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一位學生的媽媽在電話中告訴我，孩子因為學校外套遺失了，嚷著要重新買一件。可是，因為孩子已經三年級了，只剩一個學期而已，加上家中經濟也不太好，所以如果學校有回收的舊制服，她想替孩子申請一件。

        學生的媽媽講的非常委婉，我明白她顧忌的是孩子的自尊心，甚至在我再三保證下才願意透露孩子的名字。

        雖然學校並沒有回收舊制服提供申請，但我還是答應這位母親替她想想辦法。

        放下電話，我開始搜尋印象中已畢業的學生，很快的在手機中找到一個非常熟悉的電話。猶豫了幾秒鐘，我決定撥出這個電話。

        正在工作中的他，顯然很意外接到我的電話。當我詢問是否還留有學校的外套時，他立即回答不能確定，但願意回家找找。

        第二天，他回電了，告訴我衣服已送至警衛室。當我趕到時，警衛先生拿著一包裝有折疊整齊外套的袋子給我，而那位已畢業的學生因工作關係已經離去。

        那是一件已洗濯乾淨，舊學號、名字也已挑掉的紫色外套……它的原主人，是一個我曾經氣到再也不想和他說話的男生。

        說起他，不知是和我有緣，還是我上輩子欠了他的債。以前在一所私立學校的時候，他就曾是進出學務處的不良份子。後來因為經常打架鬧事，終遭退學命運。沒想到，卻在一年後反而又考進了這所國立的進修學校，簡直是因禍得福。當我輾轉調進來時，他已經是三年級的老鳥了。

        師生相認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我就發現他真是惡性難改，只是道行更高更老練了，因為抽煙、嚼檳榔、擾亂秩序、打架，他全有份，可就是能讓人抓不到證據，或躲在幕後當藏鏡人。就算真沒他的事，他也肯定謹遵江湖道義，不論如何曉以大義、攀親帶故，他的嘴巴就像是縫線兼上鎖一樣，牢不可破。對他來說，師長雖有恩情，但朋友之義，還是排在第一位。逼不得已，遇到嚴重且造成他人傷害的衝突，只好有請警察大人協助。

        而我，傾聽、溝通、協調、商談……用盡方法，還是從希望走到了絕望、從生氣轉而算傷心難過。他的電話，就是當時不斷與他聯繫所留下的。直到他畢業，還是偶一想起，就升上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懊惱情緒。

        然而，一件外套……

        這外套，讓我知道……我的話，他並非全然馬耳東風；他的心，並非全然冷漠！

        這個曾令師長萬分頭痛的畢業學生，毫不遲疑的速速送來這件外套，溫暖了學弟的身體，更溫暖了我這顆曾經對他失望不已的心！

        2007/12/21

 （圖片來源：http://www.flashquake.org/archive/vol2iss4/gallery/sunris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