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9/11/19 06:54:55瀏覽8836|回應58|推薦282 | |
記得剛來法國當學生學法文的時候﹐我還單身﹐年輕風發。有一次因為急但急不死人的事﹐晚上10點35分打電話給一位剛剛認識不久也沒啥關係的法國朋友﹐當時是夏天天很晚才會黑的盛夏夜晚。法國友人竟然非常不高興﹐劈哩趴啦罵了我一頓﹐說在法國﹐晚上十點半以後打電話給人﹐除非是急事而且是會急死人的事﹐否則是非常不禮貌非常唐突的。 我當然非常羞愧﹐再也沒敢打電話給這個朋友﹐連他後來有意無意的追求也不敢理會﹐連他後來說拍了什麼紀錄片而得到法國坎城影展什麼獎而跟我報喜﹐我也很冷淡了﹐連他後來說腳傷﹐告訴我‘可以’去他家探望﹐我當然也沒白痴到真的接受這個‘允許’。這位朋友是個導演﹐而且很有繪畫天份。 這個朋友對於電話的反應當然有點兒太誇張﹐用白話文來說﹐他就是很機車。但是﹐直到今天﹐我都還一直記得這件事﹐不要隨便太晚打電話給人家﹐尤其是晚上十點半以後﹐尤其是為了急也急不死人的事。 我自己這樣‘安分守己’﹐不見得別人就同心。住到法國來這幾年來﹐我接到晚上十點半以後法國人打來的電話也不會大驚小怪﹔在法國的台灣朋友更隨興﹐晚上十一點半照常給你打過來﹔還有一次﹐也是同一位台灣友人﹐凌晨一點半用電話把我驚嚇叫醒﹐原因是 ﹕她睡不著﹐想找人說說話兒。 當然﹐這些都是少數。而且﹐也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過了。 會打來我的手機的就那麼少數幾個人﹐連打錯號碼的也幾乎沒有。 今天凌晨三點半﹐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在寧靜的暗夜裡﹐電話鈴響聲量顯得特別大聲﹐仿彿全世界都不應該在睡覺﹔仿彿全世界只有剩下這件事在發生。 ‘鈴.....鈴......鈴.............................’ 我自己的手機﹐當然輸入自己覺得最好聽的樂音來當鈴響聲。但是﹐這時候的一聲聲鈴響﹐聽起來卻很像貝多芬命運交響曲的恐懼驚悚版﹐一陣陣的鈴聲好像一把把刀子將黑黑的夜劃出一道道紅色的血印子﹐很深。 我從床上猛地跳起來﹐在一遍黑暗中尋著聲音急急忙忙地衝去手提包裡翻找手機的幾秒鐘內﹐根本還沒有時間‘醒’過來﹐除了驚恐害怕﹐居然一下子湧進了更多悲傷的情緒。 ‘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的﹐會有什麼好事﹖﹗’整棟屋子只有我一個人在家。 幾分之幾秒的電光石火中﹐我的腦海裡浮起父親突然撒手人寰的親人永隔﹐那種沒有任何準備就發生的撕裂疼痛﹐好像沒有看見清楚﹐刀子就已經插進來胸口不能呼吸了 ﹔好像沒有曾經好好擁有﹐就已經永永遠遠失去了。 這次是什麼﹖是誰﹖是又要怎樣苦折我﹖﹗ 突然間﹐平日的堅強統統瓦解﹐孤獨無助的感覺一一取代.... 我....我怎麼辦﹖﹗...... 我一個人.....我好害怕.......... 掏出手機的我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 阿囉~’ ‘我是羅德...’ ‘...............’ ‘七琴嗎﹖...我是羅德.............’ ‘......... 羅德﹖﹗....喔..................我的天啊﹗ 羅德﹐你嚇我一大跳。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真的嚇壞我了﹐而且﹐我一個人在家﹐如果我先生也在家怎麼辦﹖﹗你不是連他也吵醒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在哪裡啊﹖..... ’ 一片黑很大之中﹐我就著手機的微弱燈光蹲在黑暗裡說出一大串話。 ‘對不起﹐沒事沒事的.... 我想你先生如果在家﹐妳的手機應該會關機的....’ 這是哪門子歪理﹖ 我從來沒有這個習慣呀... ‘你在哪裡﹖’ ‘我在琉森....’ 我這時候感覺到離開被窩的涼意了﹐拿著手機縮回去床上﹐頭腦好像又‘睡’了回去﹐一下子沒有明白‘琉森’在哪一國﹐不過﹐那也不是很重要了.... 閉著眼睛﹐我耐心 (應該說佛心) 地傾聽著這位婚前短暫認識的男人的囈語喃喃........ 