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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10/16 20:58:50瀏覽937｜回應0｜推薦2 | |
| ＊（一）＊
「歡迎光臨！請問是要休息還是住宿？」 眼前的年輕男孩吞吞吐吐地說要住宿，他身後的女孩根本是把頭壓低低的，一點也不敢讓我看見她的面孔，好像只要我一見到她的臉龐，就會詔告天下似的。那個當下，我很想對她說我不是皇帝，沒辦法下詔書，請她別這麼不給面子。 當然，這是玩笑話。 「請問是要好一點的房間還是普通的就好？」 年輕男孩稍稍往後探了一眼，接著轉回來問我房間的價錢，表情貼著緊張與不安，他身後的女孩應該是他的女朋友吧？我這麼想。她依然扭捏地緊靠在他的背上，好像他背上有強力黏膠，一點也脫身不得。 「普通的八百八，好一點的一千零八十，也有一千二、一千三的。請問要哪一種的？」 年輕男孩怔了一下，又回身問女孩意見，兩人交頭接耳之後，他害羞地轉過頭來，問我房間價錢差別到底是差在哪裡？為什麼會分這些價錢？女孩依然躲在他身後，一點也不肯探頭出來，我想，她大概是在看大廳對面牆上的水族缸吧。 「一千零八十的房間有附情趣椅，更貴的除了情趣椅之外，還有雙人按摩浴缸。」 我看見年輕男孩的臉頰頓時發紅起來，好像我談到什麼禁忌字眼。我也頓了一下，想到剛剛說了「情趣椅」三個字，雖然在我看來這是很平常的事情，也只是職責所在，不過，這樣的說辭在眼前這對羞澀的情侶面前，應該是一大突破了吧？畢竟，他們兩個人都顯得那麼不自在，應該是第一次上賓館。 年輕男孩再度回頭跟女孩交談，最後終於決定要住一千零八十的房間，看得出來他是下了一番勇氣，又或者，是女孩給足了勇氣。一間一千零八十的房間，裡面還有附情趣椅。 「先生，麻煩你證件給我登記一下，身分證或者駕照都可以。謝謝。」 年輕男孩從皮夾內掏出身分證與一千一百元，我注意到他的手在發抖，只是很輕微的抖動，卻揭露了他的心裡現在有多緊張，這一點我也見怪不怪，只是我愈來愈確定眼前這對情侶是第一次到這種場所來。我在嘴角繼續掛著笑意，心裡也微微笑著。 「五樓５１２號房，謝謝。」 我將找零與房間鑰匙放在小托盤上遞過去，年輕男孩一邊拾起硬幣，一邊回首看著身後的她。大概是真的蠻緊張的，兩個十元硬幣他拿了十秒才拿起來，連同房間鑰匙一起走入電梯裡面，始終我還是沒看見那女孩的面貌，不過沒關係，等明天他們退房時我還是看得到。 對了，應該要跟他們說房間電視除了有線台之外，還有三個成人頻道。 ＊（二）＊ 「歡迎光臨，請問是要休息還是住宿？」 來者是兩個咀嚼著檳榔的中年男子，一個高胖、一個矮瘦，看起來應該非善類。高胖男子粗魯地笑了一聲，反問我覺得他們是來休息還是住宿的？矮瘦男子也訕笑起來，眼神還流露著一絲猥褻意味，令人不舒服。 「我們這邊休息是三百五，住宿八百八。請問你們是要休息還是住宿呢？」 高胖男子將手肘靠上櫃檯，瞧了櫃檯一圈，對我笑問在這邊工作會不會很辛苦？需不需要休息？他好像是小小的工蜂，看見女王蜂就要湊上去聊表好意一般，神色顯得老練自然，一點也不覺得方才的說辭有任何不對勁；矮瘦男子也湊上前來，對我咧嘴笑著，說他們是從外地來工作的，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他滿口泛黃的牙只讓人感覺噁心，鬍渣還冒了出來。 「工作不會辛苦啊，只是站櫃檯嘛。」 我知道眼前這兩個人心懷不軌，不過，身為第一線的櫃檯人員自然要以客為尊，現在這種情況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既然如此就不能得罪客人。只是，我的微笑回應好像更勾起他們肆進的欲望，以為可以更進一步，高胖男子把一隻手伸進來櫃檯想要摸我，但被我技巧性的側身閃開。他的臉上有一絲絲不悅。 「先生，請問你們是要住宿還是休息？要住宿的話，八百八的房間剩下一間，如果要休息的話兩個小時是三百五，或者你們要好一點的，還有四百五的房間。」 