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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7/16 23:32:19瀏覽281｜回應0｜推薦4 | |
| 梅雨季一來，空氣都潮濛濛的，每吸進一口氣，便覺得空氣中的水氣像是要把每個肺泡給黏起來似地，讓人喘不過氣。室外下著大雨，去哪都不方便，只得待在室內，可室內的空氣又因濕氣而黏膩、而且悶熱，讓無法外出活動的煩悶情緒又更加深了。
這種日子若是短時間那倒也還好，但梅雨季通常一來就是一個月有餘，長的話甚至兩個月也有可能，也因此，人們的活動場所就集中在家裡和工作（或是上課）地點，而少有戶外活動，悶得人的身體和心靈都要長出一層霉斑了。 而在這段讓人煩上加煩的日子裡，唯一能夠讓人感興趣的，恐怕只有那位轉學生吧？ 哪，一個轉學生能多稀奇？不也一樣是兩顆眼珠子、一個鼻子、一張嘴？但，他就是不一樣。 所謂的不一樣並非指他有三頭六臂，而是他的氣質出眾──甚至該說是與眾不同。怎麼個不同呢？或許只能用「神仙下凡」來形容吧！瞧瞧他烏黑的秀髮，在光的投射之下，似乎還散發出藍色、紫色的光輝呢！而他那深邃的眸子，時而透著紅紫的焰、時而閃著藍紫的光，且渾身散發出一種神聖高雅、卻不高傲的氣質，讓人想前去親近。 但是，在這場雨季裡，他偶爾會看向窗外、並露出哀傷的神情，但是在被人發現後，又會換上他慣有的笑容。老實說，他的存在帶著一種神秘感，讓人覺得已經了解他了，卻又覺得那份了解似乎不是他最真的一面。 啊，又來了，他又露出那表情了。 「泉，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藍泉泠是他的名字，但我們只叫他「泉」。 「沒什麼，」他笑著，便吟出了一句詞：「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這是《九歌》中的〈湘君〉吧？你的知識真的很淵博呢！」我看著窗外不遠處的那條湍急的溪流，嘆氣，「這條小溪從以前就是這樣，只要雨季一來，溪水流量就會變多、變急，但不至於造成災害。可是今年的情況似乎不太一樣……」 是啊，的確是和記憶中的那條小溪不太一樣。在過去，不論雨季有多長、雨量有多少，這溪的流速只是比平日要稍快一些而已，但是今年的梅雨卻讓它流得比往年都快、而水也更濁了，就像隻駭人的野獸般，隨時要把周圍的一切事物給吞噬。 「呵，妳看起來很喜歡這條溪呢。」泉笑著。 那笑容是多麼地真誠、那麼地燦爛，而且，讓人有種熟悉的親切感。可是在他轉學進入這個班之前，我們從沒見過面啊，為什麼我會對他的笑容有那麼一點印象？是在哪邊見過嗎？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和他已經認識了好一段時日呢？ 不過，他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很喜歡這條小溪。因為，它在我成長的記憶裡，佔有了極大的部份，而這份情感，只要是在此地長大的人都對它有著相似的情感。曾聽爺爺奶奶說過，在他們還是孩子時，不管是遊戲、洗衣、煮飯……只要生活中和水有關的事，絕對離不開這條小溪。然而，到了我們這代，自來水系統已經相當普及了，所以我們已無法想像與體會在燒飯之前去小溪取水的情景，但是夏天一到，這溪便成為我們玩樂消暑的最佳場所。 不知道泉在轉學過來之前有沒有過類似的體驗？不過，這個問題並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另外一個、大家都很好奇的問題。 「泉，雖然已經問過很多次了，但是我還是想問你那個問題……」我看著他清秀俊逸的面龐，深怕他會露出一絲不耐的神情，「為什麼你總是會看著小溪發楞，而且臉色還相當憂鬱？」 泉豎起食指放在唇上，搖搖頭，笑著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妳還不需要知道。但，總有一天妳就會明白的。」 唉，又是一樣的答案。 ＊ 最近是怎麼了呢？在夢中總是會感覺到自己是沉浸在藍色的水中，但不會感到潮濕冰冷，也不會感覺到呼吸困難，就只是感覺到有種力量把我往水底拉去，卻不覺得那個力量有任何的惡意，於是就任憑著那個力量將我的意識往下拉去。 然而，這個狀況一開始只是出現在深夜的夢境中，但是，隨著日子過去，這個狀況益發嚴重，只要精神有些不集中，眼前的一切事物就彷彿沉浸在水中，呈現著一種妖異的波紋和浮動，而再往下方看去，就會看到腳下有個深藍接近黑的漩渦，將我的身體往那黑色的中心吸入。 「錦楓啊，別再睡了！再睡下去妳的前途就要睡跑了！」英文老師的聲音突然從上方傳來，我抬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老師無奈中帶著慍怒的臉，而身邊的水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妳也真是的，怎麼最近上課精神都這麼差？是晚上都熬夜唸書嗎？可是妳看妳的英文成績，原本還能有七八十分的，現在卻是原來的一半了，還是妳都熬夜讀別科啊？等等到我的辦公室來，我要和妳談談。」 下課後，我隨著老師到她的辦公室，但是她只是嘆了一口氣，一臉擔憂地看著我。「錦楓啊，老師相信妳是個很有實力的孩子，可是妳最近的表現卻是讓我感到……嗯，妳知道的，失望。是家裡發生了什麼變故嗎？還是有什麼事情讓妳煩惱呢？可以說給老師聽聽嗎？」 「我沒事的。」我搖頭，但是，在這一刻，那種浸身水中的感覺又來了，整個人就往一旁倒下，若不是即時扶住老師桌上疊得像根柱子一樣的作業本，恐怕就要撞到那張堅固無比的鐵桌了。 