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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06 17:49:34瀏覽725|回應0|推薦0 | ||
收到娃娃的人 一定要用心愛它
簡介 辛酉年元月二十四日X時生,壬午年十月二十六日巳時死! Lick Chen網路極受歡迎的恐怖小說 盛大口碑 不可不看! 特別收錄【人嚇人】 Lick Chen 精采試閱 《之一》 民國八十八年,當時的大學錄取率大約只有六成,甄試或申請直升的管道也還不多。 雖然比起早期來說,這樣的升學率已經比從前提高了好幾成,但是在講究高學歷的時代,人人都要唸大學,考生人數逐年增加,因此還是有很多人考不上大學必須要重考。 在當時,台灣各地重考班林立,重考生也多,所以在人口比較集中的城市,都有所謂的補習街,好容納每年不斷產生的成千上萬重考生,儼然形成了一個不同的世界。 在這些補習街裡,重考生每天大約有十到十二個小時要在補習班裡上課和自修,除了外出、吃飯及晚上回家睡覺,幾乎就等於是在補習街裡生活。 在自由時間與個人空間都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每個重考生的心理壓力都很大。 也因此,位於補習街附近的電玩店和漫畫小說出租店的生意一定特別好,因為這是天天待在補習班裡的重考生可以從事的少數娛樂之一。 這一天,在高雄市七賢路上的某升大學補習班裡,一張大大的模擬考排名表就貼在教室的外面,一群重考班的學生爭先恐後地擠到前面去看自己的成績。 劉宇翔好不容易擠到稍微看得清楚的位置,他先找到自己的座號,然後再由左往右的把自己的分數給看了一遍,最後停在最後一組數字——「298」上面,那是全補習班第二類組的總排名。 「完了!又是物理害的……」宇翔心底當場涼了半截。 「這次只考了十八分,回家鐵被老爸罵死。」他一面碎碎唸,一面慢慢地走回教室裡,心事重重地準備迎接一整天的課程。 ※※※ 晚自習結束後,宇翔一回到家,就看到坐在客廳的爸爸一張臭臉擺在那兒。 「爸,我回來了。」 「吶!」爸爸從桌上拿起了一張印著藍色小字、摺疊如信封一般大小的紙張,遞到他的面前說:「你的成績單。」 宇翔不敢伸手去接,只是看著地板,低聲的說:「我在補習班看過了。」 「好!」爸爸猛然把成績單揉成一團往地上一丟,接著就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說:「你知不知道你重考花了我多少錢?你現在考這個分數是怎樣?不想唸了是不是?不想唸就早點講!看是要到工廠做工還是要去學做黑手還是什麼我不管,都強過你在家花我的錢當米蟲!」 宇翔低著頭不敢頂嘴,靜靜的不敢出聲。 而媽媽聽到爸爸在樓下罵人的聲音,從樓上走了下來,看到了低著頭的兒子,便朝著氣沖沖的丈夫說道:「你每次只會講這些?你怎麼不問問他為什麼考不好?只會罵!我生兒子來讓你罵的嗎?」 爸爸向她瞪了一眼,氣呼呼地手扠著腰:「那是他欠罵!怎麼我不罵他姐姐偏要罵他。」 媽媽從地上撿起成績單,冷冷地說:「一人一款命啦!你怎麼不拿你自己跟小叔比?」 爸爸聽到這句話,原本漲紅了的臉更加紅的快發紫了。 劉宇翔見爸媽就快要吵起架來,便低聲說:「我先上樓洗澡去了。」說完就急急忙忙上了樓梯。 他一面往上走,一面聽到爸爸在客廳大聲對他叫嚷著:「你最好給我認真一點唸書!今年再沒考上,看我趕不趕你出去!」 宇翔摀住了耳朵,加快腳步往三樓去了。 洗完澡之後,宇翔回到房間看書,沒想到大約每隔半個小時,爸爸就會上來巡視一遍。 他被爸爸盯得都快爆炸了,眼睛對著書,但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好不容易熬到十二點,爸媽都去睡了,這時候他才敢溜到一樓偷偷打開電視看。 不過,今天似乎沒有什麼有趣節目,他一連轉了好幾個頻道都沒啥好看的,又把電視給切掉了。 他放下遙控器走到廚房去翻冰箱,可是翻來翻去都有一些需要調理的東西,沒有一樣是現成的可以馬上吃的。 他噘了噘嘴,關上了冰箱門,然後上樓帶了鑰匙跟錢包就出門去覓食了。 他走到了附近的一家小吃店,點了一份炒米粉跟貢丸湯,然後就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當時店裡的電視上正放著一部外國恐怖片,他看著看著,不禁覺得很好笑,心想:「為什麼恐怖片都拍得這麼白癡呢?」 