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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03 15:58:29瀏覽3386|回應2|推薦23 | |
南澳北溪上源印象 雖然只在南澳北溪上源待了一夜,卻像是和好友的一次盡夜深談,至今想念。 道路阻且長 會面安可期 往南澳北溪上源的道路,除了從南澳沿溪上溯外,還可以從宜蘭大同的寒溪部落走舊日的古魯林道進入。而這條當年為運送太平山林材而興建的林道,隨著台灣林業的沒落,也逐漸還給了自然。所以無論是沿溪上溯,或是走林道上行,如今,要想探訪南澳北溪的上源祕境,都顯得不易。 很難想像這條從寒溪上行至太平山,逾29公里長的古魯林道(其後段名平元林道,又有上下線之分),在30年前還是運材的大卡可以任意穿行的平坦山道,當年不少人都是從這裡坐車上太平山的;甚至去年芭瑪颱風在此降下50年來最大雨量前,這裡都還是車友口中極富野趣及爬坡挑戰性的自行車路線,那時還可以一路上騎至林道7.5km處的十字鞍部呢。 但現在,古魯林道毀了,真毀了。從寒溪進去不久,即有一、兩處僅容個人踩踏通過的崩塌。在過了太元工作站後不久,即便是騎術最精良的原住民獵人,也只能將他們的「野狼」歇靠在近溪的一處坍塌前。過了古魯溪岸後,林道時斷時續,其間還要經過7處須高繞或穿越的大型崩塌,才能上抵古魯溪上源的瀑布。這段路長不過2公里,但幾處大型崩塌並不好繞過,若沒有一些探勘的經驗,可能不容易順利走過。 (古魯林道到瀑布前的7處崩塌,其中的崩塌 1 和 7 較不易通過) 過了瀑布後,雖然已沒有了崩塌地形,但林道實在太少人走了,所以路面上全長滿了茂密的草萊,有些地方的芒草甚至已高逾2公尺,逼得人不得不拿出山刀砍劈條路來。特別是在暑熱未褪的夏日裡,還要在悶熱的荒穢中撥草穿行,那種憊賴,已遠非揮汗如雨可以形容。這讓我格外想念中午時路過的小瀑布,那裡有個可以看山看雲的天然景觀spa池,真後悔沒在裡面泡一會兒。 (古魯溪上源的瀑布) (可看山看雲的天然spa景觀池) 過了十字鞍部,往下線的林道一路探底,這裡林幽徑明,是此行中難得的輕鬆路徑。本以為可以循此輕快下抵南澳北溪溪底,但不想考驗又來,又遇著了一處大崩塌,而且更糟的是,在高繞完崩塌後,才發現從此下探溪底的林道已全然崩壞。在午後的大雷雨中,憑著一些似乎是人為的踏跡,大膽的抓著箭竹往溪底硬切,天知道近溪底會不會碰著什麼下不去的陡下溪岸。但幸好,這果然是條路徑,在近溪底的陡下坡面上,有條山友之前綁的垂降繩,冒雨拉著繩索直探溪底。終於,踩著了心儀已久的南澳北溪溪岸。 渭南春天樹 江東日暮雲 在溪岸邊的一塊山岩下躲避午後的暴雨。在山雨的助威下,奔流的溪水顯得分外張狂,在嶙峋的大石間激越的跳躍著、怒吼著,並且捲帶起如牛奶泡沫一般的白色水沫,而水沫外的水色,則是如山石漂洗過後的掉色,有著同樣的森寒及荒涼。 (在躲雨的大石下,正用手機寫紀錄的友民) 暴雨不終朝,一會兒雨停了。對面盡有蒼綠的蓊鬱山頭上,些些白雲依依時舞,像是仙女的霓裳羽衣在那裡裊裊輕款,讓人觀之不盡。 時已近傍晚,按行程,今天最好能再前行近7公里的溪底路,走到翠峰湖向溪底垂降過來的山稜下休息。但「道路阻且長」,我們只能走多遠算多遠,在天黑前在溪床裡任找一高處紮營歇息。這裡雖屬南澳北溪上源,但反較下游的河谷地形來得開闊。