「妳這樣子哪叫沒事啊？我看妳不是內心有事、不然就是身體有哪邊出狀況了──或是兩者都有，我看妳還是去看醫生檢查一下吧？再這樣下去……老實說，別說來學校上課了，我看要妳在家自修也沒辦法。」老師搖搖頭，又嘆了一口氣，「老師對妳的期望很高的，所以希望妳可以振作起來。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身體啊，身體不好不管做什麼都是事倍功半啊，聽老師的話，去看醫生吧？」 我點點頭，但是心中想的又是另一件事。 因為前陣子才做過身體檢查，可是醫生都說沒有問題，因為身體完全沒有任何異狀──就連紅血球的數量、血紅素都是正常數據，沒有任何一項是有問題的，唯一有問題的就是近視的度數又增加了。況且，那種狀況也不可能是貧血，誰聽過貧血的症狀是感覺自己在水中的？ 但是，不管最近的情況如何，我卻不會對這種感覺有任何的厭惡，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 確實，小時候曾經因為貪玩而差點被上漲的溪流捲走，也差點丟了小命，雖然後來是救回來了，只是眼睛睜開卻發現自己已經在陸地上了，是誰把我帶上岸的就連當時和我一起玩的哥哥、還有幾個玩伴都不知道，因為他們都說看到我被溪水沖走就趕快回去討救兵了，哪可能還有人留下來把我拉上岸？只是，被溪水捲走的感覺是很恐怖沒錯，但是當我沉在水底下時，卻感到所有的東西都離我很遠很遠，四周的聲音都消失了，一切是那麼地寂靜，和陸地上的喧囂完全不同，而且水流把我包覆著，雖然它的流動速度非常快，但是卻非常柔軟，讓我內心的恐懼在這種特殊的感覺之中漸漸消失，轉而成為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我看著窗外由雨絲織成薄幕的景象，內心一反平常的紛亂，而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寧靜，窗外的雨滴完全沒有在我心中激起一絲漣漪。 回到教室後，同學們早已在享用餐點，有些人手中的銀白色不鏽鋼盒中只剩下一層黃綠色的液體。 「你們不會覺得奇怪嗎？泉到了這個班上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改變了。」突然，一個同學沒來由地冒出這一句話。 幾乎所有人都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反而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想知道他究竟是要說什麼。 「我是想說，自從他來了之後，教室內的空氣好像就沒有那麼悶熱了？現在可是梅雨季耶，別的班級的教室可是悶透了，就連有空調的辦公室都帶著濃濃的水氣味，為什麼就是我們班沒有呢？」 聽到這話，有些人「啊」了一聲，但是也不覺得哪邊奇怪，反正日子過得舒適就好了，管他呢。 「而且，你們不覺得他很神秘嗎？他幾乎不和人談論他們家的事呢！而且，你們大概不知道吧？有次我和他回家時遇到的怪事……」 老實說，我們對於泉家發生什麼事並不感興趣，畢竟那是私事，他有權利不讓別人知道。但是聽到「怪事」，每個人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你們都知道小溪附近有座小土地公廟吧？之前我和他一起回家，經過那座土地公廟時，他就停下來對我說：『你先回去吧，我家就在附近了。』我當時也沒多想些什麼，可是那附近可沒有住家啊！當我這樣想時，回頭一看，他卻不見了！」 「大概是一兩天前吧，我偶然看到他在土地公廟前和一個老人說話，內容是什麼我沒聽得很清楚，但是我聽到那老人說：『你還是快回去你應待的地方吧，繼續留在這裡會有不好的影響的。』而泉搖頭，也沒說什麼。」 聽到他這樣說，每個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想不到你還跟蹤他……」 「什麼跟什麼！我才沒有！」 不過，就算這樣，還是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因為泉對人和善，知識也相當豐富──尤其是在文學和歷史方面的知識──所以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因為他有這麼豐富的知識，讓大家在面對許多艱澀的問題時，就像找到了救星一樣，要他解惑，而他總是能夠用最簡單的方式來回答、並讓我們了解那些問題的答案。而且他的手工也挺巧的，他用一些木段、香草就能做出很精美的裝飾品，讓大家都非常讚歎，尤其是他做的小船，那精緻的程度幾可以媲美著名的工匠所做的，就好像真的可以放在水面上航行。 他俊俏的外貌和神秘感也吸引了不少女生，但他都一一回絕了，而且他的態度相當委婉，讓那些女生能夠了解他的心意，並知難而退。而不像有些人是露出愛理不理的樣子，態度相當曖昧，讓女生以為有機會，卻不知道對方的心並不在自己身上。像泉這樣的男生，可難找的了。 「不管怎麼說，他是人類也好，神明也好，妖怪也罷，他也沒有危害我們啊。」我打了個呵欠，「比起一些在人背後說長道短、想要害人的人要好得多了。」大家都同意地點頭。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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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