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2月04日

自從索羅斯在冬季達沃斯論壇上發表了中國經濟硬著陸論後，越來越多人開始相信中國會硬著陸，這些天人民銀行守住匯率在6.6美元上下，就是擔心在農曆年前止不住資金出逃，在用錢之際造成流動性風險，昨天人行甚至調降房貸頭期款的比例到最低20%。動用房地產經濟是最不得已的選擇，這個猴年新春彷彿山雨欲來，市場上普遍相信年後人民幣將出現更慘烈的暴跌。

這會是台中關係非常關鍵的兩年，比過去16年都更關鍵。2017年中共將面臨十九大換屆問題，現任政府必須指定接班人；但是今年以來中南海高喊「習核心」說法，派系整肅也朝向接班呼聲最高的團派進行，現任政府顯然不想下車，很可能會打破十年一換的慣例，而習政府對台灣的企圖心十分明顯。在這段集權道路上，最大的難題就是中國經濟；如果習政府沒有能力處理經濟問題，那麼不依照過往慣例預備換班程序的正當性極低，明年就圖窮匕現大概是沒有可能。

    中國經濟下滑，台灣勢必更為難受，當被依賴者只剩口袋裡最後一百塊錢，他們不會掏出來給人，所以依賴者會先餓死。所幸未來兩年無論在政治、經濟情勢上，都很有利於台灣重新調整與中國的距離。這不是因為反中仇中，而是本來一個健康的經濟體就不應該過份吸附在另一個經濟體上。

    未來中國經濟的指望是「轉型」，去化重工業、底層製造業，轉型到創新經濟，我想用一個簡單的例子說明這是怎麼回事。阿里巴巴集團的CEO張勇在去年底第一次提出了「創造需求」的說法，宣示集團轉型，這是因為零售市場遇冷。京東商城的財報停滯不前，唯品會、聚美優品等垂直電商的財報、股價大跌，很多跡象都顯示出，「基本品」已經賣不動了，當大家都有房、有車、有基本生活用品時，這些簡單製造業註定要被拋棄。

    這也是為什麼連續幾年鋼價暴跌、重工業關廠，而習政府要提出一帶一路政策的大背景，因為過剩工業與工人必須找尋去處，去國外蓋高鐵、蓋工廠是不得已的選擇。去年底，望重士林的經濟學家厲以寧甚至提出，中國絕對不能重演朱鎔基時代大量工人下崗的悲劇。

    在基本品滯銷的情況下，阿里巴巴提出的轉型作法是，由全集團的高層幹部親自帶領，提出扶植「自品牌」計畫，將大量的基本品市場往「個性品」市場轉向，例如2015年出現的「網紅經濟」，一些長相好看、具有自己生活風格的個性女孩，在網路上展示自己的生活，自己就成為一個品牌，帶領個性化消費。工業製造也開始講究「柔性」製程，如何在大量機械化的製作中，為不同消費者完成獨特唯一的訂單。

    今年會是「內容電商」的一年，許多談論物品的app出現，有像台灣小日子雜誌風格的，有熱鬧歡樂的UGC大比拼網站，也有以英國日本韓國生活風格為主調的愛物網站，這些透過閱讀內容引發的購買行為和過去非常不同，中國民眾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也就是說，消費認同的時代馬上就要在中國發生。

    有兩件事情很值得台灣思考。首先，產業升級真的很難，這是台灣一直沒有完成的功課，但是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再逃避了；過去台灣以加工、代工為主的製造業，在中國經濟崛起的過程中得以續命，但是當中國自己也要轉變的時候，台灣不變是不行了。過去大家都說台灣做不了品牌、沒辦法做品牌，但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沒辦法也得有辦法，不然就是死路一條。當台灣、韓國在中國市場上激烈較勁時，我很訝異的發現，其實台灣的品牌真的很少，韓國有愛茉莉、JYP，可是我在市場上不容易看到台灣大牌，我們一直都是賺代工錢，但這條路很快會走不通。

    另外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是，當中國社會經歷一次巨大的景氣週期，在其中人們開始思考自己的位置、思考自己和別人有什麼不同，開始對生活做出選擇、對自己是否個性化感到在意的時候，人心會經歷一次柔軟的過程，這對台中關係的友好相處是有利的，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認同「黨」的政策，只是他們沒有表達意見的權利。中國經濟下行的過程中，社會心靈會發生什麼樣的集體轉變，非常值得台灣社會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