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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06 17:14:54瀏覽625|回應0|推薦0 | ||
你寂寞嗎?或許讓我來陪你。只是冷了些啊……
簡介 消失又出現的四樓, 你確定來玩的,都是自己認識的「朋友」嗎? 「妳到底是誰?」 筆名路邊攤 知名網站「台灣論壇—鬼話連篇版」高人氣網路作家。 已出版作品:《黑色手機》明日工作室發行。 錄影的時間是今晚,鬼門開也是。 說真的,不得不佩服臺灣人的生意頭腦,什麽節日都能商業化,就連鬼月也能企劃出這樣一個試膽節目出來。 我跟另外三名參賽者坐在一起,聽著電視臺人員的解說,其中只有一名女生,其他的參賽者,包括我,都是男生。電視臺人員手裏握著一疊資料,認真地講解著:「今晚錄好節目後,大概在下禮拜三撥出,在每個人的房間內,我們都裝設了四到六台不同角度的攝影機,因爲隱私的關係,所以廁所浴室我們並沒有裝。」 那個女生參賽者舉起了手發問:「這棟旅館不是廢棄好幾年了嗎?廁所跟浴室都還可以用嗎?」 電視臺人員莞爾一笑:「這點妳可以放心,在一個月前我們已經請師傅跟專業人員將房間重新整理,當然浴室跟廁所也絕對沒有問題,水電也有。」 我發問道:「有電視嗎?」 「電視就沒有了,你們在房間內可能得做些別的事情來打發時間,其實就算你們一進去直接睡覺也沒關係啦。」電視臺人員揮著手中那疊資料,說:「當然前提是要你們還可以睡的著,這棟公寓,可是內行鬼屋專家一致認同的最恐怖鬼屋啊!一個月前整修房間的時候,好幾個人都出現身體不適的情況。今晚鬼門開,你們可要小心囉。」 我們四人點頭如搗蒜,但其實根本沒把他的話給聽進去。如果我們是膽小鬼的話,就不會來報名參加這個試膽挑戰大賽了。 比賽內容是我們在鬼門開當晚住進這棟鬼屋裏,只要可以支撐到天亮並沒有落荒而逃,就可以得到五萬元獎金。而我們四個則是電視臺在衆多報名者中抽出來的。 說到臺灣著名的鬼屋,你會想到什麽?嘉義民雄鬼屋?台中烏日鬼屋?那些可能還比不上我們眼前的這一棟。 這棟鬼屋是電視臺遊走於許多鬼屋專家後才決定的地點,在網路上沒有任何報導或文章,也還沒有媒體來拍攝過。電視臺人員念著專家對於這棟鬼屋的見解:「沒人知道這棟旅館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只知道老闆不斷換人,最後就荒廢了……。荒廢的時間可能少說也有二十年,二十年前對於這棟旅館的報導大部分都遺失了,我們也訪問過周遭的住戶,他們也都知道這是棟鬼屋,但並不清楚之前曾經發生過什麽事,只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很可怕的事。」 「很可怕的事是指什麽?有人在這裏自殺?或是發生過兇殺案嗎?」坐我旁邊的參賽者攤了攤手,好似他希望電視臺人員能有一個新奇的說法。 「無法確定,只能知道這裏發生過很可怕的事,就這樣。」電視臺人員蓋上資料並夾在腋下,做了結論:「我們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這也是這棟鬼屋比其他鬼屋詭異的地方。其他鬼屋之所以有名,那是因爲它們還有故事,但這一棟卻沒有,謎一般的鬼屋。」 這很有意思,一棟沒有任何故事的鬼屋。 電視臺人員看了看表:「預計讓你們在七點進去……。所以還有兩個小時,都準備好了?」 我們四人又是一陣點頭,現在的時間才下午五點,即將步入傍晚。 我們的晚餐是電視臺幫我們準備的便當,在用餐的時候我趁機認識了另外三位參賽者,並且大致聊了一下。 