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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16 01:05:29瀏覽314|回應0|推薦5 | |
「唉,你們有穩定的工作還嫌呢。」在私人企業上班的Y抱怨著,「現在物價漲的速度就像火箭升空那般快,偏偏薪水又沒有什麼漲,但又得做那沒有加班費的工作,然後孩子的教育費又省不得……日子真的越來越難過了喔!要不是我還算年輕,恐怕早就被資遣了。」
「所以嘛,不要結婚才是正確的,像我們這樣自由自在多好?又沒有小孩的養育問題,也不用擔心另一半要拿生活費,自己賺的錢自己花,多愜意啊?何必挖個墳墓讓自己跳進去呢?」女作家說。 「什麼意思啊?」一個完全沒有浪漫細胞活在身體內的警察不解的問。 「唉喲,你難道沒聽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女作家不屑地啐了一聲,「光是錢、錢、錢,眼睛睜開就是錢、眼睛閉上也是錢,身上穿的、生活上要用的、腳上踩的,哪個不是錢?這樣子要兩個人──或是三個人生活,這要怎麼樣才過得下去啊?要自己養活自己都很困難囉,還要顧慮到其他人?算了吧,還是對自己好一些比較實在。」 「哦?是這樣嗎?難道妳就不會希望有個男人來滋潤一下妳的『古井』嗎?」另一個不熟悉的隊員嘿嘿地笑著,「還是,這其實是妳找不到男朋友的藉口呢?」 「你……才不是呢!低級!」 聽到女作家這麼說,我不禁想到了母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母親的信就慢慢地減少了呢?是不再想我們了嗎?或是就如同女作家所言,她並不想要被婚姻這個墳墓給埋葬,所以才用她僅存的一絲氣息,從土中撬開棺木、並爬出土壤,好呼吸自由的氣息?而父親,則是個不願走出陰冷幽暗的棺木的死屍?這些年來,父親總是把他以前寫給母親的、還有母親寫給他的情書,以及母親離家後寄回來的信反覆地閱讀,只是,不知是否父親已有了年紀,反而克制不了心中的那份哀傷,當他在唸著那些信的內容時,那聲音嘶啞淒厲,彷彿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令人毛髮直豎。 夜晚的山,被一層嵐氣包覆著,讓其充滿了女性的柔和豐潤,但也帶著詭譎深邃,好似這條山路被夜給拉長了,讓人無法走到盡頭。我抬頭望著天,月光與星辰都被一層薄霧給罩著,乳白色的光輝流洩一地,卻不能帶給我們太多的照明。我想我是低估了山的深邃,又或許是太過放鬆,讓身心都融入了這座山,以致於靈魂是那麼地想要脫離這個沉重的軀殼往外飛去。因為下過雨,再加上凝結的霧氣,讓路面有些濕滑難行,我能清楚地聽到Y濁重的呼吸聲,我要他放開我讓我自己走,但他不肯,「要是你半途又睡著了怎麼辦?」 我無法反駁,的確,現在的我只是勉強保持醒著的,並不能說得上「清醒」,很有可能只要稍一放鬆就倒地睡著,然而,我真有這麼累嗎?現在還不到十點呢!還是因為這座山裡的氣息,讓我無意識地放下了平日積累的壓力,所以才這麼想睡? 「啊!你們可終於回來了!」一個尖細高亢的女生從前方傳來,是翩翩。 * 翩翩是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女,她的長相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只是她的皮膚竟白得像雪一般毫無血色,而且光滑細緻,沒有半點皺紋,與我們社團中的女性相比,她真可說得上是天仙了。她的美,是年輕自然的美;而女團員們則是想盡辦法抓住青春的尾巴,不管是注射肉毒桿菌、電波拉皮,就是為了讓已隨著歲月消磨而顯得鬆弛的皮膚能夠恢復到往日的緊緻細嫩。而她的存在,讓團裡的女性相當羨慕與嫉妒,因為突然多出了個比自己要年輕貌美的女人,讓男人們的眼光都集中在翩翩身上,而吝於給予她們一個關愛的眼神。 她是南投人,今年剛考上大學,所以這個暑假就有較多的時間能夠拋下書本到戶外走走,然而,根據她的說法,她只要一有空閒就會和朋友到附近走走,所以這邊的環境她再熟悉不過了。或許是因為長期在這裡居住的關係,她的身上總帶著一股屬於大自然的芬芳,聞到她身上的香氣,便令我原本渙散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 「大家都已經泡好泡麵在等你們囉,還不快點到天文台上?