過了一會兒,老闆把炒米粉跟貢丸湯送了上來。 他一邊吃一邊想:「如果讓我來拍,我要怎麼樣來嚇人咧?」 想著想著,他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了一個念頭:「用電話來嚇人一定很好玩。」 試想,一通夜半打來的電話,你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為何找上自己,也不知道對方為何會有自己的電話號碼。 即使電話裡對方只是靜靜不出聲,那也足夠讓人毛骨悚然了,如果再加上一些音效的話……。 宇翔一邊竊笑著一邊把宵夜吃完,付了錢後,信步走到了附近的一個電話亭裡。 他把電話卡插進公用電話,然後隨便撥了一組七位數號碼。 「嘟嘟嘟……」 打通了,這證明他剛剛隨手亂按的號碼並不是空號,運氣不錯。 他懷著不安的心情,就等著另一頭的人把電話接起來。 大約響了二十來聲之後,終於有人接起了電話:「喂,誰啊?」 聲音是個男生,口氣聽起來應該是剛被吵醒的樣子。 宇翔這時吸飽了氣,突然對著話筒大喊:「哇啊……!」而且尾音還故意拉長。 吼完之後,他迅速掛上了電話,整個人氣喘吁吁地倚靠在電話亭的玻璃上,頓時一陣爽快的感覺從腳底竄上了腦袋。 「嘻嘻嘻……哈哈哈哈……!」 他不停笑著,直到笑足了兩、三分鐘後,他方才心滿意足地走回家去。 ※※※※※ 過了幾天,宇翔下了課立刻跑到補習班隔壁的漫畫王上網。 他到處搜尋恐怖或靈異網站,然後把一些恐怖影片的聲音都錄了下來。 像是合成的地獄聲音、虐殺、處決、戰爭紀錄片的哀嚎聲等等,後來找到的東西越來越多,索性他連晚飯也不吃了。 晚自習時,他用他的隨身聽,把錄下來的帶子放出來聽。 當他正為自己的傑作感到得意洋洋而不住頻頻點頭的時候,班導師悄悄走了過來,拉掉了他的耳機,在他耳邊低聲說:「在班上不准聽隨身聽,聽到沒有?明天不准再帶來了!」 「嗯!」宇翔點點頭,然後趕緊把隨身聽收進背包裡。 「呼!還好沒讓班導聽到錄音帶的內容,不然我一定……」他心裡暗自慶幸著。 當天深夜一點,他又到了昨天的那座電話亭裡,準備試試花掉他晚餐休息時間所做出來的傑作。 在隨機撥了一組號碼後,他將隨身聽的喇叭對準了話筒,並將聲音轉到了最大。 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有等對方接電話了。 過了一會兒,「喂?唉喲!夭壽喔!哪個死人半夜不睡覺在那裡這樣出怪聲嚇人?」 聽筒裡傳出了一個歐巴桑的咒罵聲,讓他聽了很想哈哈大笑。 他強忍著笑掛掉電話後,忍不住一手按著肚子趴在公用電話上笑到流淚,聯考的壓力在這一瞬,彷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心情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此後,每隔幾天,他便會在深夜打公共電話嚇人。 個把月下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經打過幾通這樣子的惡作劇電話了。 ※※※ 聯考當天,宇翔唸大學的姐姐沛娟回來陪考。 考試的鐘聲一響,考生們便陸陸續續走進了考場,準備應考。 宇翔走進教室,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監考老師喊了開始作答之後,登時大家都開始伏案埋頭,拼命地寫。 過了幾分鐘,監考老師走到了宇翔的旁邊,檢查准考證並核對資料,他餘光瞥見他旁邊的座位是空著的。 監考老師核對空位上的名條,低聲喃喃唸著:「龐威瑜……沒到。」說著看了看手錶,接著用筆在考生資料上點了一下。 過了約莫四十幾分鐘,講台上的監考老師突然大喊:「那位同學不要看隔壁的!」 此語一出,大家都抬起頭來看著他,想說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在大學聯考作弊。 監考老師快步走向宇翔這排座位的走道,宇翔直盯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緊張的眼睛都瞪大了,心想:「見鬼了!不會是在說我吧?我根本動都沒動一下!」 這時,只見監考老師走到了空位和宇翔的座位之間左顧右盼,然後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又走回教室前面去了。 他拿起了考生資料,搔著後腦喃喃自語說道:「奇怪?