當中唯一的一名女性參賽者叫做唯婷,是個幼稚園老師。 而另外兩位男性參賽者一個叫做孟儒,另一個叫汪建,職業分別是體育器材銷售員跟電腦維修師。而我呢,有個普通不過的名字,叫做建國,剛退伍,沒有工作。 「我覺得這間旅館可能是一間真的鬼屋,但也可能不是。」汪建是我們當中年紀最大的,還戴著一副老氣的方框眼鏡,活脫脫像是從鄉土劇蹦出來的人物。 不過汪建的頭腦可沒有外表那麽俗氣,他有條理地猜著電視臺怎麽製作這個節目:「不管這棟旅館到底是不是真的鬼屋,反正電視臺的人員一定在裏面佈置了一些機關來嚇我們,否則我們住了整晚都沒有怪事發生,就沒有收視率了。所以說啊,我已經準備好了,準備看那些由電視臺人員所假扮成的鬼……,嘿嘿。」 「說不定他們已有幾個人藏到房間的天花板上,準備在深夜的時候,發出一些哭叫聲來嚇我們。」孟儒說道,不過這把戲未免太老套了點。 「總而言之,我們最好不要期許會渡過一個寧靜的夜晚,一定有些東西在等我們……。」我看了一下唯婷,她正在小口吃著肉排。她看來就像是普通的鄰家女孩,而不像膽子大、打扮中性化的女豪傑,我忍不住好奇地問:「像妳這樣的女生,爲什麽會來報名這種活動?」 「嗯?」唯婷將嘴裏的一小塊肉排吞下,帶著淺淺的微笑回答:「我想要上電視給學生們看看,就報名啦。」 「原來如此,志在參加,獎金不是重點?」 「對啊,我想我進去一小時後大概就會哭著跑出來了吧?沒差啦,上得了電視就好。」唯婷滿臉單純,吐了吐舌頭說:「不過真的不希望在裏面被鬼纏上,到時反而沒命出來。」 汪建推了推眼鏡,像個教授在講課似的說:「我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要進去。我建議妳趕快做好心理建設,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妳要知道,很多人之所以會卡到陰都是因爲心理因素。」 「沒關係啦,其實我八字蠻重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唯婷說。 我摸了摸我的胸口,感到有點沉悶。告訴自己,心理因素,全是心理因素。 可能是從小的傳統觀念害的,每次我一走到醫院、墳墓、殯儀館之類的地方,胸口總會感到一陣沉悶,像有顆醬菜石壓在上面。 如果我小時候每天默念「這個世界沒有鬼」一千遍,可能我就不會這樣了吧。 時間一到,電視臺的人員馬上帶我們進入這棟鬼屋旅館,爲了節目效果,他們安排我們四人住到四樓,這棟旅館的房間設置剛好也是每層樓四間房間。 樓梯跟走道電視臺都有請人事先清理好了,四樓的環境也相當乾淨。只不過一樓到三樓的情況就糟了,由於只有四樓供電,一樓到三樓的樓層一片漆黑,從樓梯上望向走道,根本什麽都看不到,房間的房門都隱蔽在黑暗中。 四樓,我選了靠外面、窗戶能看到街景的房間。我跟其他三人說了一聲「明早見」後,便鑽進了房間裏。從我踏進房間的那一刻,我就必須在這裡待到明天早上,如果到時我沒有被嚇跑,就可以贏得獎金。 房間內的環境很不錯,新床單、新地毯、衛浴設備也簡單地更新過了,看來電視臺爲了這個鬼月特別節目,可下了重本啊! 我先把行李丟到床邊,然後整個人躺到床上,雙手枕著頭,眼角瞄著裝在天花板角落的攝影機,腦袋裏一邊猜想著,到時節目播出會是怎樣的情況。 廣告上一定會宣傳「鬼門開四名民眾入住鬧鬼旅社,讓你驚心動魄嚇破膽」諸如此類的辭彙。 在電視上撥出時,一定會用四分割的鏡頭,來讓觀衆觀察四人在房間裏幹什麽,然後看時機再切換鏡頭。這樣的真人實境節目,觀衆們最喜歡了。 旅館內沒有其他聲音,其他三人在做什麽,我沒辦法聽到,外面車水馬龍的喇叭聲我倒是聽得很清楚。這棟鬼屋旅館並不是處於郊區,而是在市區的邊緣,周圍的住戶店家還挺多的。 