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時﹐開車旅遊沒什麼問題﹐因地方小﹐且熟門熟路。來到國外方發現﹐在我心目中萬能的先生﹐居然是個毫無方向感的「路癡」﹐這著實令我大吃一驚。

當年移民國外﹐安定後﹐首先開車到附近超市購物。不過是半個鐘頭以內的事﹐等買完出來到停車場坐進車內時﹐他一臉迷惑地問︰「怎麼走﹖」我心想﹐不就是怎麼開進來﹐就怎麼開出去唄﹖這麼簡單的事﹐怎會有問題﹖原來在超市內轉了幾圈的他﹐待一出超市門﹐就已不辨東西南北了。

超市購物

第一次跨界出城﹐那時尚無GPS導航儀器﹐他就迷路了。我建議問問當地路人﹐可他不吱聲兒。不知是否是「男性的尊嚴」在心底作祟﹐讓他「恥於下問」﹖還是心存僥倖﹐七轉八轉﹐總會讓他給撞對﹖他依舊悶著頭猛開﹐在那城裡繞來繞去。許多圈後﹐終於放棄﹐忍不住對我說︰「妳去問好了﹗」還加了句「反正妳最喜歡問﹗」我想這與喜不喜歡無關﹐眼下問題總得解決。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有什麼不能問的﹖何況這問路又不丟臉﹐於是找個加油站﹐我就下車去問個明白。

前陣子﹐才於車內加裝了GPS

加油站

又有次﹐開長途。明明事先研究好路線﹐做好小抄。怎麼越走越荒涼﹖該經過的城沒出現﹐四野寂靜得讓人心慌。又開了一陣子﹐天已黑了﹐先生停好車﹐下來瞧瞧。抬頭一看﹐北極星在望。不得了﹗該向南﹐我們卻向了北。在那岔路口﹐他以為他是往南開的。這下趕緊回頭﹐這一個錯誤﹐讓我們在高速公路上多跑了四個小時。

寂靜四野

還有一次﹐他辦公室同事相約中午在外面聚餐﹐給一位離職同事餞行。召集人告訴他怎麼走﹐他猛點頭。那時搬到新墨西哥州的阿布奎基市一年多了﹐他心想這巴掌大的小城應沒問題﹐何況跟住前面車﹐不就行了。結果幾個轉彎後﹐他發現跟錯了車。也不記得是哪家餐館﹐這墨西哥名﹐聽起來都差不多。開來開去總不是辦法﹐路邊正好經過一間麥當勞店﹐於是就近下車一人去啃漢堡了。同事這才曉得﹐原來他不會認路。自此後﹐每有餐會﹐就派個人坐他車領航。

麥當勞店

對於他的迷路﹐屢見不鮮下﹐我也沒當年第一次發現時那麼吃驚了。不過迷路發生在陌生的地方﹐總還是情有可原。沒想到有次竟然發生在住家附近﹐這倒大出我意外。

他公司天津廠派人來此受訓。同為華人﹐我們週末就帶他們到城北邊的聖塔菲及其他風景區遊覽﹐盡盡地主之誼。回途中﹐他們想到Mall買點東西﹐好做伴手禮帶回去。這Mall隔我們家僅三分鐘路程﹐他曾去過多次。我想既已回到他的「地盤」﹐就無需我緊盯著路﹐於是轉過頭﹐陪坐在後座的同事寒喧幾句。誰知已經到Mall了﹐該左轉進去﹐他竟沒轉﹐我驚呼「怎沒轉﹖錯過了。」他直怪我怎不早說﹖其實我哪兒知道他會連住家附近都不認得﹖他辯解﹕平時是從南邊開進來﹐今天到北邊玩﹐由北邊開下來﹐路不一樣﹐他就搞不清楚了。哎﹗我真是服了他﹗

送同事回旅館後﹐轉頭回家。一路上我靜默無語﹐覺得此事真是不可思議﹐認路會比記方程式難嗎﹖會比做個決策難嗎﹖會比‥‥‥﹖於是﹐我認真在想「這沒方向感﹐是否是天生的﹖」否則聰明如他﹐在認路上﹐怎會如此「低能」﹖

到家後﹐他不好意思﹐滿臉陪笑地自我解嘲道︰「嘿﹗嘿﹗只要認得回家的路﹐沒開去『阿花』家過夜就好了﹗」明知『阿花』是他杜撰的﹐不過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不過就是個路癡而已﹐何足掛懷﹖

是啊﹗有什麼比認得回家的路﹐更重要的﹖﹗

回家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