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24 東海大學政治系副教授

近日大法官提名人許志雄在立法院的答詢，指出他認為國歌第一句話問題很多，再度引起憲法價值、國家認同的爭議。一個冷飯熱炒的議題，在於若干立委與評論者認為，如果不認同中華民國這個「形式上的國家」，為何要出任「捍衛中華民國憲法」的大法官一職？這個爭議不只大法官，就連總統這個職位在選舉時，前述的因果關係也經常成為選舉語言。一個普遍的氛圍被營造成：「不唱國歌不能擔任總統、不能出任公職。」究竟不唱國歌適不適合出任捍衛憲法的大法官，要回答此一問題，就要先瞭解：大法官要捍衛的，是憲法規範的民主價值？還是憲法對國家符碼的界定？

憲政主義對於實踐民主精神的價值，不在於國家形式，主權形式，政府類型。因此，聯邦制可以是民主國家，君主立憲可以是民主國家，總統制、內閣制或是半總統制，都可以是民主國家。憲政主義的價值，更不是由歌曲、旗幟、或國家稱謂就可以彰顯。那麼，憲法的存在對民主的價值而言是什麼呢？就是對於人權的保障，以及對政府權力分立制衡的要求。傳統以來，國家組成的四個要素：人民、政府、領土、主權。國家將這些元素組合起來，就是組成一個政府行使主權，在特定領土內保護與服務人民。以民為根基，國民主權的概念，才是民主國家的憲法所要保護的、也是最基本的核心價值。

國家的符碼不是鐵板一塊，當代亦有若干民主國家，在象徵國家的符碼上嘗試進行變更。例如日前的紐西蘭。紐西蘭變更國旗的公投雖然最後沒有通過，但過程中沒有人批評主張變更國旗者是背棄憲法、是不認同紐西蘭的民主價值。既然國旗可以透過公投變更，國歌、國號、國土，也都僅是國家外顯的象徵，只要合乎程序，這些符碼都可以進行變更。民主國家的憲法所要保障的，不應是形式上的國家圖騰，而是一個國家必須堅持的民主與捍衛人權的精神。

我國各級官員，包括大法官，都應秉持忠於憲法，忠於人民，忠於國家的精神。三者之間何者為根本，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人民。將國家、憲法、人民這三者進行一個關聯性的串連，是「國家基於憲法的規範保護與服務人民」。國歌、國旗、國號是特定的時空環境之下，披在國家身上的外衣，不是國家的價值與內涵的全部。要求政府分立制衡、保障人權、落實主權在民，才是民主國家憲法存在的價值與意義。在這部憲法之下的大法官，必須忠於人民、忠於保障人權的憲法、忠於基於這部憲法保護人民的國家，而不是忠於國家的符碼。用唱不唱國歌來評斷是否有能力擔任大法官，進而捍衛民主國家主權在民的價值，恐怕是模糊了憲法的意義，以及人民與國家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