漸漸的,外面的吵雜聲也開始變小了,我的眼皮也越來越黏。 先睡吧,希望我醒來時已經天亮了,到時就可以直接領獎金了。 但是事情當然沒有那麽順利,是頭部傳來的劇痛將我吵醒的,我按著頭從床上坐起來,然後甩了甩頭。我不知道我怎麽會突然頭痛,我並沒有偏頭痛的毛病,這種頭痛就好象你三天三夜不睡覺卻還得去上班一樣。 我搖搖晃晃的走進廁所裏,用冷水沖洗了一下頭部,感覺稍微好多了。 從廁所裡出來後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我睡了四個多小時。此刻外面的聲音安靜了不少,原本的車輛吵雜聲已經消失,取代的是滴滴答答的水滴聲,晚上下了場小雨吧,我想。 我又在床上躺了十分多鍾,等待頭痛完全退去。 剛剛睡了四個多小時……。接下來,就很難入睡了吧? 該做些什麽打發今晚好呢?我翻著自己帶來的行李,除了一瓶礦泉水、當宵夜的零食外,還有一台迷你收音機、一本書,都是我帶來紓解無聊用的。 我打開收音機放在床頭上,並轉到一個我經常聽的電臺,這個電臺在深夜會固定放著歌,一直放到天亮,沒有DJ的囉嗦聲。 現在播放的是一個不知名女歌手的抒情歌曲,配著她的歌聲,我趴在床上開始看起帶來的書。書名是《八百萬種死法》,美國偵探大師卜洛克,以酒鬼史卡德爲主角的第一本書,有著誇張的書名與實際的劇情。書挺厚的,搭配我的閱讀速度,我讀完時差不多該天亮了。 現在還沒有發生嚇人的事情,我不意外,我想電視臺應該在午夜後才打算嚇我們,那是最佳的時間點。 不知名女歌手的歌唱完了,接下來的歌我認得,是蘇打綠的小情歌。 主唱青峰的第一句歌詞還沒唱完,音樂突然變了調,主唱的聲音開始扭曲延伸,最後跟音樂混在一起,變成一首詭異的樂曲,像是有十幾個五音不全的瘋子在一起合唱。 我沒被嚇到,可能只是電臺的技術問題。我開始調換頻道,但每個頻道都是這樣,撥放著這首瘋子合唱曲。 「這可厲害了,嘖嘖。」我說。如果房間的電燈忽明忽暗,或是突然有人敲門,而我打開門後卻發現外面空無一人,這些都還可以說是電視臺的把戲。但這個收音機……?我就不知道是什麽造成的了。 索性關掉了聲音機,我轉頭看了天花板角落的攝影機一眼後,繼續看我自己的書。 這沒什麽,光這樣還不夠讓我落荒而逃。 緊接著,我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一個尖嘯的汽笛聲在外面響起,還有一種大型機械正在運作的轟轟聲。汽笛聲接連響著,聽來就像是一台蒸氣火車準備要進站。 我打開窗戶,看到一台老舊的火車開在馬路上,一邊緊促地鳴著汽笛。 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眼前的事實就是如此,那列火車放慢速度,慢慢停在馬路正中央。車廂門打開,許多人動作整齊的步下車,距離雖遠,但我還是能看到這些人的長相。 他們長的就像是活骷髏,每個人的皮膚跟肌肉都黏在骨頭上,令人作惡。 這時從道路後方開來了一台轎車,轎車直接穿梭過火車跟剛下車的乘客,像是他們根本不存在一樣。 轎車的駕駛看不到那些人,也碰不到他們。但我爲什麽看的到? 「都是幻覺,都是我的幻覺。」我關上窗戶,認真思考著自己爲什麽會産生幻覺,我沒嗑藥?也沒有陰陽眼呀?便當,晚餐的便當是電視臺準備的,難道他們爲了節目效果而在便當裏面下藥嗎?想藉著幻覺來讓我們崩潰,讓我們嚇到逃走? 我拿起礦泉水,灌了一大口,或許我該喝很多很多水,讓體內的藥排出來……。 叩,敲門的聲音。 有人在敲門,第一聲後,外面又連敲了兩下。 外面真的有人嗎?我想答案是沒有,電視臺一定設計了機關。等我一開門,面對的一定是空蕩蕩的走道,這是個老把戲,卻百用不膩。 