這……?」 一直站在教室後面的另一位監考老師看到這個情形,忍不住也走到前面去關心,然後兩名監考老師就一起站在講台上指著考生資料低聲討論著。 在宇翔交卷的時候,一直站在黑板前面的那位監考老師問他說:「同學,在你左手邊的考生一直都沒來嘛,對不對?」 「對啊!」宇翔回答他:「我左手邊的位置一直是空的啊!」 監考老師點點頭:「嗯!那沒事了!」 宇翔一面走出教室,一面不時回頭看著這位監考老師,心想:「這老師到底有什麼毛病啊?」 然後到了下午,好不容易第一天所有的科目都考完了,沛娟跟宇翔把東西收拾好,準備到校門外牽摩托車。 兩人一面走一面聊天,沛娟問宇翔說:「怎樣?考得好嗎?」 「還好啦,應該會上吧!」 沛娟捶了他一下:「最好是這樣,不然老爸罵死你。」 他聳了聳肩,作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就在兩人經過廁所的時候,沛娟突然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宇翔,然後說:「我上一下洗手間,你在這裡等我。」 「噢!」宇翔接過,然後就站在原地等著姐姐回來。 沒想到姐姐才剛離開不到一分鐘,她的袋子裡就傳出了手機的鈴聲。 宇翔轉過頭看女生廁所外面一堆人在排隊,心想她應該沒有這麼快出來,於是就打開袋子拿出手機按下了通話鍵說:「喂,我姐去……」 話才說到一半,只聽到對方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年輕男生的哭聲。 宇翔一聽,忍不住笑著說:「哇!大白天也來這套啊!想嚇我,麻煩你也做點功課吧!」 這時候,電話裡原本細細的哭聲突然變成一陣笑聲:「嘻嘻嘻……我已經找到你了!嘻嘻嘻……!」 對方這一句話和詭異的笑聲,讓宇翔感到毛骨悚然,忍不住罵了一聲:「神經病!」然後就把手機切掉了。 這時候沛娟剛好回來,看到宇翔手上拿著她的手機,於是問說:「剛剛有人找我嗎?」 宇翔把沛娟的手機和袋子都遞給她說:「沒有啦!是神經病打的,陰陽怪氣的。」 沛娟聽他這麼說,便拿起手機按了幾個按鍵,然後看著手機螢幕說:「沒有啊!沒有來電紀錄啊!」 「大概是對方隱藏發話號碼吧?」 「不可能啦!」沛娟搖搖頭:「我這隻手機是易利信的,就算隱藏發話號碼也會有『無號碼』的紀錄,你確定剛剛有人打來嗎?」 宇翔一聽,不禁一臉茫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之二》 好不容易終於考完試了,宇翔的心情飛上了天,就像一隻出了籠的小鳥一樣。 七月二號當晚,宇翔就開始電召高中的死黨們。 「喂!明天要到哪玩?」宇翔第一個聯絡的是同樣也是重考生的黃新民。 黃新民說:「嗯……到茂林烤肉好不好?還可以玩水。」 「好啊好啊!」宇翔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那我們班還有誰回南部的,通通約出來。」 「我不知道有誰回來的耶!都約重考班的朋友不就好了?」 宇翔這時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重點是明天一定要出去玩,就說:「隨便都行啦!你待會兒要去約喔。」 「呿!我就知道!好啦我約啦!」 「嗯!那就醬子。敲定好了記得摳我,掰啦!」 「掰你個死人頭,每次都這樣……好啦!掰!」 聽著黃新民一如往常的抱怨,宇翔滿臉笑意地掛上了電話,然後一溜煙跑下樓看電視去。 他盤算著,這下一定要把重考時少看的節目,通通給補回來,反正老爸這禮拜上晚班,老姐泡書店去了,至於老媽呢?是不會跟他搶電視的,呵呵呵。 ※※※ 七月三號上午,過了約好的時間大概十分鐘,人總算都到齊了。 劉宇翔一行六人騎了三部機車,從母校前鎮高中出發。 第一台是劉宇翔載黃新民,第二台是周建國載吳靖賓,第三台是陳建彰載陳恕。 因為避開了上班時間,外加有一半考生今天仍在考場打拼,路上顯得比平常冷清了許多,六人也肆無忌憚的在馬路上喧嘩。 當他們一行人騎車經過地下道的時候,三部機車的時速都大約有六、七十以上,可是宇翔突然從自己原本的路線岔出來搶到了周建國的前面,害得周建國急忙煞車,還差一點點撞上宇翔的機車屁股,但宇翔卻完全不以為意地繼續往前騎。 等出了地下道,三台車全停下來等紅燈的時候,這時周建國突然一巴掌拍在宇翔的安全帽上,大罵:「死孩子!你剛剛幹嘛突然搶到我前面?想嚇死我!」 「靠!」宇翔在建國的機車上回踹一腳:「我要閃人啊!