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草的故事

杜開隨手記8

這是一個有關幸運草的故事。

很久以前，我認識一個女孩，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們在一個公開場合交換了名片。

她是一個長得很有古典美的女孩，很有氣質。之後，我們很少見面，但我總會留意她的名字，在工作上的一些文書往來資料上。

有一回，在台北世貿附近的一間咖啡館裡，我又看到了她，擠在一堆男性工作夥伴中間，有點憂鬱的樣子。我們二度交換了名片。她很羨慕我，總是在很好的公司服務，而且有很好的職稱。

我不知該說什麼，然後，就離開了。後來，我們竟然到了同一家集團裡頭的不同公司服務。因為在同一棟大樓的關係，接著就熟稔起來了。

我常喜歡跟她開玩笑，彼此談起年輕時對社會主義、對新馬克思主義的熱愛，還有當年流行的韋伯(Max Weber)的社會學理論。

我們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都非常的開心。後來，她竟然離職了。我很訝異，打電話約她見面，她才告訴我，壓力太大，她罹患了憂鬱症。

後來我聽她分享了好多工作上的辛苦歷程。我鼓勵她振作。我經常約她中午見面，聽聽她說說心事。

有一次，在一個裝潢很優雅的餐廳裡，我們一起喝著下午茶。她有一張很瘦削、很古典的美女臉型。看到她，我都會想到那種有著骨感美的希臘人。我們一起坐到華燈初上，那真是一個很美好的下午。

還有一次，吃中餐的時候，她張著一雙迷人的大眼睛問我：「你覺得我漂亮嗎？」

我愣了一下，說：「你當然漂亮啦。」

「我是不是你見過，最漂亮的女孩？」

我很認真的看著她，在距離不到十五公分的距離，慢慢告訴她：「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

那是我第一次當面讚美一個女孩的美麗。我不曾對我的女朋友，或是老婆，說過這樣的話。但我一點都不心虛。

她走出憂傷後，終於又找到了一份好工作。

有一天她打電話告訴久未謀面的我說：「我要結婚了。」

我走去她辦公室樓下拿喜餅。那是一盒相當貴重的郭源益禮盒，上頭還有一枚珍珠別針。她把禮盒交給我時，以前所未有的慎重臉容告訴我：「你知道嗎，你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位貴人……」

她收起喜歡開玩笑的臉，眼角似乎噙著淚光(或者是我？)。我點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那是一個艷陽高照的下午，我一個人拎著禮盒走在街上，走著走著，內心突然有種悲喜交織、感慨萬千的滋味，而禮盒不知不覺就沉重起來了。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我把雙層禮盒打開來，把餅乾一一分贈給同事，包括那精緻的盒子。我只留下那枚珍珠別針，慎重的放在書架矮櫃上。

看著她與新郎美美的婚紗照時，我終於激動得，在關起門來的一個人的辦公室裡，讓眼淚掉了下來….。

很久很久以後，我寫了首詩送給她，那詩叫＜幸運草＞。是為了紀念一瓣還沒有開就早凋的愛情。2005/11/6

＜幸運草＞

我最最心疼的幸運草，

飄在那最最美麗的希臘草原上。

我最最心疼的幸運草，

流浪在那最最吉卜賽的土地上。

流浪啊，流浪，

從起點到終點，

從終點到起點。

一件素白的衣裳，

一箱純淨的靈魂，

還有一串，

紫色小雛菊編織的鈴鐺

啊，我的馬車裡有一瓣，

春天最最美麗的幸運草。

2005/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