好像怕我不開門的樣子,敲門聲又連響了五次。 好吧,爲了節目效果是吧?一定要我去開門假裝有嚇到給觀衆看是吧? 「來了來了,別急。」我走到門前,用力將門甩開,然後我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完全超乎我的意料,有個人站在外面。 但他不是站在我的房門前,而是站在對面房間的門前,背對著我,姿勢有點怪異地站著。 看這個身材跟背影……,是孟儒? 「孟儒?你站在那裏幹什麽?」 聽者沒有反應。 現在的情況讓我的心跳節拍增快了一步,就在我走到孟儒旁邊查看他的時候,我已經無法再控制我的心跳了。 孟儒的頭頂在房門上,雙腳則站在離門兩步遠的地方,整個人斜成四十五度角地靠在房門上,雙手緊貼著褲管。他的雙眼微睜,露出少許眼白,嘴巴半咧,有一種我無法辨認的深色液體順著他的嘴角流到地面上,堆積成一灘噁心的水窪。 「孟……孟儒,你怎麽了?」我大膽地用手指輕輕碰了他一下,但這動作似乎破壞了他原本姿勢的平衡。撲通一聲,孟儒的身體像斷了線的傀儡一樣癱倒在地,四肢詭異的扭曲。 我沒有勇氣去探孟儒的脈搏或心跳,說不定他還活著,說不定他也是電視臺的人,串通好這一招來嚇我的。但不得不承認,孟儒的模樣完全把我嚇壞了。 電視臺在走道上也有架設一台攝影機,就在樓梯口處。我看著鏡頭,心裏思索著該留在這裏或是該逃出去,說不定這只是電視臺的詭計。 那麽其他人呢?汪建跟唯婷呢? 由於我是第一個挑選房間,也是第一個進房的,所以我不知道另外三個人住哪間。沒差了,我選了我隔壁的房間,用力敲了敲門,但沒想到門卻隨著我的拳頭應聲而開,房間的門竟只是虛掩。 這間是汪建的房間,因爲門一開我就看到了他。 他躺在床上,那副方框眼鏡就放在枕頭邊。他雙手交互疊著放在肚子上,而他的臉則蓋上了一層黑布,黑布上看不到因爲呼吸所引起的波動。 一開門就看到這樣的景象,讓我感覺到,這是一間充滿死亡與恐懼的房間。 我得確認汪建是否還活著,雖然說他的樣子沒有像孟儒那樣可怕,但房間的整個氣氛卻帶給我更大的壓力。 房間裏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汪建的行李放在地板上,沒有被打開過。床單也沒有被掀開過,汪建是直接躺在整齊的床單上面的。還有整齊擺放在床邊的皮鞋、折疊好放在枕頭邊的眼鏡,房間裏的一切就好像被葬儀師整理過一樣。 我出了些聲音,但床上的汪建沒有反應。我走近一點,再叫了汪建幾聲,仍是沒有反應。最後我抱著豁出去的決心,將手放到汪建的脖子上探脈搏。 就在我的手指碰觸到汪建脖子的那一瞬,我終於有了第一次,觸碰死人的第一次。 汪建的皮膚已經相當冰冷,血管完全靜止……,他是完全的死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後退著離開了房間。孟儒仍然扭曲著身體躺在走道上,像是在無聲地威脅我。 孟儒跟汪建都……?唯婷呢?她的房間應該就是汪建對面的這間吧? 雖然我現在已經想溜之大吉,心想去他的獎金,但我心裡仍掛念著唯婷。在這種心理驅使下,我的手不能控制地敲了唯婷的房門。 我本以爲唯婷應該也已經遭到毒手,但房內卻傳來了唯婷的聲音:「門沒鎖,進來吧。」 看來唯婷還沒有出事,但我仍無法放心,不管是什麽東西把汪建跟孟儒變成那樣的,但他也沒有理由放過我們兩個。 我走進房間,唯婷不在房裏,浴室裏則傳出了蓮蓬頭的沖水聲。我問:「妳在洗澡嗎?」 維婷的聲音跟沐浴聲混在一起從浴室裏傳了出來:「對啊,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外面……。妳知道汪建跟孟儒他們怎麽了嗎?」 「你在外面說話我聽的不是很清楚,進來浴室裡說吧。」 