今天的天氣很好喔,滿天都是星星呢!」她說。 聽她這麼說,我才發現原本圍繞在我們身邊的霧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已經消散了,雨後的空氣帶著清新的氣息,就像翩翩身上所傳來的幽香,淡雅而不濃郁。抬頭看著天空,這才看見頭頂上有著許多的光點在閃爍著,如同在黑布上灑滿了晶瑩的水晶鑽石,再加上一輪銀盤,這是我們這群長期生活在都市裡、而且鮮少走到戶外的都市人鮮少看見的,仔細看,還能看見銀河的白淨流光在頭頂上流動呢。 「很難得吧?這幾天都在下雨,難得今天晚上是放晴的呢,我想,應該是你們有過人的好運吧,不然想看見這樣的夜晚,可是很不容易的喲。」翩翩笑著說,她的臉上被從銀河濺出來的星光給沾濕了,讓她渾身散發著聖潔的靈光,就如同這座山的守護神般脫俗美麗。「要看星星哪,就是得在這種晴朗無雲的天氣才是最適合的,而且,今晚最亮的星是木星呢──雖然沒辦法進天文台用天文望遠鏡觀看,但是能看到這樣子的,也夠滿足了,就連我都很少看到這麼美的夜空呢!」 看著她因興奮而發光的面孔,讓我不禁將她與記憶中的母親連結在一起。她的熱愛自然,讓她渾身充滿了一種脫俗的氣質,並散發著一種魅力,雖然她的身體並不具有成熟女性的玲瓏有緻,但也具有了一個女人應有的雛形。我驚訝於她與母親竟是如此地相似!那相似並非外在形體上的,而是內心深處的靈魂的,就像上天惡作劇的一般,將靈魂複製為兩份,植入不同的軀殼之中,讓這兩個人雖無血緣關係,卻是比誰都要相近,一如同卵雙胞胎。 「我們快點去吃宵夜吧,否則就只能吃他們剩的湯水了。」Y拉著我的手往天文台走去,儘管我的睡意已完全消失。我回頭看翩翩,她的臉依舊帶著笑容,笑得異常燦爛,但我卻不明白在她的笑容之中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涵義。而在那一瞬間,我看見她身上的衣物變成了葉片,那墨綠嫩亮的葉片在星輝下浮現出葉脈的紋路,她的身上也配戴了許多的植物,諸如石斛蘭、杜蘅草、菟絲子等,看似雜亂無章、但看起來卻不會覺得那是隨意披掛在身上的。只是這影像很快就消失了,她的衣物又變回原先所見的牛仔褲和淺藍色襯衫。 那一定是錯覺。我這麼對自己說。 「嘿,我們的新科教師啊,怎麼直盯著大美女看呢?」隊長的臉有些泛紅,應該是喝了些酒,「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啊?」 「才不呢,就算我對她有意思,我也還不想結婚哪。」我搖搖手,「而且算命的說我要到四十歲才會有姻緣出現,所以現在就算交到了女朋友,也不一定是能廝守終身的對象啊。」 「你還當真相信那些人說的話?別忘了『算命人的嘴和媒人婆一樣,胡纍纍』哪,更何況,不過是當個朋友嘛,玩玩就好了,何必認真呢?」隊長抬起我的下巴,嘿嘿笑著。「憑你的臉蛋和年輕,應該是不乏追求者吧?嗯?別跟我說你還是個童男子啊!」 「學長你就別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比得上你的風‧流‧倜‧儻呢?」我撥開他的手,並將一把洋芋片塞進自己的口中,「記得過去學長你可是個風流人物哪,為你哭泣的女孩子恐怕與天上的星星相比都嫌少哪!」 「是啊是啊,有一陣子還鬧起了不小的風波呢,但是是什麼原因我倒不記得了?該不會是搞大了別人的肚子吧?」Y一口氣乾了一杯罐裝海尼根。 「唉,過去的往事就別提了!我們都老了,那些事情只能在記憶中回味了……」隊長醉眼迷濛地看著上天,嘆氣道:「過去再風光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娶了家裡那個黃臉婆,每天大眼瞪小眼的,想了就不愉快。別說她,就連我的身材也開始走樣了,原本的好身材現在都變成『八國聯軍』囉!」 聽到這話,除了翩翩之外,沒有人不感慨時間的力量之大,竟把我們的身體都給銹蝕了,而且還正不斷地往內啃食。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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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