難不成你要我輾過那個阿婆嗎?」 「阿婆?」五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啥?就是掃地的阿婆啊!」宇翔看著大家訝異的表情,不知道他們為何要這樣問。 黃新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時正好綠燈亮了,便催促大家快點往前騎。 黃新民就坐在宇翔的車上,他本來也不明白為什麼剛剛宇翔要這樣搶車道,聽到他說原來是要閃什麼掃地的阿婆的時候,當場雞皮疙瘩掉了滿地,因為他根本就沒看到他們前面有人。 而既然連黃新民都沒看到宇翔所講的阿婆了,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吳靖賓拍了拍周建國的肩膀,問說:「你剛剛有看到他說的阿婆嗎?」 周建國搖搖頭:「我咧看到鬼!剛剛地下道根本就沒人!而且有人敢在中華地下道的機車道掃地嗎?」 吳靖賓點點頭:「我也沒看到,那阿翔到底在說什麼啊?」 「別理他,他考試考瘋了,唸書唸到『秀逗』了。」建國併直食指和中指敲了敲安全帽,做了個「爬帶」的姿勢。 「呵呵呵……!」 ※※※ 六人浩浩蕩蕩騎了一個半小時,終於到了目的地。 黃新民、吳靖賓還有陳恕先下車把烤肉的東西搬到河邊,其他人則去找地方停車。 過了五、六分鐘,停好機車的三個人也都走了下來。 吳靖賓放眼環顧四周,開心地說:「真好,今天都沒什麼人。」 「呀……這才好。」周建國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快、快!開始弄吧!肚子餓死了。」 建國說罷,幾個人就一起動手,七手八腳地把火生了起來。 宇翔見火生好,轉頭看了看身後清澈的溪流,當場脫了球鞋,跑到溪裡泡腳去了。 他在水淺的地方踢著水花,走過來走過去的。 走到一處鵝卵石堆的時候,宇翔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喊:「欸欸欸,有渦蟲可以抓呀,快過來!」 「靠!」陳恕站起來大叫:「渦蟲有什麼好玩,有本事抓條魚上來加菜,抓不到就泡在那別回來了。」 宇翔聽到他開玩笑的話,興致勃勃地說:「好,我要是抓到,有多少你都要負責給我吃掉。」然後興沖沖就往水深的地方,啪啦啪啦地走了過去。 當宇翔正專心地探水裡的魚時,冷不防左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誰?」宇翔回頭,只見一個似曾相識的男生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背後。 宇翔凝視這個臉帶微笑的少年約莫三十秒,然後終於認出他來:「哎呀!吳宏,好久不見。」 自從國中畢業後,宇翔就沒有見過吳宏了。 吳宏臉帶微笑:「對啊,好久不見。」 宇翔看周遭並沒有其他人,便問他說:「你一個人嗎?怎麼沒跟朋友來?」 吳宏指著下游的方向說:「他們都在那邊。」 宇翔往下游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心想可能距離太遠了看不到,所以也不以為意,然後也指著在岸上烤肉的同學說:「我們在這烤肉,要不要一起過來?」 「不用了!」吳宏搖搖頭:「我們差不多要回去了,你自己小心,有機會再見吧。」 「好吧,有空聯絡。」 吳宏點點頭,轉身就潛進水裡,一溜煙不見了身影。 這裡的溪水雖然清澈,但還是見不到吳宏游到哪去了。 宇翔一邊往回走,一邊喃喃自語地說:「靠!水性真好。」 回到烤肉的地方,陳建彰問他:「你剛剛幹嘛在那邊自言自語?」 聽建彰這樣問,宇翔突然若有所悟地說:「啊!對了!你應該也很久沒見到他了,剛剛應該叫你一聲才對。」 建彰這時被宇翔搞糊塗了:「你在說什麼呀?」 宇翔瞪大了眼睛說:「剛剛跟我講話的是吳宏啊,我們國中同學啊,你認不出來啦?」 「啥?」建彰聽到這個名字馬上跳了起來,臉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吳宏?」 看到他反應這麼激烈,其他四人都好奇的問:「幹嘛?怎麼啦?」 宇翔也不懂建彰為什麼是這種反應,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這時建彰坐了下來,搖搖手說:「沒、沒什麼!」 建國見東西烤得差不多了,便吆喝大家:「開動囉!先搶先贏喔!」 