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所及，到過歐洲著名的城市不知凡幾，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城市如同「水都」威尼斯，記憶中似乎曾經踏過其每寸土地，但卻從未能真切地說出威尼斯的模樣。

   基本上，一趟威尼斯之旅，也就是迷路所拼湊而成的經驗。威尼斯城市的構成，主要是由大運河以及大大小小的渠道所形成的一個城市。根據統計，威尼斯除了大運河，還有177條窄河道和2300條更窄的水巷，跨越這些水面則有428座大大小小的橋，如此構成威尼斯成為一座豪華迷宮。

   曾經在威尼斯客居兩個月的大陸作家阿城，在其著作《威尼斯日記》中有這樣一段對於有關威尼斯的描寫：「假如威尼斯的一條小巷是不通的，那麼在巷口一定沒有警告標誌。你只管走進去好了，碰壁返回來的時候不用安慰自己或生氣，因為威尼斯的每一條小巷都有性格，或者神秘，或者意想不到，比如有精美的大門或透過大門而看到一個精美的庭院，遺憾的是有些小巷去過之後，再也找不到了，有時卻會無意中走進同一條小巷，好像重溫舊日情人。」

 只要到過威尼斯的人，絕對會對於阿城這段傳神的描寫，感到於我心有戚戚焉。

   威尼斯的主要街道就是大運河，其兩岸的街道就由渠道切割成無數的小巷，而且絕非呈規則形狀排列，也無章法可循，所以只要進入一條小巷，或是轉運一座橋，馬上就失去了方向，往往繞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此時你只能和同伴相視苦笑，然後重新找路。

    從我所下榻的旅館到聖馬可廣場這段路上，路程並不長，卻已足夠讓我們飽嘗迷路及找路之苦，而且每次來回，總要多走一些冤枉路，才能到達目的地，不過卻也因為迷路，而讓我們看盡小巷風光，沿途並且不斷有驚艷。

   不同於羅馬的古蹟林立、佛羅倫斯的藝術重鎮、以及米蘭流行之都，水都威尼斯卻自成一格。在威尼斯不見青山綠野，只有藍藍的天連著海水；沒有忙碌的車水馬龍，只見舟楫穿梭於大小渠道上；不見車馬喧，自有種其他城市所沒有的寧靜。

    行走在小巷內的街石上，沒有突如其來的打擾，而穿巷而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行人的身上，漫步其間，遠離塵囂，自有種慵懶的閒適感。

   走著，走著，發現有一座木造的樓房，顯然已是人去樓空，在推門而入時，映入眼瞼的是座天井，然後沿著一旁的木梯拾級而上，也是空空如也，不知怎麼地，我覺得這棟陽光無法穿透的樓房，竟神似中國古老的傳統院落，只是，這裡是威尼斯啊。

　威尼斯是個海島，樓房似乎都是長在水裡面，也似乎淹沒在海裡，而經過海水的日夜侵蝕，房屋也已現出斑駁的顏色及歲月的痕跡，令人有種不安全感，因此也只有在巷內，不靠水的樓房，才讓人有踏實感。

　威尼斯最好的旅行方式，其實就是閑逛，而商業起家的威尼斯人，自然深諳這個道理，所以小巷內，就有不少商家，而靠近聖馬可廣場的小巷內，最多的就是賣玻璃飾品店，櫥櫃裡擺設了各式各樣用透明的玻璃所製成的動物或卡通形狀的飾品，像是老鼠、長頸鹿等動物，小巧又可愛，令人愛不釋手。

    如果你喜愛玻璃，威尼斯專門生產玻璃的地方是在另一個島，Murano島，據說島上從一二九二年，就開始發展玻璃工業至今，因此也成為主要觀光據點。只可惜我們造訪當天，正值玻璃工廠休息，所以無緣參觀玻璃工廠。

    另外，威尼斯最具特色的商家，要算是嘉年華會的專賣店了，威尼斯每年二月間，是一年一度的嘉年華會舉行的時間，不同於巴西等拉丁國家的熱情洋溢，威尼斯的嘉年華會完全是靠化粧取勝，所以參與這個盛會者，無不挖空心思來創造出奇制勝的造型，其中除了服裝道具外，具有畫龍點睛效果的面具也是不可少的，所以衍生出威尼斯的面具造型，千奇百怪、應有盡有，光是看到陳設在店中那許許多多別出心裁的面具，就能想像嘉年華會的盛況。

 走累了，聖馬可廣場是最好的休息地，廣場上有許多多咖啡店，可以坐下來啜飲一杯。據說，弗洛安咖啡店還是歐洲咖啡史上第一家咖啡店，有興趣者，可以享受發現之樂。坐在廣場上，可以聆聽自廣場邊的樂團表演，也可與滿場的鴿子嬉戲，其中最好的享受莫過於無盡的光與海風了，當然有多餘體力者，充滿拜占庭風格的聖馬可大教堂，值得走上一遭，可以好好瞭解威尼斯的歷史。

　水，是這個城市的命脈，搭乘「貢都拉」小船是領略威尼斯風華的最佳方式，在這個城市裡，划船是父傳子的事業，戴著草帽、著水手裝或是條紋襯衫的划船者，負責擺盪著小船，載著遊客深入威尼斯的大街小巷，具有導遊與司機的雙重角色，最重要的是他們已成為威尼斯的風景之一。

  水都的夜晚與白天一樣熱鬧，聖馬可廣場上的人潮比白天還多，彷彿所有的遊客都聚集到廣場上來了，而搭乘遊艇遊大運河時，幾艘停在河邊的貢都拉上，傳來陣陣男高音的歌聲，在手風琴的伴奏下，船上的人都跟著哼唱著，而一首首義大利情歌就在河道上傳唱開來，在這個寧靜的夜晚聽來，分外動人，而威尼斯就是這樣一個可以任人隨興的城市，直讓人忍不住想投入其懷抱。

   原文刊載於【1997/4/今天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