門,它的房門也比前三間房間更寬,感覺可以容納四個人並行而走。 「打開看看吧。」建仔伸手去推房間的房門,這一間房間是唯一關上房門的地方。 隨著建仔的手一推,地上的灰塵立刻揚起,我的鼻間可以嗅到乾燥的塵土味道。阿明的氣管不好,他直接咳了出來。 建仔推開了房門,接著將手電筒往裡頭一照,我們看見了亂七八糟的床舖,約莫有八十幾張的單人床,上面的棉被和枕頭都還在,只是床舖擺得十分凌亂,彷彿原先睡在上面的人急著逃難,所以把床舖都給撞得歪斜了,更導致不少的棉被和枕頭落在地上,變成又黑又舊的大霉布。 「哇,好臭,都是霉味。」小黑搓了搓鼻子說道。 「這是宿舍房間呀?」阿明後知後覺地說道:「我們後天晚上要睡在裡面嗎?」 「不像是宿舍房間。」我說道。 「啊?」阿明不解的看著我。 建仔像是意會到什麼,他把房門又關上了,「裡面都是單人床,如果是宿舍房間的話,應該會是雙層的上下舖,可是裡面的床……」 「都像是病床,醫院的病床。」我說道。 阿明顫了一下身子,惶恐的問我們:「不會吧,這裡不是營區嘛,怎麼會變成醫院了。」 「營區裡面也可能有醫院呀,現在還沒有確定,不要這麼害怕。」我口中叫著阿明別害怕,其實我的心裡也充滿了忐忑。 建仔打斷我們的閒聊說道:「走吧,我們往左邊的長廊去看看。」 「還去呀?」我出聲阻止他:「明天再看吧。」 「都來了,幹嘛分成兩趟。」建仔不理會我的提議,他逕自便往左邊的長廊走去。 越過了大廳,我們來到左側的長廊,第一個遇到的是通往二樓的樓梯,走過了樓梯口,我們才看見第一個房間,這一道房間門和右側長廊上的那幾間房間都不一樣,它的材質像是金屬鋼,一看就覺得冰涼厚實。 建仔推開了房間門,我們看見一張手術台,旁邊置放醫療用具的鐵櫃仍在,尤其是高懸在手術台上方的手術燈並沒有拆除,更讓我們確定這一間房間是用來進行手術的地方。 「太毛了。」小黑搓了搓手臂,他似乎有些待不住了。 「毛什麼呀,你沒去過醫院嗎?」建仔責罵了小黑一句,說罷,他竟然大膽的走進手術室。 「喂,建仔,你要幹嘛?」我叫他一聲,沒有膽量跟進手術室。 建仔回道:「開燈,試試這裡還有沒有電源。」他找到了電燈按鈕,伸手來回按了幾下,房間的電燈絲毫沒有點亮的跡象,半晌時間他才放棄。 「這裡廢棄這麼久了,應該不會有電。」阿明小聲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建仔從手術室裡面走出來,又往長廊的深處走去,他像是沒有打算要離開這棟醫院。 「還不走嗎?」我追在後面詢問建仔。 建仔頭也不回的說道:「上個廁所,我尿急,你們不想上嗎?」 「不要了,我寧願在路邊撒尿。」這是我的真心話。 「至少看看廁所有沒有水,要是沒水的話,我們後天就慘了。」建仔說完,便找到了醫院裡面的廁所。 廁所裡面有一排小便斗,另一邊是一排的便間,而洗手槽則是靠在最裡面的牆壁,上方還有幾個通風口。 建仔走了進去,他挑了一個小便斗站著,毫不避諱的在那裡解手,唏唏唆唆的水聲傳了過來,導致我的小腹也湧現了一陣尿意。 我憋不住這陣尿意,於是跑到建仔的旁邊,拉下褲襠上的拉鍊,站在他旁邊小便。 「呼。」我吁了一口氣,撒完了尿總算感覺舒服多了。 正在我打算穿好褲子之際,耳邊竟聽見虛弱的呻吟,遠遠的從外頭鑽進我的耳朵。我的動作停在一半,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我僵硬的轉頭看向建仔:「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你也聽見了?」建仔瞪大眼睛問我。 小黑他們站在廁所外邊,不耐煩地問我們:「你們好了沒?也太久了吧。」 「安靜,不要說話。」我嚴肅的向小黑說道。 小黑和阿明被我的態度嚇到,兩人怔了一怔,一動也不敢動的站在原站。 我又仔細聽去,那一道虛弱的呻吟此時被一串腳步聲蓋了過去,寂寥的外頭忽然變得熱鬧,宛如有許多人正在走動。我再聽了一會兒,那不像是走動的聲音,因為那些腳步聲是如此的整齊劃一,那是部隊操練時候的踏步聲! 建仔躡手躡腳地走到洗手槽,雙腳一蹬,動作靈活的躍上了洗手槽,他雙手攀著上方的通風孔,探頭窺視著醫院外頭。 我站在下方,明顯可以看見建仔的肩膀一顫,彷彿他的眼前出現了駭人的景物。 我不敢出聲,可是心裡又按捺不住焦躁,於是也跳上洗手槽,然後伸長脖子看向通風口。透過通風口,我可以一眼望見營區的操場,只見幽暗的操場此時正泛著青螢螢的光芒,而在青潾的光暈之中,有著一排部隊正在踏步而走,那一排部隊的士兵穿著破爛的軍裝,更駭人的是他們的皮膚和五官,都像是被灼燒而過似的呈現黑巴巴的模樣。 那些不是人。 我張著嘴巴,連尖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沒有任何力氣移開視線,是鬼、一群冤魂不散的亡魂還留在這一處營區沒有離開。我望著他們,這些士兵的身子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有的缺了手臂、有的少了一隻腳,甚至有的沒有了頭,可是他們卻渾然不覺,仍然在操場上重覆生前的操演。 我不禁想起小黑的疑問,他問說為什麼操場上面沒有雜草?我想眼前的景象就是答案,因為那一處操場每一晚都有軍隊在操練,因此雜草才會長不出來。 小黑和阿明不知道何時也爬上了洗手槽,他們望著外頭,同時被這一幕景象震懾得動彈不得。 阿明的喉嚨吐出幾個呢喃難辨的音節,像是嗚咽又像是惡夢中的囈語。這些聲音彷彿傳到了操場,一下子時間,士兵們陡然停下動作,赫然向我們的方向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