矮瘦男子手勾不到櫃檯上緣，只好站遠些以便看清楚我的反應，對我問著下班之後都去哪裡玩之類云云，想要打探我的隱私。高胖男子側身靠著櫃檯，臉上露出一副無賴樣，似乎是賴定我了，若我不給些他們想要的答案他們不願告訴我到底是要住宿還是休息；高胖男子看我不太搭理他們，笑說兩個男人要休息幹嘛？矮瘦男子也笑說不用想也知道是要住一晚。 「要住宿是嗎？請問八百八的房間可以嗎？」 高胖男子點頭，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千元大鈔丟在櫃檯上，還問我有沒有提供額外的服務？我看見他手中還有一小疊千元大鈔，似乎蠢蠢欲動。矮瘦男子的表情有點猙獰，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房間內的成人頻道可能無法滿足他們。 「抱歉，我只是櫃檯人員。收你一千元，先生，麻煩請給我你的證件登記一下。」 高胖男子吐出一字經，摸了半天卻沒有身分證明，矮瘦男子連忙將自己的身分證遞上來，還問我有沒有辦法幫忙叫「外場」過來，至此終於吐露他們的真實來意。我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雖然這種情況不是沒遇過，但並不常有，總是有這種以為賓館服務萬能的客人，如果真的要叫小姐，為何不自己帶來呢？ 「抱歉，我們沒有提供那種服務，我們這邊距離派出所很近，他們偶爾會過來當一下『外場』，需要我幫忙呼叫嗎？」 兩人一聽臉色頓變，趕忙收了找零與房間鑰匙之後衝入電梯上樓，高胖男子還惡狠狠地瞪著我，矮瘦男子則是驚慌失措貌，沒關係，我不動如山，撥個內線電話跟經理報備一聲即可。只要把持正當立場與職業守則，財色貪狼也不過如此，就交給成人頻道收拾吧。 ＊（三）＊ 「歡迎光臨，請問是要休息還是住宿？」 這個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約四十來歲，穿的是名牌絨質大外套，看起來事業有成的樣子，他身旁的女子大約三十歲上下，也是雍容華貴，貂皮大衣加上妖艷的粉妝，是個相當有魅力的女人。可是，他們兩人的互動顯得有點奇怪。 中年男人顧著跟女子說笑，並沒有聽見我的詢問，倒是女子撒嬌似的提醒他已經走到櫃檯前了，中年男人才回神過來瞧了我一眼。我想，他們的關係的確是非比尋常的，因為我聽見他稱呼女子為「小寶貝」，並非我要否定任何一對夫妻之間的感情，只是，如果他們真的是夫妻的話，這樣子的稱呼會否肉麻到讓人頭皮發麻？現在還有多少夫妻會這樣親暱地稱呼彼此？更況且，這裡是賓館，一個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秘密花園。 「先生，請問你們是要住宿嗎？」 對於我直接定位式的問法，中年男人並沒有任何不悅，相反地，他痛快地掏出厚厚的皮夾，劈頭就問我最貴的房間是多少錢？我瞄了他的皮夾一眼，猜想裡面大概都是一堆商業往來的名片，不會有現金在內，如果他真是一位老闆級的人物，只會有卡。女子嬌柔地依偎在中年男人身上，直把他逗得樂不可支，頻頻摟著她的腰。 「我們最貴的房間是一千六百五的，裡面有情趣椅和雙人按摩浴缸，另外，床是一張雙人圓床，空間比一般房間還大。請問你們要這間嗎？」 女子聽了我的解說之後，眼神流露出渴望意味，同樣是女人，我可以感覺到她那種渴望還有點生理需求的成分；中年男人見著，立刻點頭表示就要這間房間了。果不其然，他從皮夾裡面抽出來的是一張知名銀行的金卡，我倒是有點訝異他沒有抽白金卡出來，才要收起他的金卡，女子又撒嬌地對中年男人說要刷她的卡，因為紅利點數已經快要可以累積到換名牌皮包了。 中年男人聞言將金卡收回去，女子立刻將自己的卡丟上櫃檯，還拉著他的胳臂歡笑。讓我訝異的是女子丟上來的信用卡才是白金卡，又聽見中年男人對她說的，我才明白這一切都是他辦給她刷的。 「先生，請問明天早上要用早餐嗎？我們早餐從七點到九點，可以到我們一樓餐室來吃。