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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8/01 07:53:58瀏覽271｜回應0｜推薦17 | |
| 張掖地委第一書記安振耍戲了右派，粉碎了右派人員唯一的希望，右派對此義憤填膺，他們的一腔悲憤化成了鏗鏘的詩句……他們計算3000名右派要用2000年的時間摘帽子！就齊喊出“兩千年太久，要爭朝夕！”的口號，在關武強收集的“夾邊溝右派詩抄”中，有多首是譴責上邊“兩千年太久”的政策：
喜訊（外二首）——三千人大會摘帽有感 喜逢三友得新生，推論皈依不可能。 甲子輪回三十次，魔障仍在我心中。 詩中說有三個右派（原註：友是右的諧音）獲得了新生，但用他們推論我們“皈依”（回歸人民中）是不可能的。即使過了三十個甲子循環（1800年系兩千年的概數），仍然不能給我們摘帽子。 又一首： 五行山下壓右頑，面土思過二千年。 忽聞出頭有時日，玄奘已過玉門關。 又一首： 山壓右三千三，脫胎換骨受熬煎。 冥頑不思改已過，從此長眠明水灘。 到了第三首，詩人則痛陳悲怨，痛陳苦難，最後是痛言死亡！ 在五一節三千人大會的第二天，三千右派只有一半人起床上工，另一半人不起床，其中有一些是真起不來了，他們從精神崩潰，到身體衰竭；身體垮下去的人大都是想不開的人，他們不能適應這一驟變，終日鬱鬱不樂，怨天尤人，悒悒成疾。有 一個統計數字，從1957年11月右派來到夾邊溝，到1959年9月從夾邊溝遷往高台縣明水灘，三千右派中死亡110多人，都不是因為凍餒、而是因為抑鬱致病而死；在明水灘死亡的2100個右派都是餓死的。進一步統計，1959年5月1日三千人大會以前沒有死亡報告，大會以後卻死亡達100多人，這說明精神對一個人的健康是多麼重要！精神支柱垮了，身體自然也倒了。 但關武強和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他是個極為樂觀的人，有他自己做的一首詩為證： 不怕等待 五一會後死人多，思想不通常悲憤。 莫道山窮路已絕，柳暗花明有新村。 三十河東復河西，天道循環如轉輪。 只要體健精神好，青山常在何愁薪。 丘福明病了，關武強去看他，丘福明也是張掖水利局劃的右派，和關武強、楊通達等同時送到夾邊溝，分到農業隊；丘福明是天津人，性格內向，不多說話，被認為是那種“不說話”的右派。到了夾邊溝之後，丘福明則更是徐庶進曹營──一語不發。丘福明躺在炕上，過去那個微胖的、笑眯眯、眯縫著眼的丘福明不見了，現在蓋著被子躺在炕上的這個人，身體好像縮成了一點點，臉長長的，眉毛也長長的，眼睛還是眯縫狀態，但已不是眯眯的在笑，而是已經失了神，已經懶得睜開、無力睜開了。關武強拉著他的手，叫了聲“丘福明”，他沒有反應，關武強一陣心酸，兩眼濕潤了。關武強說： “丘福明，你要想開了！你的病來自你的精神，不要總是背著沉重的包袱，你委屈，誰不委屈？到了這個地步咱就得在這條件下好好活著。要是咱們病了，死了，不是更委屈了嗎？常言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不能輕易撒手爹娘給咱們的這條命啊！” 丘福明聽著，眼角掛著兩滴淚，還是一言不發，關武強眼裡也蒙了一層眼淚，留下一包茶葉，一包白糖，鬱鬱地走了。又過了兩天，丘福明病重，中隊把他送進場部醫務所住院，醫務所盡力救治仍然不見好轉；這時張書記去看望病號，見病房裡十幾個病號就是丘福明病重，便吩咐把他送酒泉縣醫院治療。關武強接到通知，便套好車，鋪上麥草，再鋪一條毛氈，把車趕到醫務所，醫護人員幫著把丘福明扶上車，鋪好行李蓋上被，一名大夫一名護士隨行去了酒泉，住進酒泉縣醫院。過了半個月丘福明病危，關武強利用出車機會到醫院看他，丘福明已奄奄一息，知道關武強來了，強睜開眯縫的眼睛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一個字也沒說出來，便兩眼一閉離開了這個本來可愛的人間。讓人遺憾的是，他來也無言去也無語，他的一生就是默默無言。 關武強和馬號一起出車的魏玉林、呂天右，買了一口棺材，將丘福明入殮，拉回夾邊溝；易學家史學易教授為丘福明看了“風水”，就埋在梁家山長城邊的砂礫層中，看好頭向東南腳朝西北的方向，挖了墓穴，說是頭枕長城，腳踏夾山，來世必然胸懷寬廣。下葬的時候，張掖專署水利局去的六個右派都到了，沒有花圈，沒有挽幛，也沒有燒紙，只有關武強在給他整理遺物時，翻出的《整風文獻》、《新民主主義論》、《大眾哲學》等書籍中夾著的一頁紙，是他寫的一段話，看那墨跡和內容，可推知是到夾邊溝以後寫的；關武強就在他墳前讀了一遍，然後燒了，就作為他給自己寫的祭文吧： “我是在海河邊上長大的孩子，海河的水真大呀！我們在河裡游水，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岸邊有許多小販，我買了一包嘣豆，我現在還想吃嘣豆。我們坐在岸邊，邊吃嘣豆邊看小魚在水中游，仙鶴在河邊立，鳥兒在空中飛，不時地嘎嘎叫著；我懷念我的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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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