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波的春寒《三之二轉變》

    轉眼即將入秋，從開廠到現在也兩個月了，運作逐漸上軌，但經理的臉總是比天氣提前結著霜，他是否對產品只銷往南方獲利不佳而不滿？我倆甚至八卦的猜測，也許是那兩個狐狸精常藉故企圖親近而困擾。一個是代表縣辦常來洽公的科長姪女，另一個是村長的女兒。Judy因為綜攬廠務接近他比較頻繁，後來我發現可以在她的臉上得知經理的心情，簡直是經理心情的告示板，偶而還會癡笑發呆。這麼快跟經理搞對象，不會吧？看經理的態度不像啊！而且我倆上下班都在一起，這妮子我得找機會敲打敲打。前幾天上班時保安班長還特地提醒我們，經理可能心情差做事當心一點，據說常請他們幫買白酒和香菸，夜間很晚寢室燈還亮著。

    從開廠到現在我發覺奇怪的現象：購置機器使用在帳目上必須折舊，但花多少錢、使用年限與機器來源和發票或收據都久久不見蹤影。Judy還說剛開始產品銷售去處只籠統地說南方，雖然經追查才報出行號名稱但就是沒有詳細地址與聯繫電話。而且售貨數量與金額也常含混不清，還是我為了登帳需要不斷追查才說明。進貨的原物料常由台灣或香港進口由縣辦報關取貨，有時會指定採購國內某些廠商的貨都由那科長經手。廠裡的開銷與工資也都是縣辦的科長迭經催促才送來。我們將這些疑點陸續報告經理，但他只是說知道了，還強調是上頭的事不可外傳。有一次還說：「妳們做得很好，有機會會讓妳倆外調高升歷練。」

    月底台灣傳真訂單，十一月份要出一個20呎集裝箱銷往香港，和三個大貨卡的南方貨。既然質量得到香港方面肯定，大概工資不會再拖延了，大家都滿懷希望拚得熱火朝天。儘管工序工法已熟練，但瑕疵的半成品和成品仍不少，甚至被品檢挑出包裝馬虎，品管組長為此經常與車間幹部吵架，可是吵歸吵品管背後站著連老廠長都躲的經理，無奈也得接受批評改進。

    出貨的日子到了，別說縣辦與鄉長連村長都來。廠裡備了一長串鞭炮，當集裝箱的聯結車一聲響亮的喇叭要駛離廠房時，鞭炮劈哩啪啦震天價響，在場人員都瘋狂鼓掌，簡直像辦了大喜事一樣，對這個鄉下小城來說也的確是一樁喜事，這可是真正外銷啊！隨後村長邀請縣辦、鄉長和經理以及廠長去喝酒吃飯，我倆悄悄交談，感覺經理不是很開心似乎有心事。

    次日上班沒看見經理，他一向提早出現的，我跟Judy對眼滿臉疑問，不會生病吧？沒說出口但心裡雪亮。剛上班車間有廠長照看，我倆拉著手急急奔向門衛室打探。這才獲知經理昨天深夜大醉而歸是廠長和村長送回來的，還請保安攙扶回寢室估摸還未醒酒。他們是否找女人陪酒喝多了？科長姪女那狐狸精已不幹了算她識相，當這位經理的手下可不是那麼好混的。但村長該不會讓狐狸精女兒……「想多了，應該不至於！」我倆不約而同的說。Judy突襲搔我癢笑罵：「妳這悶騷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好久沒看見她如此開心，就這樣鬧著回辦公室。

    近月底，那台商來並下了訂單，十二月份要出兩個20呎集裝箱和四部大貨卡的南方貨，這是最多的一次，全廠忙翻天辦公室也不得閒。連縣長和縣委都聞風聯袂來視察，然後都對經理豎起拇指大加表揚，經理只是謙讓著，看來也沒多開心。那台商前後只來三四次，幾乎每次經理都跟他有所爭執，我們聽不懂台語也不知他們談的是啥？

    時序已入冬，還沒下雪，辦公室雖有暖氣還不至於常開，車間因為機器運作員工作業忙碌也不覺冷，外套都掛整排在牆壁上。 眼看接近月底貨已將出完，負責廠務的Judy鼓起勇氣去敲經理室的門：「報告！」「請進！啥事？」「經理！元旦能否放假員工都在問。」「好！將生產及品管報表讓我再看看。」經理看完之後：「嗯！看來是可以放一天，去跟廠長說抓緊質量與產量併行，倉儲組也須趕緊補料，達標就放假。」看Judy蹦跳的出來大家知道是好消息了。晚上下班時我們邊走邊討論去哪玩，到家門前Judy忽然問我：「妳能不能去請經理跟我們一起玩？」我戲謔笑著說：「妳不吃味我就去，該妳去才對啊！」她想了想：「也是！跟我的職責攀上一點關係，聽妳的豁出去了。」

    次日，我整理好各項報表呈送，Angel躲在牆角，透過百葉簾間隙偷看我的表情，肯定想好好取笑我。我一反常態等著批示。「還有事嗎？」我紅著臉囁囁的說：「經理！元旦放假您能不能和我們一起去玩？」經理微笑的看著我：「我查查我的行事曆，妳跟Angel在我辦公室不用那麼拘謹，坐下來稍等。」他的話好像有魔力，我竟然腿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他笑瞇了眼稍後說：「看來是可以的。」我一高興直接蹦起來。「呵呵！那麼開心啊！去哪兒玩？」「黃鶴樓好嗎？我倆都只去過一次也不遠。」「是不錯的景點，但我很想去西塞山看看，就怕回到家太晚不安全。」「嗯！不如包一部中巴，文員和車間幹部都去。叫Angel來！」我趕緊開門招呼她，Angel進來之後經理笑瞇瞇地問：「Angel！幹部旅遊包中巴可以報帳嗎？別管我仔細想。」「以獎勵幹部優良表現的名目應該可以，也要您批准啊！」「不錯不錯！就這麼辦其餘我請客，Judy去請廠長來。」我趕忙去請廠長順便告訴辦公室文員，大家哄然叫好。廠長說訂專車沒問題，因家裡有事無法陪，但會好好教育幹部們注意一切安全事項。《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