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殺人魔鬥智？
◎沈政男（醫師、文字志工）

嘉義地檢署宣告偵破幾個月前喧騰一時的閹頭案，嫌犯陳佳富被以殺人罪求處極刑。

在檢警的描述裡，陳嫌為了詐領保險金以及厭惡妹妹從事性交易兩項動機，精心布局一年，採取一連串縝密手段：先在前年１２月幫妹妹投保壽險八百多萬，然後到新北市醫院精神科偽裝精神病就診數月取得精障手冊，以便日後脫罪，再來在去年５月起每天帶著大型黑色塑膠袋上下班（裡頭不曉得裝什麼東西）讓旁人習以為常，接著在去年１２月掐死妹妹後分屍用電鍋烹煮，隨即向保險公司請領保險金，但獲知失蹤七年以後才能申請，於是出險招，跑到嘉義棄置貼有死者姓名的頭顱，並以「好心人」名義主動向派出所報案，用意就是為了讓死者已死一事曝光，早日領取保險金。

媒體用大篇幅報導了檢警發揮福爾摩斯一般的辦案功力，逐一拆解陳嫌的犯案情節，與殺人魔鬥智。

但，檢察官的起訴書，說服得了法官、輿論嗎？

檢察官認定陳嫌是勒死妹妹後分屍，而非只有毀壞屍體，證據之一是驗屍發現死者舌骨左下角有骨折、舌頭有血點，再者是測謊發現陳嫌趁妹妹熟睡時勒死她，還有三隻「神犬」嗅到房間有人肉味，進而在電鍋與地板等處發現死者微量血跡。

這樣就能推斷陳嫌殺人後分屍嗎？陳嫌的辯護律師就質疑，果真如此，理應會血濺陳宅及陳嫌衣物，但為何採搜到的死者血跡十分稀少，而陳嫌衣物也沒有血跡反應？

檢察官又說，陳嫌為了脫罪，早在一年前開始詐病騙取精障手冊，又說案發後經過兩名精神科醫師鑑定，證實陳嫌根本沒精神病。

意思是說先前幫陳嫌開精障手冊的那位醫師，在看了他幾個月以後，依舊糊里糊塗地被他裝病騙了，是這個意思嗎？檢察官知不知道，開立精障手冊要看多久的門診，要經過幾個人評估，甚至社會局的人也要訪視？相對來說，司法精神鑑定通常只看當事人一次，就寫下鑑定報告，兩者的病情觀察時間差很多。

最難以解釋的，就是如果陳嫌心思縝密到可以計劃一年犯下這麼兇殘的案件，為何一棄置死者頭顱，馬上就被抓了？為了詐領保險金是可能殺人，但為了詐領保險金而冒險讓案情曝光、讓自己被抓，這是什麼犯案邏輯啊？

檢察官說陳嫌犯案前幾個月，老早每天提著大黑袋，裡頭裝著電鍋上下班，說是為了讓旁人對他這樣的行徑習以為常，這說得通嗎？

醃頭呢？怎麼解釋？對殺人詐領保險金有何幫助？

實在看不出來哪裡有與殺人魔鬥智的跡象。未來法院審理時應就陳嫌涉案時的精神狀態再做仔細評估，這是此案最重要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