大家聽到這句話,都開始去搶東西吃,一瞬間鬧哄哄的。 只有建彰,拿了一塊白吐司無味的嚼著,似乎有什麼心事一樣默默地不說一句話。 回程的路上,建彰向後座的陳恕輕聲說:「你知道吳宏是誰嗎?」 陳恕聽不清楚,湊近建彰的耳朵說:「啥?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建彰又大聲重複一遍:「你知不知道吳宏是誰?」 「喔!他不就是你跟阿翔的國中同學嗎?」 建彰這時放慢速度,拉開了與其他兩部車的距離,然後慢慢說:「沒錯!吳宏是我們國中同學,但是他高二那年走了!」 「走了?走去哪裡?」 「死了!他高二那年到老鷹谷戲水的時候淹死了!」 陳恕聽明白後,差點從車上滾下來。 他壓住安全帽,試圖再確認自己剛剛聽到的:「你是說,吳宏早就死了?」 建彰點點頭,提高音量說:「對!吳宏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兩年了!」 「那、那剛才阿翔看到的不就是……?」 建彰又點點頭,接著陳恕的話尾:「嗯,如果阿翔沒騙我們的話。」 他頓了一頓,然後又說:「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阿翔那邊我會找機會說給他聽,說不定是他搞錯了國中同學的名字也不一定。」 陳恕這時心底有點兒發毛:「老鷹谷不就在我們烤肉的地方再下去一點點嗎?會不會是真的遇到那個?」 建彰聳聳肩,無奈地說:「希望不是這樣,也最好不是這樣。」
《之三》 宇翔一連三天都跟不同的朋友出去瘋,在家待了兩天之後,又跟一群補習班同學到墾丁玩了兩天一夜。 從墾丁回來以後,媽媽要宇翔跟著小舅去台北打工,宇翔雖然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但是老爸冷冷地一句:「不想打工沒關係啊,如果有把握考得上的話。」 這句話實在是太有威力,太有脅迫感了,使得宇翔不得不乖乖跟著小舅到台北學做空調機。 ※※※ 小舅接下了誠品書店業務部的改裝工程,位置就在建國橋旁一棟辦公大樓的地下室。 而小舅要宇翔做的也沒什麼訣竅,就只是把天花板上舊的空調冰水管跟送風機給拆下來就對了。 這天上午,小舅自己和幾個師傅在那裡用乙炔焰切割鐵管,而宇翔則是拿著一張木梯在其它地方幫小舅他們先拆掉鐵管上的隔熱泡棉。 做了一個上午以後,宇翔越來越熟手,動作也加快了一點。 大概下午四點,宇翔獨個兒扛著梯子來到一間小辦公室裡。 他先是往上頭望了望,決定好要從哪裡開始拆。 選定地方架好梯子之後,宇翔一手拿著鋸片一格一格的往上面爬,到了搆得到的高度之後,他就開始動手鋸開厚達兩三吋左右的隔熱泡棉。 由於這間辦公室是要重新裝潢的,一些照明設備早就被拆掉了,只能依賴工作燈或窗外透進來的陽光。 宇翔才開始動手沒多久,室內的光線就慢慢暗了下來。 過了十來分鐘以後,整間小辦公室真的是暗到不拿工作燈來不可了。 宇翔轉過身要下梯子,一回頭卻看到了另一根冰水管上伏著一個女人。 那根冰水管包上隔熱泡棉不過是大約六吋的直徑,但是那個女人卻能穩穩地用四肢伏在上面。 宇翔和那像是在表演特技一般的女人對望,一時楞在梯子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而那個女人表情木然地盯著宇翔一兩秒,突然裂開嘴發出嘶的一聲,整張臉也全都變了形,只看到一張血盆大口和兩隻翻白的眼睛。 宇翔被這個貓臉人身的怪物一嚇,從梯子上咕咚一聲掉下了地,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 當宇翔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而媽媽就坐在床邊。 媽媽發現宇翔醒過來,連忙問他要不要喝水,他點點頭。 媽媽站起來一邊倒水一邊嘮叨地說:「阿翔啊,都那麼大個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呢?」 宇翔摸摸頭上紮的繃帶,又看看天花板:「我怎麼會在這?這裡是高雄還是台北?」 媽媽遞過杯子給宇翔,回答他說:「這是台北,難不成要把你帶回高雄住院?你從梯子上摔了下來,醫生說有點腦震盪,要住院一陣子。」 宇翔聽完媽媽說的話,這才恍然大悟:「是喔?難怪我頭那麼痛!」說完又去摸頭上的繃帶。 媽媽坐回椅子上:「傻小子,誰叫你工作的時候不專心,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宇翔皺著眉頭想了一想,然後說:「我沒有啊!」 