有那麽一剎那,我的腳不能自主地就要往浴室走,但一個聲音從我心裏冒出來了,那是個充滿警覺性的聲音:「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個女孩子在洗澡的時候會不關門嗎?而且還叫你到浴室裡去,你不會覺得奇怪嗎?」 是很奇怪,太奇怪了。 「小心一點,現在走吧。」那個聲音說。 還是得看看情況的,我走到浴室前,發現浴室的門何止沒鎖,根本沒有關,我站在外面就能看到裡面的情況。 浴缸的半透明圍簾被拉上了,我能夠看到有一個人赤裸的站在浴缸裏,蓮蓬頭被固定在上方,那個人就站在那裏讓水沖刷著,什麽動作也沒有。 透過半透明圍簾,我能看到在裡面的是個女人,但卻看不清臉,但我想應該就是唯婷了。唯婷的雙手自然的下垂著,沒有做出擦身體、洗頭髮這類洗澡該有的動作,就只是站在那裡。 唯婷的聲音從圍簾裡傳了出來:「怎麽了?進來啊?怎麽不進來?」 「妳想要我進去幹嘛?」我能感覺出我聲音的緊張。 「進來,然後告訴我你剛剛想說的事。」 「他媽的……。」我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房間,回到走道,衝下樓梯。 她根本不是唯婷,只是用了唯婷的聲音,天知道圍簾裡的唯婷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跑下樓梯,一直跑,一直跑。 但很快的,我發現我被困住了。 不管我跑了多久,跑了幾層樓,每到一個樓層時,我就會看到孟儒倒在走道上的那具屍體,像是在嘲笑我的無能似的,孟儒的臉總是面對著樓梯口,扭曲著嘴角擠出可怕的微笑。 我繼續跑。 當我全身力氣都要耗盡時,我發現現在的我只剩三個選擇。 死在樓梯上,死在走道上,或死在房間裡。 ※※ 將都市人硬拉到山區去上來,總有一種不搭嘎的感覺。傍晚我走出帳棚的時候,甚至還想去找便利商店來買晚餐,但我現在是在參加山上的野營活動,這裡沒有便利商店,晚餐就是大家圍著鍋子煮咖哩飯。 「好吃,在山上就是要吃咖哩!」我們這隊的四個男生跟餓鬼一樣貪婪地把一匙匙的咖哩加到碗盤裏,小隊的兩個女生只是淺淺加了一點。 大夥圍著吃飯時,我注意到小隊兩個女生筱絲跟孟樺持湯匙的手微微發抖,我忍不住問:「怎麽了,會怕?」 筱絲點頭答:「對阿,聽說那裏不是真的有……,那個嗎?」 「就是要這樣才好玩啊,而且沒關係啦,有我們四個男生在,只要一起行動應該就沒事了啦。」隊中的帶頭人物裕展大口吃著咖哩一邊說。 我們在說的不是別的,正是稍晚將會舉辦的試膽會,聽營區的人員說,在稍微前面一點的山區有一處廢棄火車隧道,聽說是有火車在裏面發生了翻覆意外才封閉的,現在那輛列車還留在隧道內,時常有靈異傳言。 聽說主辦單位針對試膽會還做過一番仔細的討論,因爲今晚的時間點正是鬼門開的時候,如果有些八字輕或有靈異體質的人真的卡到陰的話,那可就難處理了。 說起試膽會,這可是讓男孩子又愛又恨的活動,一方面可以逞英雄、表現給女生看,一方面明明怕得要死還要硬撐。但還好我們隊上的男生膽子都還蠻大的,帶頭的裕展常常自告奮勇去抓在班上亂竄的蟑螂,王辛跟秋本也常常站上臺演講而面不改色,至於我,雖然自認膽子不大,但試膽會應該還嚇不倒我。 吃完晚餐後,營區內先發出了集合的廣播,然後發給一人一支簡便的手電筒。看得出來每個男生都躍躍欲試,而女生們還沒出發就幾乎都縮在男生們後面了。 首先,因爲怕我們在山區迷路,營區的活動人員先將我們集體帶往隧道處,然後一小隊一小隊輪流進去,在隧道最深處會有工作人員等我們,他會在我們的手上蓋上代表抵達最深處的印章後再讓我們照原路出去。隧道內沒有其他出路,所以不用擔心會有人走失的問題。 