在這麼上游的地方,發現如此廣闊的一方天地,讓人十分的驚喜。再前行約1公里,見一條支流由右側邊來匯,會流處,河兩岸可能寬逾500公尺,迎著夕陽走在這樣寬廣的溪底裡,人的懷抱,也不由得為之一大開。 (由上地圖,可以看出南澳北溪上源河道,明顯較下游寬廣) 也在這裡,往銅山的方向看去,竟見到了「春樹暮雲」的美麗景象。杜甫詩中渭南的春天樹,以及江東的日暮雲,在這南澳北溪上源的沙洲中,以及溪岸上方的銅山頂上,竟可以全然見到,彷彿是地理空間的高度壓縮,讓本應是渭南及江東的景,竟交融在了這一處。看到了眼前的春樹暮雲,應該就不會有「春樹暮雲」之思了吧。但又恐離開了,會惹來更多「春樹暮雲」般,對這裡的無盡思念。
取好水,搭完營帳,用完餐,幾點雨滴又帕搭帕搭地直落下來,更大的營帳──鳥雲,正以四周的太元、水源、銅山等山頭做營柱,在溪上頭搭起一座更大的帳篷。才不久,天就黑了,由於無月,天顯得更加的黑,不見五指的黑。 雨稍停,爬出帳篷,靠著頭燈的燈光找塊大石坐下,獨坐在石上,我感受到許多偷窺的眼光,是因為這盞頭燈吧,在這個少人跡,又是闃黑一片的溪谷裡,這樣的頭燈燈光應是極為怪異且醒目吧,可能許多躲在黑暗裡的羌啊、羊啊、梟啊,甚至是熊,都藏在暗地裡偷看吧。 我把頭燈關了,四周又恢復成一片不見光的黑暗。在黑暗中,人的心眼似乎會特別的開,於是乎,我聽到水源山的山腹裡有幾隻羌的叫聲,不是警告,不是驚叫,更像是問候,且聲音不遠;在另一側1037峰的方向,有幾聲不明顯的短促聲,我想應該是山羊的聲音吧,有可能在那裡喝水呢;再遠一點,在銅山的方向,斷斷續續的有貓頭鷹的聲音傳來,可能就是那麼一兩隻,那嗚嗚的聲音,一段時間即傳來一響,像是更夫的打更聲;後方太元山的方向,一塊大崩壁上,落石不捨晝夜地,時不時就滾下一聲聲響,聽來特別的驚心。 無邊的黑暗裡,其實藏有許多的熱鬧,雖然見不著形影,但你可以確實感受到這溪谷裡生命的篷勃及興旺。不久,天也不甘寂寞了,他先是掀開了「犛牛皮帳幕」的一角,給溪谷裡舖上層彷彿月華的淺淡瑩光。然後,又在這山那山之間,一下電閃,一下隱雷,把這靜山謐谷原來潛藏著的騷動,一下子都挑明白了。但很奇怪,當天啊、山啊、小動物們,將黑暗裡的騷動都挑清楚了,可是四周的山野卻反而更加地寧靜,靈台也更加地清明。 天也在猶豫吧,猶豫著要不要給落在山溪裡的這兩人一個好臉色,究竟明天從這裡走上翠峰湖,他們還有段長路要走呢。但我明白他其實是想下雨的,所以雖然不時的掀起氈幕,但終究還是低低地打了雷,最後,甚且又帕搭帕搭地下起雨點來。 在清涼的夜裡,聽著打在帳篷上的點點雨聲,輕輕地入睡去,是件極快意舒服的事,有點像是悠遊在水裡的魚兒,不是莊子,無需曉夢,也知道魚是樂的。半夢半醒間,還聽到近處兩隻羌不時傳來爭吵聲,應是有羌迷路,老往別人家裡闖吧。 迷路在南澳北溪的上源,也像是闖進了遠古的洪荒裡,就如同那古老的唱詞唱道「開闢洪蒙,誰為世主……」,充滿著原始氣息的南澳北上源,在睡夢中,更像是心靈中那片洪蒙未闢的古老家園……那不有人聲,只是自己和天地萬物,偷偷說悄悄話的地方。 (從南澳北溪上源上山毛櫸步道及翠峰湖的路徑) (林道上一種常見,但不知名的樹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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