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
◎沈政男

你喜歡吃水果嗎？我們家每天晚上都吃五到七種水果，事先削好裝在保鮮盒，滿滿一盒花花綠綠，放入冰箱冰得透心涼，晚餐後馬上吃，在炎熱的夏天消暑又可口。

今晚的水果有芒果、蓮霧、水梨、芭樂、鳳梨，還有，我最喜歡的荔枝，或者應該說是玉荷包。台灣是水果王國錯不了，品種多、改良快，現在市面上要吃到不甜不多汁不齒頰留香的水果，真的很難了。記得三十年前小時候，鳳梨酸到光看到有些泛白的果肉都會牙齒酸軟；泰國芭樂還沒出來，土芭樂小、澀又硬，吃多了會放芭樂屎；沒有黑珍珠那樣沉甸甸透著高貴暗紅色澤的品種，只有面頰羞澀粉白的小蓮霧。

荔枝也一樣。小時候的品種是所謂的黑葉仔，現在比較少吃到了，皮沒有玉荷包那麼扎人，果肉帶點酸澀，吃多了會咬舌頭；荔枝子很大顆，相對果肉份量少，吃兩顆恐怕還抵不上一顆玉荷包。糯米仔以前就有，但比較貴，比較晚出，果肉偏軟爛，也比較沒有荔枝味。

荔枝味就是大甜小酸微澀，入口一咬先嘗到甘甜，汁液迸出後繼之以酸，慢慢漫過了甜味，接著泛著一點點咬住口腔粘膜的澀。

荔枝大小一顆剛好一口，吃完意猶未盡，趕緊再剝一顆，一顆又接一顆，就像吃餃子，這是食物份量的藝術。

荔枝外殼青紅，果肉銀白，色澤對比強烈；果肉渾圓光滑，惹人遐思；吃荔枝通常要自己剝皮，手容易沾粘湯汁，或許有人嫌麻煩，卻也有一種操作的趣味。

吃荔枝最討厭剝開皮以後看見蒂頭窩裡白蟲蠕動，有人立即丟棄不吃，但也有人把蟲挑掉以後照吃不誤，我的習慣是繞著蒂頭底下咬一圈，丟掉。

荔枝出來，端午就不遠了，也意味酷暑就要來臨。這些年台灣的夏天越來越熱，沒吹冷氣幾乎受不了，但記得三十年前的五、六月，頂多吹吹電扇、吃著冰涼的荔枝，就不感到熱了。

玉荷包幾乎是完美的荔枝品種，顏色綠中泛紅，外殼帶著怒張的突起，很有個性但不至於刺人，果肉有彈性，滋味甜酸澀很有荔枝味，荔枝子也不大，一切都那麼恰到好處。難怪迷倒楊貴妃。

我最喜歡的水果。


（圖片來源：http://web.syinlu.org.tw/product/detail/20/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