羅德﹐瑞士德語區的型男﹐認識我時剛剛接下父親手裡的家族企業。外型英挺又陽光紳士的羅德﹐我想沒有一個女生第一眼會不被深深吸引。說起來好笑﹐不過羅德是在法國街上盯上我﹐然後不知不覺中跟了一段距離﹐他終於提起勇氣﹐跟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對不起﹐您知道附近有泰國餐廳嗎﹖’羅德用法文說。 我當時轉過頭看著他﹐沒有急著回答﹐反而上下打量他﹐帶著不笑不慍的表情... 幾秒鐘之後﹐羅德自己不好意思地說..... ‘....我知道.... 妳可能不是泰國人..... 可是....... 我想.... 同樣是亞洲人﹐或許妳會知道...........’ 看得出來‘泰國餐廳’根本不是他的意圖與目標是我保持沉默的原因。而且﹐在法國碰到陌生人搭訕時﹐我常常會‘忘記’法文。假裝不會說法文必須連對方問﹕妳真的不會說法文嗎﹖都不能點頭。 羅德不像平常會輕易搭訕路人的人。我很認真地回答他的不認真問題﹐把我所知道的附近可以吃到泰式料理的地方統統一口氣說完。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開始跟我愉快攀談起來..... 後來他當然沒去什麼泰國餐廳﹐反而我們兩人到人很多的地方喝了一杯飲料﹐人真的很多﹐我們還是跟別的一群人併桌的。 藉口問泰國餐廳是假﹐但是﹐彼此留下好印象卻是千真萬確的。 只是﹐雙方都在猜疑對方雖然單身﹐但是身旁不可能沒有護花/草使者。才剛剛有好感﹐坦誠是當然﹐但總不能祖宗八代一併調查光光。女生的私心總是難免希望男生在乎的多那麼一點點。可惜的是﹐接下來的若即若離的關係讓人無法心急也無法表明心跡。這位家族企業的新接掌人﹐東奔西跑行程滿滿﹐電話倒是打得很勤﹐只有電話的聯繫畢竟也不是很牢靠的﹐每一通電話要講個一兩鐘頭其實也讓我很不耐煩起來。 我沒有被牢牢想抓住的感覺﹐只是被喜歡﹐但是沒有覺得對方愛到沒有我會死﹐於我而言﹐就是不及格情人。甚至當我說明已經有男朋友了﹐羅德還是照常打電話﹐似乎對於自己最終還是會勝出擁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後來當我決定要把自己嫁掉﹐發簡訊給在亞洲出差的羅德時﹐我想他的表情可能像是從椅子上掉下去。 他馬上的回覆是﹕ ‘有任何我可以做的事情來阻止這件事情嗎﹖’ 沒有。 為什麼你當時不好好珍惜我﹖ 等到我要出嫁了才真正著急起來﹐好像我活該一生一世為你守候嗎﹖.... 當然﹐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也沒有回他的簡訊﹐從此劃清了只是朋友的界限。 婚後﹐我真的跟羅德成為普通朋友﹐零零散散一年通個幾封EMAIL幾通電話禮貌問候﹐他到法國出差時一定會跟我說﹐我只有再見過他一次面﹐喝杯茶聊聊﹐百分之一百的朋友﹐連牽手也未曾。所以﹐我一直不知道羅德心裡喜歡我到底到什麼程度。 這通暗夜來電之前﹐其實也已經是很久未曾聯繫了。羅德沒有想輕易掛掉電話的樣子。他反覆地說﹕‘妳知道嗎﹖妳一直是對我意義重大的一個人。’ 我﹖我還真不知道耶~ 也沒有辦法回答﹕是的﹐你也一樣。 我只是馬上插話問﹕那你女朋友最近好嗎﹖歡迎你們一起來法國南部度假啊﹗我跟先生提起過你﹐希望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羅德一反常態地說﹐帶著一點任性 ﹕‘ 我不要帶我女朋友去﹐我也不要見妳先生....我想單獨跟妳見面......... 我一直難以忘記............ ’ ‘羅德﹐你知道的﹐我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可是我無法忘記 ...... 我還是一直想著妳..........’ ‘你.... 你沒有喝酒吧﹖’回這種煞風景的話我很在行。 ‘沒有.... 我沒有喝酒.....我...........’ 你.....你怎麼感覺我無法猜測﹐但是﹐我的睏意叫我別再繼續談話﹐其實﹐我已經悄悄後悔了為什麼讓你白白吵醒沒訓你沒禮貌說你唐突﹐還乖乖聽你五四三這麼久﹐佛心真的來了﹖ ..... 長舟已過千山萬水﹐曾經可能停靠﹐你沒能留住﹐回溯已經比登天還要難。 為什麼你當時不好好珍惜我﹖
|
|
(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