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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7/19 00:01:00瀏覽357｜回應0｜推薦3 | |
| 持續了近兩個月的大雨終於讓溪水氾濫了。從河床滿溢出來的水挾帶著山上才有的黃土，而且迅速地往四周擴散，如同一頭極飢餓的野獸見著了獵物，迅速地將其眼中所見的事物給吞食吸收。很快的，這個小鎮成了水鄉澤國，積水有膝蓋那麼高，災情可以說是相當嚴重，但卻又無法看電視了解現在的情況──因為電視放在已經積水的一樓，根本來不及將它搬到二樓，至於災情如何，從樓上往下看就很清楚了，看電視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也因此，學校停課了。 「這溪從來不曾這樣啊，過去梅雨季從沒發生過溪水氾濫的事的，怎會如此啊？」 「會是那孩子的關係嗎？那個叫做藍泉泠的孩子。」 「會是嗎？他看起來也沒做什麼啊？況且，他看起來就只是個一般的孩子啊。」 「一定是的！只有他來到這裡之後才變成這樣的！而且哪有一個家庭是會這樣丟下小孩子的？只有他一個人搬來這裡、轉學到這裡，這合理嗎？而且，我們從沒看過他家，聽我兒子說，他走到土地公廟時就會消失，所以他一定不是人！」 一些長輩在活動中心討論這次溪水暴漲的事，我在旁邊聽著他們講的每一字每一句，覺得相當不安，因為他們都把泉當成招來這次水患的禍首。這是人的通病吧？當所處的世界開始變化（而且多是不好的變化）時，便會把原因推在某個人事物上，而不去思考真正的原因。 「可是他看起來很乖巧呢，而且又是個那麼漂亮的孩子，之前他還幫我照顧寶寶呢。」隔壁的林嬸一臉不可置信。 「對啊，我也不相信他會是妖怪，他對人都那麼客氣，再說，我們家的阿弟也很喜歡他呢。」吳媽也搖頭，對於這種沒根據的臆測，她一向是不相信的。 「妳們又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了？說不定他是為了取信於我們、讓我們對他沒有警戒時才會露出他的原貌啊！而且吳姊妳自己說，我們這裡有鬧過這樣的水災嗎？」 「這倒是沒有……」 「所以他一定是妖怪變成的吧！據說有種水怪叫做『罔象』、『魍魎』的，這種妖怪都會引發水患，所以這次的梅雨季這麼長、溪水還會氾濫，一定就是他帶來的！一定就是！」 「所以，我們一定要趕他出去！」 「對！我們快點趕他出去！好停止水災！」所有的村民高呼。 聽到這句話，我藉口要上廁所，從後門溜出去，不管水深已達膝蓋。但，又要去哪裡才能找到泉呢？還是去土地公廟吧？說不定在那裡可以找到他。 雨持續地下著，而且水波不斷的襲來，雖然並不是巨大的波浪，但是這段路因為積水和泥濘的土地，讓我走得相當吃力。當我走到土地公廟時，才發現那邊完全沒有半點積水──就連雨水都未降在那塊土地上！而泉就在那裡。 「泉，你還是快點躲起來吧，村民們要把你趕走了，可是……」我頓了頓，「我真的不相信你就像他們說的，是個妖怪。我寧可相信這次的水災是因為山上開發的關係，也不認為這是你造成的。」 泉的臉上浮現一抹苦笑，他搖頭，「但是這場水患卻和我有一些關係啊，雖然我不是他們口中的魍魎鬼，但是我卻有著控制水的能力，因為我是水神湘君啊。」 「那為什麼你要來這裡呢？」 「這個嘛……妳可記得你八歲時，跌落水裡的事呢？」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那時我年紀還小，但也就是因為年紀小，所以特別貪玩，而忘了時間，結果那天下了場大雨，溪水水位竄升，我一慌，腳便被石上附生的青苔給滑了一跤。這一滑可不得了，我整個人順著湍急的水流往下流去，而且漸漸沉入水底，接著，我就被水給溺昏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是在土地公廟內醒來，發現我的是母親。當時母親的臉帶著明顯的怒意，回到家後自然免不了一頓打，但我仍舊好奇，究竟是誰把我從那麼急的溪水中救上岸的。 「那時救妳的人，是我。」泉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從那時候開始，我的視線就離不開妳。我看著妳長大、看著妳遊戲、看著妳做每一件事，看著妳的笑臉，我便覺得守在這條溪水中的生活是多麼的無趣啊！於是便在這次梅雨季裡，進入妳的學校當妳的同學，從妳的角度來看世界，體會你們的生活。」 「但我是水神，只要我守在這條溪裡，這裡就不會有事。但我一旦離開，溪水就不會依循自然流動，而且，還會帶來大雨。而豐沛的雨水再加上鬆軟而無樹木固定的泥土，就會造成水災和土石流，正如村民們所說的，我是帶來水患的禍首。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情留在這裡，而忽略天下萬物，所以我是必須回去的。」泉苦笑，並從一旁摘下一朵紫紅色的杜若花。「我就要走了，這朵花給妳，希望妳在未來都過得平安順遂。」說完，便投入水中。 泉一回到溪水中，雨勢便減弱了，溪水平穩了、潔淨了，積水也回到了溪中，一切就這樣過去了。 ＊ 在那之後，我沉浸在水中的幻覺便不再發生了，我想，這個幻覺也是和泉有關的吧？是為了讓我想起八歲時，是他把我從湍急的水流中帶上岸的。少了那些幻覺，我的生活也恢復了正常，也在五個月後參加了大學入學考，考得還不差，是國立的C大。 然而，其他的村民感覺只是像做了場大夢，夢到這個村子被水給淹沒，卻不知道，這是發生過的事實，而且他們的記憶中，「藍泉泠」這三個字似乎被抹去了，對於這個人，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就算如此，我依舊記得，曾經有個為了瞭解人類的感情的水神在梅雨季時來到我的身邊，並在梅雨季結束時離去。而他美妙的歌聲，我卻不曾遺忘。 我看著夾在書本中的那朵已作成書籤的杜若花，耳中浮現了那玄妙的曲調，而歌詞雖仍舊不明白那是什麼語言，但我卻能夠理解其中的涵義：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州……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這歌聲依稀彷彿，但是，吟唱這歌的人，我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 附上原文：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州。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余太息。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悱惻。桂櫂兮蘭枻，斲冰兮積雪。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閒！鼂騁騖兮江皋，夕弭節兮北渚。鳥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醴浦。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其實這是之前拿去參加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的文，但是沒得獎ＸＤ。不過這篇有再加長和修改過了，所以和當初投稿的樣子是不一樣的了～有比較完整…一點點ＸＤＤ||| 羽風 0808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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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