聽起來,那個待在最深處的工作人員應該是猜拳猜輸了。 在大家前往隧道的路上,我忍不住問負責我們這一小隊的工作人員大熊一個問題:「大熊,如果說那列翻覆的火車還在隧道裏的話,那該不會真的有鬼吧?而且今晚鬼門開耶,畢竟真的有死過人不是嗎?」 大熊滿不經心地說:「放心,已經沒有屍體了。」 哇靠,他的態度好象是要把我們放進去送死一樣。但大熊接著又輕鬆地一笑:「放心吧,那列車發生翻覆意外的時候並沒有人員傷亡,所以你們不用擔心,如果真的有死過人,我們不會輕易辦這種活動的,畢竟怕有些八字輕的人真的見到鬼。」 一聞此言隊上的兩個女生稍微鬆了口氣。但在抵達隧道後,我們才發現,不管有沒有死過人,這隧道乍看之下就是個鬧鬼的絕佳場所,洞口內一片黑鴉鴉的,根本看不到裡面有些什麽,就像個怪物的大口,準備吞噬著無心闖入的人們。 我摸了一下胸口的護身符,這是奶奶知道我在鬼門開當晚會在外面參加活動時特別給我的。我以前只覺得這類東西只是心理作用,不過現在將這小小的護身符握在手中,心裏的確踏實了點。 我們小隊的順序被安排在倒數第三,當我們準備要進去時,已經有兩小隊抵達最深處出來了,這讓我們安心不少,因爲聽他們說裡面的情況沒有想象中恐怖。 不恐怖才怪,他們之所以那麽說是因爲他們想表現出一點也不怕的樣子,而當我們進去後,我幾乎可以聽到筱絲跟孟樺的發抖聲,甚至聽到我自己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聲音。 裕展理所當然地走在第一個,我跟王辛並列走在第二個,然後是緊緊靠在一起的筱絲跟孟樺,最後才是秋本。 隧道內的環境異常安靜,除了不知從哪發出的水滴聲跟風呼呼吹進洞口的聲音外,鴉雀無聲。 爲了打破這種安靜恐怖的環境,裕展開口隨便聊著各種話題:「不知道把手電筒往上照會不會看到成群的蝙蝠。」「欸,沒什麽好怕的,妳們不要躲那麽後面啊。」「剛剛吃好飽,現在走多了反而有點想吐。」 雖然裕展的話題都是隨機挑出來的,不過至少減低了這詭異的隧道給我們的壓迫感,我們也開口附和著他的話題。 聊過各種話題後,在最後面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秋本說話了:「我們已走了多久?」 裕展想了想,說:「不知道,我沒有記。」 我說:「我也沒有算。」 王辛問:「怎麽了嗎?」 秋本皺了皺眉,道:「沒什麽,我只覺得有點不對勁,爲什麽我們還沒看到那列翻覆的火車?而且我們怎麽都沒遇到要出去的小隊?」 「可能我們還沒走到火車那裏,而要出來的小隊也在路上而已,不要想太多了。」王辛說,這個時候胡思亂想的確只會讓自己越來越怕而已,多想無益。 但秋本好象已經做好統計似的,分析道:「不對,我有算過第一小隊進隧道到出來的時間,總共二十五分鐘,第二小隊的時間是三十分鐘,所以說進入隧道走到底再走出來的時間差平均是二十七點五分鐘,也就是說走完單程的路程大概是十三分鐘,但我相信我們已經走了十五分鐘以上了。」 雖然說秋本的頭腦是很好,但用這在時候也真是服了他。但他也說到了重點,如果我們真的走了那麽久,那怎麽都沒遇到要出來的小隊?那列翻覆的火車呢? 此時筱絲已經有點驚惶了:「怎麽辦?我們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說什麽傻話?大熊說過隧道內沒有其他路的,怎麽可能會迷路?」裕展嘴上雖這麽說,但頭上卻不由自主地流下幾滴冷汗。 秋本提議道:「不然我們就先停下來等一等吧,看看會不會遇到我們後面進來的小隊,大家也順便休息一下。」 小隊進隧道的間隔是五分鐘,所以說我們應該只要等個五分鐘就可以遇到我們後面的小隊了。但五分鐘過後,我們的身後沒有出現任何人,甚至沒有半點燈光,也沒有人從我們前方出現。 