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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9/11 00:56:03瀏覽512｜回應1｜推薦3 | |
| 若有女人，設欲求男，禮拜供養觀世音菩薩，便生福德智慧之男；設欲求女，便生端正有相之女。──《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詩經‧小雅‧斯干》 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跛，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於邪色，耳不聽於淫聲，夜則令鼓誦詩書，道正事，如此則生子形容端正，才德必過人矣。──劉向《列女傳》 ＊ 走進咖啡廳，看見坐在靠窗那邊的女子，那是青娥。 但是她看起來已和三年前不一樣了。不，不是說體態，而是神情。她的臉色灰敗、雙眼空洞，泛青的嘴唇甚至微微顫抖著，和她結婚之前嬌豔與自信的樣貌完全不同，甚至可說，她在婚後已然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只是包覆在靈魂之外的軀殼仍舊是青娥。 在她結婚之後，鮮少和我們連絡，就連大學同學會也沒有出席，什麼原因並不清楚，僅在她婚前有聽說男方的父母是很傳統的人。 「啊，抱歉找妳出來。」她說。「好久沒看到妳了，妳看起來還是一樣年輕呢，真好……結婚的女人就是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照顧孩子。」 侍者將咖啡遞上來，我看著青娥，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變化得如此多──有誰能在三年之間從過去的容光煥發變成現今的畏怯懦弱呢？ 她看看手表－－在陽光的照射下，表上的水鑽折射出絢爛的光芒──又看向窗外往的人群，這才開口： ＊ 我想妳也知道，我在三年前結婚。一開始，我確實是過著相當幸福的生活，丈夫也相當照顧我，公婆也對我非常和善，但是，這一切都在我懷孕之後變了樣。 是的，一開始我們也為了這個上天賜給我們小生命感到開心，只是當我們去做產檢時，醫生告訴我們說這會是個女孩時，我們還想說女孩也很好，因為女兒終究是和父母親近些。可是公婆聽到這個消息，卻沒有太多的反應，這時，我就知道，他們想要的，不是孫女，而是孫子──一個能夠接續香火的孫子。 一開始我也沒想太多，認為他們或許見到小孩子就會改變觀念也不一定，畢竟，小孩子是那麼地天真可愛，有誰會討厭呢？ 但是，等到我又懷了第二胎、並且得知又是女娃娃時，公婆的態度就變了。 他們開始有意無意地罵我是個不會生男孩的母豬，就算是在我女兒面前亦然，在她面前說我是個不盡責的母親、還在她面前說我已經不愛她了，等到妹妹出生，我就不會再理她了，現在她三歲了，她甚至會跟我說：「不要不喜歡她，她會乖乖聽話、當個乖寶寶的」一類話語。也因為如此，讓我不放心她在家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而公婆又會如何地抹黑我，所以，在今年初，我辭掉了工作，只希望能夠好好地照顧她。 但是這樣做，並沒有得到改善。 本來我以為，他們減輕了照顧孫兒的負擔，他們的態度就會好轉，但是，這麼做卻給了他們更多的藉口、更多的時間羞辱我。他們罵我是不會賺錢的女人、沒有幫夫運、不知道該如何服侍丈夫、是個瓦窯、是個要斷他們家命脈的賤女人！更過分的是，我婆婆甚至要我丈夫和我離婚、取別的女人！而且她根本不迴避，就在我面前說這些話，這叫我情何以堪啊！ 我也試過各種偏方、也到處求神拜佛，只要是能想得到的，像是送子觀音、碧霞仙君、鬼子母、註生娘娘等等神明我都拜過了，就連民間相信會幫助產子的食物像是石榴、棗子、子母芋頭都吃了，卻一點幫助都沒有。 我也知道這是民間信仰，有效無效，自在人心。但是醫學檢查我也試過了，我和我先生都沒有問題，醫生也和我們說我們太緊張了，所以才不容易受孕，而且還勸我們，現在生男孩生女孩還不是都一樣，每個孩子都是寶啊，可是，他哪裡知道我們的苦呢？ 我也不是沒有和公婆解釋過，生男生女的關鍵在於精子的種類，可他們哪裡會相信呢？我這麼說，反而還招來他們一頓痛罵，說我咒他們家會絕子絕孫、罵他們的寶貝兒子沒用。我甚至解釋過，現在生孩子，孩子的姓氏可以抽籤決定，所以等到我們的女兒長大後生孩子時可以讓孩子跟她們的姓，可是他們也聽不進去，就是強硬固執地說男孩比女孩好。 有時，我在深夜看著兩個女兒的睡臉，我都為她們嘆息，認為她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是個女兒身、更不該生在這個家……我也明白我這麼想是不可以的，可是，想到公婆的態度，我還是不免會這麼想，就像是種毒藥，緩慢、但確實地滲入我的體內、骨髓裡，腐蝕著我的心智。 而我的丈夫呢，他和我一樣甜蜜，但卻無法幫我說話，因為他實在是太孝順了啊！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去反抗這個和他相處近四十年的父母，更不知道要如何幫助我，他永遠只會對我說：「忍耐一下吧，爸媽絕對不是有意要這樣對妳的，他們只是希望能抱個孫子啊……」可是孫女不好嗎？一樣都是孩子啊！而且忍耐，我真的不知道我能認忍到什麼時候，我的壓力、我的淚水有好幾次要爆發出來，可是為了孩子，我都硬是吞進肚子裡。 妳看看我這個肚子，從產後一直沒復原，一直是那麼地大，裡面裝的不是一個孩子－－不是，絕對不是，而是這些年來的壓力、淚水、痛苦所鬱結的腫瘤，就這樣子和我共存了這麼多個日子，我好害怕，好害怕它會破裂啊…… 對不起，妳覺得心煩了吧？聽我這個老同學的牢騷，但是這種痛苦，我想，妳是不能體會的吧？妳始終如一，抱持著不婚主義，才能夠得以保有妳的人格、妳的生命、妳的所有，而不像我，在婚姻中逐漸迷失自己，我甚至在想，我是否自掘了一個看似純潔甜美的白色墳墓呢？而且，愈掘愈深，無可自拔…… 就把我這些話當作是我的囈語吧，希望妳就忘了這些話吧……像我這種女人，真的，傻得可以。 ＊ 我搖搖頭，並握緊青娥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手是如此地冰涼、不帶有任何溫度，而手臂是如此地瘦削，彿若略加施力便能將其折斷。 「這些日子，妳辛苦了，如果不是妳今天說出來，我──甚至該說是我們，永遠都不知道妳婚後的生活是如此地……艱辛。」我看著她，嘆氣，「為什麼妳不和妳先生搬出來呢？」我知道，青娥的問題來源是在公婆，所以我並未勸她離婚。 「這個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是我丈夫是獨子，他的姊妹都已嫁作人婦，若是我們搬出去，誰來照顧兩老呢？而且，要是真搬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們會說什麼更難聽的話。」她看著白淨的瓷杯，杯中的咖啡早已冷卻。她輕啜了一口。「或許，是我命中無子吧？」 命中無子？ 這是什麼可笑的結論？為什麼一個聰慧的女人竟會想到這邊去呢？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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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