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莫言獲得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的消息,贊一個!狹義來講這也是中國人的第一個諾貝爾文學獎。
如果這個獎在中國女排世界杯得冠的時代,或許每峰獲奧運第一枚金牌那年,甚或在米盧帶領中國足球隊亞洲出線那前後來的,那又是一個無眠的全國狂歡之夜是肯定的了。但是這個獎晚來了幾年,很平靜,沒有了轟動效應。網友的意見有褒有貶,有賀有噓。平靜才是常態。贏一場什麼球,出了個什麼人,動輒鑼鼓喧天舉國若狂,表面盛大,其實內荏。平靜是中國人見慣了世面的表現,是民眾成熟了的表現。人們已經分得清什麼是個人的榮譽,什麼是國家的榮譽,什麼又是民族和全球性榮譽。例如,一塊奧運金牌,一個諾貝爾獎,都屬於個人榮譽;而抗戰八年取得了日本敗亡的偉大勝利,這才是民族的榮譽;而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因為是世界古今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和當今普世價值的源泉之一,所以當我們在黃陵、在泰山、在孔廟和這個文化切近時的那種榮耀感方代表著一個全球性的最高榮譽!
一段時間以來,網上已經風傳莫言進入了諾獎“決賽圈”。網友也在議論和猜度:一是瑞典諾獎組織這次會不會頒獎給莫言?二是中國業界最希望把該獎給誰?很明顯,在巴金逝世以前,業界最希望的是巴金獲獎。那時瑞典文學院院士、漢學家馬悅然訪華,各大報采訪馬院士,都提問過巴金得獎的問題。但馬悅然回答,諾獎評委會沒考慮過巴金得獎,幾乎肯定的意見是給沈從文授獎,但沈老的去世使受獎落空。我認為諾獎委不考慮巴金得獎是明智之舉。因為巴金當年的無政府主義思想反應在他的作品中就是對中國傳統社會的不解與不公。如果諾獎給了他,諾獎也就等於站到中國傳統思想和傳統社會的對立面上了,是違背諾獎的原則的。
關於魯迅得諾獎,也有一個傳說。甚至在文革以前我就聽到過魯迅很有骨氣地拒絕諾貝爾文學獎的故事。馬悅然訪華中也有記者問到魯迅得諾貝爾獎的傳聞。馬悅然同樣給予了否認。每一個了解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文壇真相的人,都會很明白那時的文學獎不能給任何一個中國作家的原因。那就是當時中國文壇劇烈的左右之爭。1924年,亞洲第一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印度詩聖泰戈爾帶著對東方文明的珍視與驕傲訪華,在演說詞中大贊中華文化,例如在杭州他詩意的演說:“余之來也,實為求道而來,故余所攜,惟敬與愛。余居中國,每覺背後有無數犧牲之精神,因得成就如此偉大之文化!”這些話激怒了當時的左翼激進人物,對詩聖展開了來勢洶洶的“大批判”,有的批判文章標題就是“泰戈爾是什麼東西”,在泰戈爾走後魯迅也大加諷刺挖苦,說泰聖人“做了一瓶香水”,意即泰戈爾美化了中國的歷和文化。雖然泰戈爾是世界級的泰鬥,魯迅只是中國一文豪,但兩人的信念顯然是冰火兩極:泰氏堅守並領引著東方文明,而魯氐則以廢滅中國歷史和文化為能事。諾貝爾文學獎既然給了泰氏,就不便再給魯氏。否則諾委會豈不是自己掌嘴嗎!從今日的語境來看,泰翁的和平主義與精神文明優於物質文明的認識論是很符合社會前進方向的,而當時之時髦哲學則早已氣息奄奄。更令今人奇怪的是,泰翁因為愛中國、而不是因為惡中國而遭到了部分中國人的攻擊!
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和諾貝爾文學獎有緣分的共有三人。第一個是賽珍珠。賽珍珠1892年出生在一個來華傳教的美國牧師家庭。她是先學中國話後學美國話、先讀經書後讀ABC的一個中美雙重國籍兒童。她一生熱愛中國、篤信中華文華。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她以當時的中國農村為題材寫成《大地》三部曲,在1938年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大地》講農民王龍苦做、攢錢、置地,再苦做、攢錢、置地,最後致富,造了大宅,也娶了姨太太。這也正是千百年來中國農民心中所想之事和身體力行之實踐。更現實的是,在王龍致富的過程裡,他先前的東家卻因吃喝嫖賭而敗家。讓我非常不解的是,當時的中國也算作家如雲,但是中國農村的精神面貌卻由一個白種的、雙國籍的女作家寫了出來!據說前國民政府是承認賽珍珠的中國籍的。廣義來說,她應該算是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第一個中國人吧。
第二個有緣分的人是祖籍江西的高行健。2000年高行健獲諾貝爾文學獎。但他在得獎前已遷居法國,是法籍華人。他的獲獎作品的寫作背景當然是中國。我在當年著名作家魏巍辦的雜志《砥柱》(現已停刊)上看到對高行健的“革命大批判”,才得知高得了諾貝爾獎。
第三個當然就是今天頂頂大名的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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