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路過教師會辦公室，「政翰」跟我說警衛室電話通知說有我的包裹，當時心中能想到的就是最近我有跟什麼書商訂書嗎？但這個答案是否定的，我還反問「政翰」包裹是不是他的，因為我們同屬「季札」後代。我也不急著去解開這個疑惑，就這樣不以為意的瞎忙一整天，打算放學回家時再去看個究竟。

放學後其實也差一點忘記這件事，還好警衛室的兩位替代役男看到我開車準備回家，蠻機警告訴我說有我的包裹，還說是一箱柚子，這下子我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還說一共收到三箱同一人寄送過來的柚子，等我得知是哪三個人收到時，職業敏感讓我大概可以猜中一二，雖然寄件人是一個我很陌生的名字。警衛室另外有兩盆花，一盆是玫瑰，另一盆視野牡丹，我問警衛室不是「瑞瓊」寄放的，得到肯定答案後，我就請他們幫忙順便幫「瑞瓊」載花回家，免得她還要帶兩盆花搭公車很不方便。

「柚惑」終於解開了。回到家，我打電話詢問我猜測的對象，果然是她母親寄的。她說爺爺在斗六有種柚子，所以她母親就請她爺爺幫忙寄過來送給我們嚐鮮。這孩子還問我柚子好不好吃，唉！連誰送的都不清楚，我怎麼會無端就去品嚐呢。這季節有點巧合，要說是教師節也行，中秋節也罷，反正送禮不怕找不到理由，但小時候家裡能拿到人家送的禮物，當然就只有中秋節一個原因了。幾盒月餅，幾顆柚子，就這樣生活多了幾分中秋節的氣息。

這年頭月餅幾乎都是「蛋黃酥」、「鳳梨酥」當道，不像孩提時吃到的月餅。我也不知道該稱它們是「廣式月餅」還是「台式月餅」，總之是包著內餡蠻大的一種月餅，所用餡料有白豆沙、鳳梨、紅豆、鹹肉…。這種月餅通常是六到八個裝成一盒，但每個月餅都不能一人獨享，母親會用刀將一顆月餅切割成四到六塊，讓大家都能品嚐到每個月餅的滋味，畢竟能吃到這玩意的機會不多，當然會更珍惜。而孩子們最喜歡的幾乎是鳳梨口味的內餡，也就是跟目前常被提起是最佳伴手禮的「鳳梨酥」的餡料相同，只是月餅就該跟中秋月亮一樣是「圓滿」的圓。

而柚子更是要擺到外皮幾乎是乾扁之後，才由父親幫忙剝開柚子分享給這一家老小。別小看這道工序，要把柚子皮剝開，還能保持完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用刀必須掌握柚子皮的厚度，避免切割過深傷到柚子肉，切割過淺剝開過程又容易扯斷柚子皮。因為小孩總喜歡把柚子皮做成的柚子帽戴在頭上，頭頂柚子帽絕對是是威風凜凜，更象徵我們家今年有吃到柚子。等孩子們的柚子帽過了新鮮期，風乾後的柚子皮也可以當成是一種中藥，甚至是最天然的蚊香材料。

不過孩子們中秋的最佳重頭戲，不在賞月，不是品茗，更不是吃月餅、柚子，而是放煙火，一項彰化不同於其他地方放煙火的特殊日子。在中秋節來臨前，孩子們就會開始囤積零用錢準備買煙火，而我大約只能買幾隻「水鴛鴦」、「沖天炮」，其他那種價格不斐的「電光炮」就不是我能力能及的。好在鄰居多的是家裡有錢的，看人家放也是一種享受。不過最好看的應該是村莊裡不同角勢小孩的煙火對戰秀，兩方人馬隔一條灌溉溝渠，互相發射沖天炮、丟水鴛鴦，甚至是電光炮。決戰勝負絕對不是誰的命中率高，而是誰的後勤支援強，誰的戰鬥持續力夠就足以改變整個戰局。這樣子的遊戲我玩不起，但我絕對不想錯過這樣子的好戲。

其實最早玩沖天炮是屘叔帶頭的，屘叔年紀跟我們最相仿，但因為書唸得不錯，很早就到城市唸書，孩子們總喜歡以他為頭，跟著他到處跑。還記得他曾這樣誆過我們；要我們大量儲備沖天炮，說他要幫我射下月亮，就跟幾千、幾萬年前后羿射下太陽一樣，少不更事的大家還真的不疑有它，把煙火朝「月娘」發射。一隻又一隻沖天炮拼命射向月亮，最後證實只是笑話一場。但屘叔還是有他一套說詞；不是月亮快撐不住了，大家繼續加油，就是我們火力不強，所以無法到達月亮…現在想起，那個夢雖然不真實，但至少是我年少曾作個的夢；想跟「月娘」一親芳澤的夢。

昨天老婆買了一小盒蛋黃酥，六個就要花一百六十元，我笑說這年頭還會想這樣跟著節令過真是不簡單。中秋月圓人團圓，女兒傳簡訊說她要中秋節才回來。我倒是猶豫起來，該歡喜期待女兒回來團圓呢？還是我該回彰化跟父母團圓？為人父之後總算老到孩子長大外出求學了，但這才是兩難的開始。

雖然不若童年容易受到「柚」惑，但還是要感激這一「廂」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