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叢林
◎沈政男

孝子按喇叭被當場行刑式槍殺的新聞，讓我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一段馬路驚魂記。

那時我剛學會開車，又是二十幾歲小夥子，握住方向盤便感到亢奮，開車非常沒有耐性，一遇龜速車擋路，能超車就超車，不能超就大鳴喇叭。那時總會想，怎麼沒人發明會說話的汽車喇叭：叭叭，頭前的，緊閃啦！

有一次走在高速公路，我車速不是很慢，但後方卻突然傳來轟天雷一般的喇叭長音，叭－－嚇我一跳，當場非常不爽，從後照鏡一看，是一輛大卡車，兩隻車頭燈狠狠瞪著我。我偏偏不讓，不改變車速，結果那卡車開始閃車燈加鳴喇叭，硬是把我逼開，然後揚長而去。

我回過神來以後氣炸了，開始追那卡車，在後面以牙還牙，鳴喇叭閃車燈，要它讓路。追了一段路以後，那卡車突然放慢車速，竟然在高速公路中央車道停了下來，我見狀也跟著停車，結果那卡車司機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手上拿著棍狀物，遠遠對著我的車揮舞叫罵，要我踹共（那時當然沒有這樣的詞彙）。

你猜我怎麼處理？我那麼勇敢的人，當然是……不敢下車，只能等他把車開走以後繼續上路，那卡車還故意放慢速度擋在我的前方，看我敢不敢再超車，一直到它下了下一個交流道為止。 

很扯吧。十幾年過去，高速公路當然不會再有這麼離譜的事發生，但一般馬路上還是潛藏著叢林法則，許多人開車都不敢按喇叭，深怕前車下來什麼兇神惡煞，吃不完兜著走，甚至不少人車上都準備球棒、大鎖，做為防身之用。現在更有什麼行車紀錄器，好像開車隨時會遇到不測。

一個國家的文明程度，從馬路交通最能看得出來，在這方面台灣還得多多努力。舉禮讓行人來說就好，很奇怪的，台灣人都知道坐公車捷運要讓座（連最守規矩的日本人都讚嘆），開車卻都不禮讓行人，完全沒有舉一反三的能力。人不學不知義，大概小學課本只教人讓座，沒教車讓人，老師沒教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