我們六個人的臉色都相當難看,負責帶頭的裕展相當介意地說:「該不會是我們有遇到岔路,而我帶頭走錯了?」 「不可能,大熊說過隧道裏只有一條路,一定是哪邊出了問題。」秋本摸著下巴思索。 「是會出什麽問題?我們就只是一直順著隧道走,我想不出哪裡有問題呀?」裕展敲著頭。 「或許其他小隊有人受傷,所以在路上耽擱了……。」王辛說出一個自我安慰的理由。 筱絲跟孟樺兩人轉頭不斷看著後方與前方,期望有其他人的手電筒燈光出現,就算是一點點也好。突然,孟樺全身一陣顫動,就像羊癲瘋發作一樣的倒了下去,筱絲慌了手腳,我跟王辛則在第一時間抄到孟樺的身邊將她壓住,我喊著:「她怎麽了?是羊癲瘋嗎?」 王辛說:「不是,她應該沒有這種疾病。」 事情像是發生在一瞬間,孟樺身體的顫動停了,並且整個人直直的站了起來,豎立著。她的臉上面無表情,嘴唇青紫的緊閉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 這一舉動又把我們嚇得不知所措了,我輕聲叫了一下孟樺的名字,但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筱絲突然說:「該不會是被上身了吧?我記得孟樺說過她的八字特別輕的……。」 「別,別說這種話嚇人,她應該只是,只是卡到陰……。」裕展結結巴巴地說完,才發覺這兩者似乎沒什麽差別。 這時秋本突然提高音調,大聲說:「你們聽到什麽沒有?」 所有人凝神一聽,果然聽到隧道內傳來一種轟轟轟的聲音,我將腳放到鐵軌上,竟感覺到一種震動,我喊道:「大家遠離鐵軌,有火車來了!」
隧道的一端出現了一盞幽暗的燈光,並且離我們越來越近,轟轟聲也越來越大,的確有火車朝我們駛來,我們緊靠著隧道邊緣,緊張地等著火車的到來。當火車駛到我們面前時,竟然緊急剎車停在我們面前,車門咻的打開了。 那是一台我說不出型號的火車,看上去就像是……? 一台廢棄的、翻覆的老舊火車。 孟樺擡起腳,在我們都來不及阻止前,她動作死板地走上了火車,轉身進入了車廂,像是一具被控制的傀儡。 我們餘下五人相覰,裕展先開口了:「我們得上去。」 「上去?」 「她很明顯是被上身並上了火車,我們得救她啊!」 這時,車頭開始發出即將開車的緊迫車笛聲。 「沒時間了!想上去的就跟我後面!」裕展也踏上了火車。 「媽的!我也去!」王辛跟後。 我看了看秋本跟筱絲兩人,心一硬,說:「我也上去,你們兩個留在這裏,以防我們回不來。」 「但是?」秋本想說話,但車笛聲卻越來越急 「別說了!」我縱身一跳躍入車廂,我身子剛跳進去,車門剛好關閉。車廂強烈的震動,又開始行駛了。 裕展轉頭看看左右兩個車門,問說:「孟樺剛剛是進去哪個車廂?」 「右邊那個。」我透過車門上的玻璃看了看右邊車廂,這扇門是在座位後面的,所以我只能看到許多頭出現在座位上面,很明顯車廂內坐著許多人。 裕展跟王辛也都看到了,王辛的聲音嚴重的發抖:「他們真的是人嗎?」 「不知道,但是可以確定孟樺在裏面,你看,在前面靠窗的位置那邊,我記得她帶著一個粉紅色的頭飾。」我指了指,又說:「計劃如下,我們進入救走孟樺,然後在下次停車的時候離開。」 「這樣會不會太魯莽了一點?你怎麽知道下次停車是什麽時候?而且其他的『人』,他們說不定會傷害我們。」 「沒辦法,事情發生的太快,火車突然過來,我們也一時英雄主義的跳上來,不然你說該怎麽辦?」我見王辛跟裕展無語,接著說:「好,記得動作自然一點,不要驚動到其他人。孟樺的旁邊有很多位置,我們先坐到她旁邊去,然後在火車停下來的時候拉著她趕緊下車。」 王辛跟裕展點點頭,於是我們三人排成一個隊伍,由我帶頭打開車廂的門進入。 