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花＞

杜開隨手記2

我今天有一串玉蘭花。放在我車上，一串很美的玉蘭花喔。

上午在高架橋頭等紅綠燈時，一位托著花盤的阿婆從我車前走過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口袋裡僅剩的二十五塊錢銅板，拿出來，撿了兩個十塊等著。

搖下車窗，發現阿婆的眼神好盲目，呆滯的一雙眼睛望著我，慢慢的對我說聲：「謝謝」。

時間是十點三十分，陽光很大，但氣溫還好。阿婆站在這裡應該有兩、三個小時了吧。我也不曉得自己是因為同情，還是尊敬，每次看到路邊有賣玉蘭花的，十次有八次，我一定會掏錢買一串。漏掉的兩次是因為口袋裡只有千元大鈔，沒有零錢。

很早以前，我是不買玉蘭花的。

「自己都很窮了，哪有錢買這種奢侈品啊。」「賣這麼貴，夭壽，坑人啊?!」「放在車上，不到一天就被太陽曬到焦黑了，買來幹嘛？」

我總是自言自語，自己對自己的良心這麼說，然後摸一摸良心說：「把小錢存起來，將來還可以成就一番事業，幫助更多的人。」

但這話說久了，就越來越心虛了。因為口袋裡的積蓄不但沒有變多，還因為很多意外的出現，慢慢變少了。同時，日子也很不快樂。

有一天，有個電視節目說，有個賣玉蘭花的媽媽，靠賣花養活了一家人，所以兒女長大後，只要看到街邊有賣玉蘭花的，一定會停下來買一串。那個女兒受訪時很溫馨的說：「因為玉蘭花養活了我們一家人。」

養活一個生命，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情啊。更何況是一家人？我想到了我媽媽。

從那天開始，我慢慢養成捨得花錢買玉蘭花的習慣。然後我開始研究玉蘭花放車上為何一天就枯萎了？阿呀，原來是因為沒澆水的關係。

我後來把一盒朋友送我的喉糖罐子放車上，放點加油站贈送的礦泉水(不好意思，我車上的東西都是免錢A來的)，糖罐裡的玉蘭花竟然可以放上兩三天還清香撲鼻呢。

好開心，今天車上又有串玉蘭花了。我扭開礦泉水，倒了水到糖罐裡，突然發現這串玉蘭花好潔白肥嫩，是我看過最漂亮的玉蘭花。

回過神想跟阿婆說聲謝謝，她已經消失在車陣中，不知何往了。留下一串世界上最漂亮的玉蘭花，在我車上。2005/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