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真的還滿懷念我們童年時的教育。

        例如，灑掃這件事。

        我沒有讀過幼稚園，所以我的求學記憶是從小學開始。也就是從小學，每個人都得打掃，不管你是誰，你總會有一份工作，因為你是班上的一份子。

         一早到校，早自修之前，得打掃；中午，吃完飯，得打掃；下午，放學之前，得打掃。還有，每次月考之後，或重要活動之前，還得來個全校大掃除。

        這樣「每日三掃吾班」的例行公事，可也是徹徹底底，絕不馬虎，因為不知從哪一個年級的哪一個老師開始，就會教怎麼打掃，而且看著、盯著，還會嚴格檢查。

        例如，打掃前，全班椅子要抬上桌子，這樣掃地板的人才可以毫無阻礙的前後左右全都掃到，不能有死角。然後，灑水的同學要趕緊灑水，好讓塵埃落定。（也有老師教導先灑水再掃地，以免塵土飛揚，但這招常因灑水工夫不均勻而效果不好。）緊接著，有人負責把椅子搬下來靠好、有人開始拿抹布逐張桌子擦乾淨、有人準備直的、橫的把桌椅排好對正（講究的還拉線呢！）。同一時間，負責擦玻璃的先用報紙再用布、擦黑板的一遍遍擦乾淨再把板擦拿遠處撣乾淨、掃公共區域的，有人拿著竹掃把掃落葉、有人拿刷子刷廁所……，全體總動員，分工合作，忙的不亦樂乎。

        除了分工，以前的老師可是很注意打掃動作的。例如，拿掃把絕對要用雙手、略微彎腰，從前到後，由外圍往中心，不可過於用力的把各處垃圾聚攏，連角落或櫃底下的垃圾也得用掃帚尖端勾出……大大小小，無一不是學問。

        於是，打掃這件事，在老師很嚴、學生很聽話、家長很配合的情況下，被當成每天既平凡又重要的工作，也成為我求學生涯中又珍貴又實用的學習。

        如今，整潔美觀的校園雖然仍是所有人的企盼，灑掃教育卻完全變了調。

        首先，有家長說：「我的孩子是去學校上課的，不是去打掃的。而且，如果摔傷了怎麼辦？誰負責？」好了，這意思不知是說以前的學生是無敵鐵金鋼，現在的學生全是紙糊豆腐做的？還是以前的孩子是油菜麻籽，現在的孩子鑲金鑲銀？

        接著，有老師說：「現在的學生哪叫得動呀？有掃就不錯了。還有，每天的考試這麼多，唸書都不夠，哪有時間做那些瑣事？」嗯，意思是這年頭師道淪落，學生人權高漲，加上升學主義作祟，成績高低決定前途，要論輕重緩急，打掃這事兒排不上名？

        當然，學生意見最多，除了附合家長老師的說法，還有：「幹嘛掃呀？還不是會髒？嫌我們掃不乾淨、不會掃？請工人來掃嘛！大不了我們出錢！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唉！言下之意就是人生苦短，應即時行樂，美好的生命不應浪費在這反反複複的打掃工作上。

        至於打掃時間裡，放眼望去，手上有工具的人：漫不經心，虛晃一招，應付了事；手上沒工具的，或三五成群聊天哈啦、或成雙成對打打鬧鬧。打掃時間總是不夠，不是因為要打掃的範圍太多，而是玩的還不夠盡興。

        唉，一樣灑掃二樣情，今非昔比大不同啊！

        我不敢說這是教育的進步抑或退步，我只是……

        只是很懷念、很懷念從前忙忙碌碌、 快快樂樂和同學一起打掃的日子！

         97.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