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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9/20 20:54:35瀏覽1407｜回應3｜推薦31 | |
時至中年，會感動的音樂好像都是無意間撞見的。（撞見，音樂？嗯，這句話有語病。）
在798的旁觀書店，我坐下來跟書店女主人聊天，店裡流洩的音樂讓我不得不打斷一下女主人的談話：「不好意思插一下話，這音樂是？」 而早在我問這句話前，就已經決定，如果店裡有這張專輯，一定要帶回家。因為在線上收聽如此便捷的時空環境下，有時候對某張唱片產生購買的這種衝動，比聽到好音樂出現的機率，更加難得。 那聲音打動了我，但我想帶走的，不僅是她的聲音，更是自己被打動的這個時刻。在第一次聽到這音樂的這家店裡，把這張專輯買下帶走，這整個過程，簡直就是個紀念儀式。 回家放給先生聽，他有點不解地說：「這歌手，不是在唱歌啊。」 「嗯？」 「她只是在展現她的聲音，跟唱哪一首歌沒關係。她沒有情緒的，很冷，非常冷。」 好像是耶。 不過，我想正因為她沒有放太多情緒，所以我能接受她翻唱這些老歌，因為這些老歌太經典，她冷冷地唱出來，不跟原唱者較勁挑戰，只是讓旋律藉由她的聲音再度活起來。如果這些曲子曾經對你有某些意義，突然聽到不會讓你花容失色，因為她的歌聲，令得這些曲子有了一層保護色。 有點像是，遇見好久不見的小學同學，他長得不太一樣了，所以你有了，可以與他相認，或假裝不認識的迴旋空間。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發現翻唱歌曲的好處。如果我闖進書店時，聽到的是陳昇原唱的不再讓你孤單，或許我會立即奪門而出。 ××× 旁觀書店開在798藝術區裡，資歷自北京奧運會時起算，不過半年多，算是個新成員。但它很難讓人不注意到，不是因為有顯眼的招牌，而是掛在紅磚牆外，寫著各式新書訊息的幾塊大黑板。透過透明落地玻璃望進去，白色書架和原木色桌椅交織而成的清爽簡約，加上一塊LAVAZZA的標誌，不管是書蟲或咖啡蟲，都會因為有所寄託而有了走進去的好理由。 店內有兩位長髮氣質女子正忙碌地將書籍搬上搬下。開書店是浪漫的，但將書籍上架下架卻不是什麼好差事，大學時在圖書館工讀的經驗，讓我深刻體會此一道理。不過這裡的環境比大學圖書館來得更溫馨一些，或許比較能夠忍受吧。 其中一位長髮女子正是書屋女主人，吳敏。聽她滔滔敘述著書店成立的經過，先是看上這處空間，再是恰巧熟悉書籍供應商，於是從以前一個頂多是讀者的身份，順利轉換成書店主人。當然她一定省略了很多開店艱辛及下決定的掙扎過程，但比起一般人如你我總是想著要做什麼卻因為怎樣怎樣所以沒法實現，吳敏把開書店的過程描述得太過輕易，輕易到讓你驚覺，要圓一個開書店的夢，或許本來就沒有那麼困難？！ 「我和我先生膽子都挺大的。」吳敏彷彿在替我太容易大驚小怪的詫異，找一個下台階。 （我相信。膽小的人，大概就準備一輩子作夢吧。） 吳敏是念理工的，畢業後從事高科技業－－多高科技？如果她繼續待下去，那就會是大陸史上首次成功發射的衛星－嫦娥的幕後英雄之一。但她說，整天待在實驗室裡的生活，太安穩，安穩到不知外面的世界為何物，當她有天決定出去透透氣時，就離開了。她陸續從事過IT產業市場部、人力資源管理等工作，2003年和先生來到大山子（七九八所在區域地名），喜歡那裡剛萌生的藝術氣味，和便宜的租金，在那裡實現人生第一個夢－他們開了西餐廳。 吳敏給我看當時的餐廳照片，挑高廠房改裝的後現代空間，餐桌佈置精美，杯盤刀叉擦得晶亮一一就位，是毫不含糊的專業姿態。這家以「江湖」之名立足七九八的餐廳開到2007年底，吳敏說，一方面租金節節高升，二方面她覺得玩夠了，就此收手，也才有了旁觀書社的誕生。 原來的餐廳舊址，如今是尤倫斯藝術中心新近開幕的乾杯餐廳。 所以，吳敏先是開了餐廳，後來開了書店。膽子大的人，才敢這樣「跳tone」吧！ 我好奇詢問，台灣的獨立書店因為規模小，都經營得很辛苦，你呢？吳敏很意外：「就是因為規模小，所以好經營呀！」當然，台灣的房租和人力成本，與北京有所差異，無法完全類比。吳敏像多數帶有理想色彩的文人一樣，強調不期待書店帶來多大的利益，但她很清楚知道開店得控制成本，壓低進書的價格，並且藉由兼營咖啡來補足賣書微薄的利潤。她誠實相告：「咖啡，即便採用高水準的咖啡豆，利潤是可以賺到一倍的，但書不行。」以咖啡養書店的模式，可以說全球通用，咖啡蟲和書蟲，也樂得兩項癮頭都獲得安撫。 小書店注重的不是書籍齊全，而是書種特色，旁觀書社以人文社科宗教類為主，「半學術半通俗」，吳敏很了解時下純文字純文學的東西已經式微的現象，所以她說，「通俗的書籍是必要的，先讓人對看書感興趣，引進閱讀之門，也才能達到書店文化傳載的功能。」店內外那些黑板，上面書寫著許多書籍訊息，也是吳敏想傳遞文化的一點小心思。 吳敏秀氣的臉龐，配上店裡流洩的歌手--小娟秀氣的聲音，無疑的，旁觀書社是一家娟秀的小店。我帶走了一張小娟的專輯和一本大陸作者撰寫的「GIACOMETTI」（台譯傑克梅蒂）。會買後者是因為，多年前舊版「誠品好讀」還存在時，我在其中一本GIACOMETTI專輯裡見到他那巨大又瘦長的雕塑作品照片，從此識得這位擅長於雕塑人的孤獨與存在感的大師。在這家書店，我相遇了一段新記憶，也複習了一段舊記憶。吳敏和許許多多開書店的人，想做的，或許也就是這樣一件事：在某個時空有某本書、某曲音樂讓一位愛書（樂）人從此留下印象，那麼，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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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