「沒有?沒有的話怎麼會把自己摔成這個樣子?」 宇翔一聽,連忙努力的回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宇翔好像終於恢復了記憶,忍不住顫抖的說:「我、我記起來了!」 「什麼?」媽媽好奇的問他:「你記起什麼了?」 宇翔一字一字慢慢地說:「媽……我好像看、看到那種東西了,我是被嚇昏的!」 「啥?你看到……那個嗎?」媽媽這時顯得也有點激動,又說:「你不要騙媽媽,到底真的假的?那麼大的辦公大樓裡面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宇翔伸出右手臂給媽媽看︰「妳看,我沒騙妳!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媽媽摸摸宇翔的手,還真的是寒毛直豎的感覺,便安慰他說:「好吧!等你出院,媽再帶你去廟裡拜拜。先別想那麼多了,好好靜養吧!」 ※※※ 宇翔出院回到高雄之後,媽媽馬上帶著他到一間城隍廟拜拜。 拜完城隍爺之後,媽媽向廟公說明宇翔遭遇到的事情,希望能請神明幫忙排解一下。 廟公端詳了宇翔好一會兒,又叫了一個平常在廟裡幫神明辦事的乩身出來。 四個人在一張桌子邊坐了下來,乩身先開口問宇翔:「阿弟仔,你以前就看得到這些東西是不是?」 「沒有沒有!」宇翔立刻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我沒有。」 廟公解釋說:「會這樣問你,是因為在我們看起來,你就是有這方面的體質。」 媽媽這時急忙問:「老伯,你是說哪方面?」 乩身擺擺手,示意要她別急,然後又對宇翔說:「是不是先天的不一定,有好幾種情形,我要問清楚一件事,阿弟仔,你最近有沒有做過什麼事,欸……不是很應該的?」 媽媽聽出乩身指的是宇翔是否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連忙說:「不會啦!他之前都在補習準備考大學,讀書囝仔哪有時間去做壞事?」 廟公向乩身使個眼色,然後對媽媽說:「我帶你兒子到神轎前收驚一下,妳在這等就好了。」 媽媽點點頭,接著廟公就和乩身一起領著宇翔從邊門走出去了。 到了神轎前面,廟公點了一把線香拿到宇翔面前,要他先拿著香對著神轎拜三拜。 宇翔拜完之後,廟公對他說:「現在你媽媽不在這邊,不用怕,告訴我們你曾經做過什麼,只要你有誠心在懺悔,我們會盡量幫你。」 乩身這時從牆上取下了一把短短的七星劍,附和著廟公:「嗯!你現在隨便走在街上都會有妖魔鬼怪纏上你,像一塊磁鐵一樣。」 「用現在年輕一輩的話說,就是人的磁場被改變了,或是說電波剛好調到跟另一個世界一樣,現在就算十個陰陽眼也慘不過你一個。」 「而且,你不只看得到,他們還會修理你,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吧!」 宇翔不明白何以兩人一口咬定說他就是做了虧心事,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乩身說:「你確定?沒騙我們?」 宇翔搔著頭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一樣搖搖頭說:「真的沒有。」 廟公看他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於是也不再追問下去,開始和乩身兩人一前一後的在宇翔身上揮動線香和七星劍,同時口中不斷的喃喃唸著某種咒語。 過了五分鐘後,乩身停下動作在神轎前的桌上寫了一張符,寫完之後把符折成一個八卦形,然後用一個香火袋裝起來交給宇翔。 臨走之前,廟公向宇翔叮嚀說:「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你都不能再犯錯了,知道嗎?」 宇翔點點頭,跟著和媽媽一起到捐獻箱前投了一千塊當作香油錢,又回頭向廟公和乩身道謝,然後才一起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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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