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睡衣夜遊的阿嬤
◎沈政男

台中市一名七十三歲歐巴桑，半夜兩點被加油站員工發現穿著粉紅睡衣在街頭徘徊，於是報警。阿嬤被帶回派出所以後，人看起來清醒，可以講出自己住家地址、出生年次，但講不出自己的名字，似乎也講不出生日。被問到何以夜遊，阿嬤說，是跟著兩個小男童外出，想不到卻跟丟了。警察透過人臉辨識電腦系統，查到歐巴桑的個人資料，護送她回到距離加油站一、兩公里以外的家。

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阿嬤會穿睡衣夜遊？是被「魔神仔」帶走？拜託，這是科學昌明的時代。還是精神狀態有問題？對的，只是，是怎樣的問題？

首先，阿嬤穿著睡衣出門，而且是半夜兩點鐘，可以推測阿嬤應該是已經就寢，睡到一半才起身外出，因此可能的診斷是夢遊行為，這在服用安眠藥的老人家還不少見。只是這類夢遊行為，通常醒來以後不會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事，但阿嬤卻能描述「兩個男童帶著我出來，跑得很快」。

「看見兩個男童」是類似幻視的症狀，如果這時阿嬤意識完全清醒，那就是精神病狀態，而如果是迷迷糊糊，那就是譫妄狀態。阿嬤被帶到警局的時候，似乎已經清醒，而且身體看起來沒什麼不舒服，如果是譫妄，應該是極為短暫的狀態，這在認知功能已經有限的老人家身上，通常因為藥物或者環境因素引起，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生理因素。

重點來了，如果老人家外出夜遊時，完全清醒，而且看到兩個男童帶領，但走了一、兩公里卻又跟丟了，這又是怎樣的精神問題？幻視發生在清醒的老人家，通常要考慮腦部退化，或者藥物引起的精神病態。失智症本身就會引發幻視，又比如服用抗巴金森藥物，發生幻視也很常見。會不會阿嬤半夜睡不著，受幻視影響，而開門外出遊蕩？

阿嬤在警局答不出來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失智的現象？這倒不一定，有可能阿嬤還有些迷糊。阿嬤答不出名字，卻可以講出住家地址，這在失智患者身上比較少見，因為自己的名字應該比較不容易忘記。只是阿嬤的認知功能真的必須注意了。

電視台報導說，家屬表示，阿嬤平常沒有失智、精神病的病史，但有吃安眠藥的習慣。家屬說沒有失智，不代表就沒有，因為老人家輕微的記性變差，家屬未必能夠察覺。

綜合上述，阿嬤應該趕緊到老年精神科評估認知功能，看看有沒有失智的徵兆，或其他精神疾病的問題。而如果服用安眠藥，也要注意在老人家身上發生夢遊的機會還不低，特別是史蒂諾斯這一類的安眠藥。

最扯的是記者在報導末尾竟然說，「到底阿嬤深夜跟誰在大馬路上走，只有阿嬤自己最清楚」。睡衣顏色也不是重點——難道粉紅睡衣「凸顯了這是一位愛漂亮的阿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