當我們走在走道上時,車廂內的其他人並沒有轉頭看我們,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我們盡可能的動作自然,但還是無法不去注意那些其他在座位上的人。 我透過眼角餘光觀察那些人們,他們的身體帶著點灰濛,肌肉乾癟,幾乎能看的見骨頭,他們的眼窩嚴重的往內陷落,就跟殭屍一樣。 我們戰戰兢兢地走到孟樺身旁的座位,裕展跟王辛坐到孟樺身後的兩個位置上。我則坐到孟樺隔壁走道的座位上。從我這裏可以看到孟樺的樣子,她還沒有變成殭屍,臉色雖然死青但還是有一點血色。 從剛剛那些人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絕對不是人,不是鬼魂就是妖怪,而孟樺現在看起來似乎要被他們給同化了。 我們坐在位置上,然後等待火車下一次的停靠,但下次停下來會是什麽時候?又會停在什麽地方?我們根本不知道,只能賭運氣了。 這時,從前面車廂走進一個「人」來,好死不死的,他竟直接坐在我的旁邊。 我的心跳在瞬間中急跳了一百下,我該怎麽辦?假裝成是他們的一份子? 我學他們將手平放在大腿上,直視前方,看看能不能就此蒙混過去。但坐我身邊的人似乎起了點疑心,他轉過頭用他黑暗且空無一物的眼窩盯著我看,他藏在眼窩內的眼神直勾勾地朝我射來。他在想什麽?他發現了我是正常人類嗎? 我一咬牙,也轉過頭去,跟他的臉面對面。我不知道我的臉上是怎樣的表情,應該是怕得要死,卻又想佯裝沒什麽事情的面孔。 但這招似乎有效,那人接著把頭回前方,維持著跟其他人一樣的姿勢。我總算鬆了口氣,也把頭轉回來,一動也不敢動。 煎熬此刻才開始,因爲怕旁邊的人發現我的真實身分,我維持著這個姿勢完全不敢動,汗流滿了我整身卻又無法去擦,全身濕癢難耐。 裕展跟王辛似乎也在注意我這邊,看到坐我身邊的人沒有其他動作後也都鬆了口氣,但真正驚悚的事情還在後面,前面的車廂門咻一聲又打開,走進一個車掌裝扮的人。 車掌的出現讓我的屁股幾乎離開椅子三公分,車掌看上去是個正常人,他是個臉色蒼白且五官沒有任何特徵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就像,……白無常。 車掌先走到我這個位置,坐我身邊的人將右手手心向上,平舉到車掌面前,車掌也把右手在他的手心上晃過,這動作似乎就是代表了查票。車掌接著看著我,等待我把手伸出來。 我渾身冷汗,也把自己的右手伸出去,車掌手一晃過,明顯發現有異狀,他尖嘯一聲,抓住了我的手。此時後面的王辛跟裕展再也按捺不住了,分別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我想奮力甩掉車掌的手,但他的手卻像是個冰冷堅固的手銬一樣銬住了我,而且還有種東西透過他的手掌流了過來。那是一道冰寒的能量,瞬間我感覺就好象有人拿了一大桶冰塊從我後頸倒下來一樣,那股能量甚至還將我身上的血管、肌肉都給凍結住了,我整個人被固定在座位上無法動彈。 車掌接著雙掌往王辛跟裕展撲去,用怪力將兩人按回座位上,就跟他對我做的事一樣,王辛跟裕展也在座位上動彈不得,他們也被那股力量給固定住了。 那道冰寒的能量在我身上各處不斷流竄著,我感覺自己就快要變成了一具屍體,因爲我已經漸漸感覺不到自己的體溫。 「人上車來了,就必須坐完全程。」車掌毫無感情地說完這一句話,手在孟樺的手心上晃過去後,他往車廂後節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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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