需要嗎？」 我一邊將早餐卷撕了兩張準備好，中年男人回頭看了餐室一眼，還沒說話，女子就嚷著不要在這種地方吃東西，中年男人順著她否定了我已握在手中的兩張期待。其實沒差，反正客人多半不吃早餐，一方面因為爬不起來、一方面時間都不能配合，趕上班的要去上班、上課的得去上課。 「先生，麻煩將您的身分證借我登記一下，謝謝。」 中年男人愣住，咕噥一下，表示所有身分證明都剛好沒有帶在身上，女子也點點頭，表示她也碰巧都沒有帶出來。我會意微笑，可見得他們確實有不能曝光的秘密，雖然公司規定一定要將客人的身分登記起來，但如果客人都這麼說了，也沒有辦法。 「您的信用卡還給您，這是房間鑰匙，六樓６１０號房，謝謝。」 女子搶過房間鑰匙，興奮地嘟起嘴要親吻中年男人；才回身要進電梯，中年男人忽然轉身詢問房間電視有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節目？我的腦筋停頓了半秒，看見女子的眼神同樣流露出期待刺激驚爆點的欲望，隨即明白他們所指為何。也說實話，他們或許有所不倫，但在沒人識得的場合下，卻不倫得相當開放。 「有的，１３、１４、１５頻道應該可以滿足您的需求。」 中年男人微笑點頭，女子的笑聲隨著電梯門關上結束於櫃檯前，可想見，他們的這個夜晚應該會相當愉快。 ＊（ＯＨ）＊ 半夜，負責清潔工作的阿純阿姨來找我聊天，說她剛剛到６０８去打掃時，聽到隔壁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驚濤駭浪，簡直可以用呼天搶地來形容，不知道裡面住的是什麼年輕小夥子，可以這樣讓女人貪心狂叫？我笑了笑，表示今天那間住的不是年輕人，阿純阿姨不信，不但不信，還提醒我要潔身自愛，不要像裡面那個女人一樣，以為關起房門來就沒人知道裡面在幹什麼。 我沒有答腔，阿純阿姨還是繼續她的傳統婦道說。 電梯門忽然打開，那個矮瘦男子衝了出來，一邊講手機一邊盯著我看，一副不安好心眼的模樣，看了就討厭。雖然他說話還是粗魯破聲，可聽他講話的內容想來還是耐不住只有成人頻道的慰藉，終究決定要找小姐上去了。 阿純阿姨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又叮嚀我別因為男人出錢就出賣自己的身體，雖然我在這裡工作才八、九個月，但是看的社會現象卻比同樣在社會打滾的朋友多上許多，黑暗面也看了不少，阿純阿姨擔心的事情我終是不會淪落下去的，其實她也知道我不會那樣，只是上了年紀，嘴裡愛說；阿純阿姨還說不是每個櫃檯小姐她都這麼愛唸的，是因為看我乖巧又漂亮，擔心我會被不好的人盯上又怕我會走偏了，所以才勉為其難地暫當監護人。 她的好心熱情我感念著，２４歲的女人了，我會懂得分辨是非的。 櫃檯電話響起，我看了來電房間，正是５１２號房。年輕男孩的聲音相當不好意思，也感覺得到他非常地害臊，其實聽了他的詢問要求之後我也不免臉紅起來，他問我還能不能提供保險套，因為本來房間裡面附上的兩只保險套都壞掉了。是不是真的品質不好壞掉不得而知，但我想那是不太可能的，如果他們真的是第一次的話，可能會連怎麼戴保險套都不清楚，弄糟了兩只還不會離譜。 「保險套是嗎？好的，我立刻請人送上去。謝謝。」 阿純阿姨嘆了口氣，直接伸手等我拿保險套給她好送上去；阿純阿姨轉身進電梯，嘴裡還不時碎碎唸著現在的年輕人都亂七八糟等等，我笑慰她，起碼人家還懂得做好保護措施，別這樣嚴苛，阿純阿姨揪了我一眼，直說就是有我這樣的觀念，現在的年輕人才會黑白亂來。我知道她只是玩笑，畢竟她在這裡工作也一年有餘，早見怪不怪了。 電梯緩緩關上，我見後門那頭又有客人進來，這回是一對偶爾會來投宿的青年情侶，我認得他們，甚至因此連身分證明都不需要登記了。 「你好，住宿嗎？」 ＊（ＥＮ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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