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已晚啊！

正當慶餘班連夜兼程趕回杭州的路上，孫家已是人去樓空，除了被孫員外當晚送出門往南方依親的如絮和得忠外，數日後的孫府大院亦是毫無意外地被打入城裡的賊人給洗劫一空，所有看得到的、能被帶走的，無一倖免。

所幸孫員外是平安無事，只是受了驚嚇，就連賣菜老婦找著他時，仍是一臉的驚魂未甫。

「孫老爺啊！您有沒有怎麼樣啊？我可找了您好久，真怕您出事了。」

杭州城歷經數日的無情掠奪，值錢的被搶光了，稍具姿色的女眷多數難逃遭受蹂躪的命運，搜括不出東西的房子便給一把火燒了，若是多有抵抗的則難逃命絕的下場。

整座杭州城早不復往日光景，與死城已是相去無異。

等亂黨賊人確定都離開杭州城後，躲藏起來的鄉人這才一一出現，包括種菜維生的老婦，也才敢由城外自家農田旁的小農舍中探出頭來看看。

進到杭州城內她第一件事不是先回家看看房舍是否安好，而是直接先往孫府前去，因為孫員外趕走所有家眷家丁的那天，整個杭州城的人都瞧見了，那身旁沒人照顧的孫員外是否安好呢？孫小姐是否沒事呢？

老婆婆立馬前往探視。

賣菜老婦費了一番功夫，終於在後院的柴房內將在此躲藏數日的孫員外找著，當時的孫員外懷中揣著祖先牌位和一大包裹巾，鼓鼓的，猜想該是孫員外重要的東西吧！

只是在賣菜老婦費力地撥開那堆柴火後，看到的只是嚇呆的孫員外，口中喃喃不止，但孫小姐呢？

費了一番力氣，老婆婆終於將孫員外安頓好，包括煮了一大碗麵給餓了數日的孫員外先充饑。

而孫員外也一五一十地將所有的情形都說與賣菜老婦知道，如善的離家出走、自己母親的嗑然辭世、如絮的避難南方以及毀其容貌的迫不得已。

「沒了，我什麼都沒了。家給毀了，父母子女也都離開我了，我是造了什麼孽啊？」

「孫老爺，您是咱們杭州城有名的大善人，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啊！也是因為您的積福存德，老夫人、小姐、少爺也才可以免受盜賊的迫害，他們只是暫時離開您的身邊，日後若是時局穩定了，小姐和少爺就會平安回來與您團聚了。人活著就好，活著就是一種福氣。」

賣菜老婦費盡一番唇舌終於安撫下孫員外悲痛的情緒，好說歹說請下孫員外懷中的祖先牌位，看著他沉沉睡去後，她這才放心地回自己家裡收拾殘局去。

這十幾年來老婦一直受孫家照顧，孫府的所有事情她幾乎都知道、也十分關心，畢竟她這麼一個孤苦無依的老嫗還能存活至今，孫府莫大的恩情她不敢或忘，她也早把孫老爺當成自己主子看待了，只差沒能隨侍在側。

因此接下來幾天，老婦每天早晚都上孫府探視孫員外，一方面打理三餐怕老爺子餓著了，一方面陪他說話怕他一個人想不開，如此持續了數日。

但是這天孫府卻異常地熱鬧。

早上天還沒透亮，老婦已經先趕往菜園摘採今天的新鮮蔬菜，不為別的，就準備待會兒帶進孫府煮給孫老爺吃。

只是老婦還沒走近孫府大門，遠遠地就看到門外停了幾輛馬車，圍了一二十個人和門內嘈雜的聲音。

「糟了，是有人來找老爺子麻煩嗎？」

老婦心中一驚，三步併做二步直往孫府奔去，心中急、腳底下沒注意，臨到門口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倒，還是一雙大手伸出扶住了她，老婦抬眼一望，正與對方雙眼直直對上，那慧黠佻皮的眼神她見過，曾在一個扮孫悟空的戲裡見過，就在孫老夫人壽宴的那天晚上她確確實實見過。

對方一笑，也認出了她，是周靖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