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經常有機會看到紫色的牽牛花在矮牆、圍籬，甚至攀附在一株大樹上綻放著。這種和著曙光、朝露展現花顏的牽牛花是相當醒目而且受歡迎的。但這種牽牛花儘管野性雖強，卻也不怎麼容易親近；然而去年我在彰化二伯老家有幸遇到淡紫色的牽牛花，我即刻決定將這頭牛牽回家。

這棟早已傾圮二樓磚造樓房是家族內第一棟二層樓建築。那年二伯的幾個兒子「家庭即工廠」的腳踏車零件加工生意作得有聲有色，攢積不少資金。儘管隨著產業凋零，兄弟異心早已分散四處，但仍獨遺留這棟見證歷史的建築物還在緬懷著過往的豐功偉業。屋頂瓦片早已四落，被白蟻蛀蝕的木頭樓板層不知已坍塌多久，屋裡成了隨風飄盪過來種籽安身立命之處，一棵大到不行的「鹿仔樹」就杵立在屋內窗戶邊…

我不確定這二樓陽台上頭的牽牛花種籽是小鳥啣來的，還是牽牛花種籽自己馭風而來？但我肯定地佩服種籽居然可以在這僅靠灰塵、沙塵緩步累積的陽台落地生根，更能在雨水不多的彰化存活下來。前一年的花開、花謝結成種籽掉落塵土之上，這一年的春雨、陽光又再一次喚醒種籽的靈魂；它們就會又再一次盤據在陽台上頭。

我記得我是在去年陽春十月墊著板凳採摘了牽牛花種籽，也在那時在地面上把「早熟」的牽牛花幼苗移植了幾株回基隆。慶幸的是，這些幼苗儘管沒有長大許多，但在隆冬來臨前兀自開了好幾朵足以讓我雀躍不已的粉藍花朵（顏色跟在彰化時略顯不同）。

今年清明過後，我把去年收集來的牽牛花種籽播種在許多花盆裡；當然，我擔心的是「花不發」。或許是基隆天氣要回暖真的比較難，種籽悶了我好一陣子的心情。春寒料峭後，終於有第一顆種籽用它雙手似的子葉伸了個懶腰掙破地表，探出身子來。接著就有如雨後春筍般，當初埋下的希望一個接著一個兌現；就連我在學校辦公室外頭陽台額外買的保險也順利獲得紅利，這時心情當然是喜孜孜的。

豎立棍棒是我能為它們做的一件事，而牛繩也很爭氣地纏繞著棍棒奮力往上攀爬，行有餘力時還會側生出另一條牛繩來緊抓住每一個希望。就這樣，它們慢慢盤據在一樓遮雨棚我為葡萄所搭建的棚架上頭，只是「花不發」依然成了我的焦慮。就好像《蘭花草》裡頭所吟唱的：「…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時過；蘭花卻依然，苞也無一個…」

趁著暑假期間回彰化，我也關心牽牛花的花況。二伯家二樓陽台的那幾叢牽牛花因為缺少雨水滋潤顯得有些垂頭喪氣，更別說花團錦簇了，因此我不敢斷定是否花期早過？

騎父親遺留下來的腳踏車到鄰近的和群國中散心，不經意在校園某個角落的花棚上看到類似牽牛花的爬藤植物，走近一看真的是牽牛花，但它們也是只有葉子沒有花…。

直到這個暑假末期我再度回彰化，路過那棟樓房時抬頭一看，原來牽牛花已悄悄綻放了。

懷抱著希望回基隆，停好車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察看家裡的牽牛花是否已有花苞，果然好幾個枝節處都已含苞待放。在我家綻放第一朵牽牛花時已接近九月，但無巧不巧，學校陽台的牽牛花也在同一天綻放。這天微雨，恰好有幾個學生到辦公室找我，我當然不會錯個這樣的機會教育，讓他們看看他們口中直呼：「好可愛喔！好漂亮喔！」的牽牛花。我記得還有學生當場拿出手機拍下「牽牛花帶淚」的鏡頭呢！

今年的教室布置，孩子們也在木頭圍籬上頭種植了一株牽牛花，或許就是從這裡給他們的啟示。

我把牛牽回家，我要讓牽牛花一直繁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