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6/04/28 08:41:02瀏覽1221|回應2|推薦10 | |
如果有座月台提供永遠的甜蜜,那一定是最惹人愛惜的地方。
她說,以前都不知道他每次嘴巴上說的永遠有多困難,更天真地以為,不過就是寫兩個字的長度,就是說兩個字的時間,天底下的「永遠」永遠多著,哪需要煩惱?現在才知,原來兩個人要一起到永遠,是天方夜譚。 我不知道哪裡才有永遠,她的問題我無法回答,可想見,那是她於最徬徨時所問的問題,如今的我也差不多失措,能夠給什麼意見?沒有。也許,只能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她的哭聲吧。 念起心愛的她。 她的傷心與難過一定不是我可以預料的,亦不是我能料想體會的,我卻一直以為都在自己掌握中,但今天之後,似乎才真正開始讓我能去思索究竟怎麼回事。身旁這位礦泉水女孩細細地回憶著她和前男友的過往,她說,他們曾經那樣要好,曾經給了彼此多少誓言,但現在看來,那些怎麼好像只是諷刺著現在? 說愛,原來是夢想。 我想到自己的情況,想起方才離開上車前,站在剪票口外的她的表情,是那樣的溫柔且帶有許多不甘,我恨自己可能失去她,更恨自己竟然會失去她。我同礦泉水女孩說,其實,我也面臨了類似的情況,只是比她好一點的地方是,她已經演出完結篇,我還沒。 她揚起臉看我,淚痕未乾,問,你怎麼知道這樣一定比較好? 我不知道。傻住了,我竟沒把握知道。 只是,我不願面對可能的結束,也是一種逃避,我曉得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的,總有一天,事情還是會來到落幕的時機,但這場落幕,落的是彼此之間的紛爭呢,還是這段感情的全部?她又說,實在不想失去他,可已經失去他了,就像沙灘留不住海浪,不想讓海浪退去,卻還是退去了,原以為海浪會戀戀不捨的,卻沒想到這次抽離得如此乾淨,不留一絲空隙。 我也不想那樣,不要失去她,親愛的女孩已在內心佔據太多位置,我相信她對我的感覺也一樣,甚至更多,我亦相信她不想失去我,我們都不想失去彼此,但怎麼覺得,似乎終究什麼都會失去?到底,什麼都留不下來。 她說,別逃避,逃避到最後,真的什麼都不會剩下,她已經是一個例子,如果還來得及回頭,請回頭,別到時後悔。 回頭怎麼寫,似乎一年前才複習過這兩個字。也是火車上,才剛和她道別,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卻接到她以陌生人電話打來的求救,出了車禍,她,被撞了。那是我最記得的回頭,恐怕也是唯一的緊急回頭,往後還有沒有,我不知道,但當時內心的慌張與擔憂至今難以忘懷,過度的緊張讓我克服恐懼,立即下車搭上回頭的列車,到她身邊去陪她。 請回頭嗎?誰來提醒我?礦泉水女孩? 而後悔怎麼寫,我快忘記了,不是因為太常後悔,而是因為我以為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會後悔,為了她,為了那愛人,我不會後悔,可是,當我在月台上看見隔了一小段剪票口距離遠的她時,我卻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的魯莽,造成離去時的眼淚。真的好後悔,甩了自己一記大耳光,也不過就這樣的痛楚,不及心上人的十分之一。 不知道她看我上車時的身影沒入人群,心裡有什麼感覺?我的眼睛失去她的模樣時,感覺是遺憾,是不願,是難過。就跟失去溫度的麵包一樣,不再香甜可口,僅能拿來勉強果腹充飢用,而無真實滋味,吃,等於沒吃一樣飢餓。 她用完了我的面紙,說,沒想到三年的感情就這樣收回,本來以為還可以慢慢向他敘述整件事情的經過,本來以為他還可以等,本來以為……太多的本來以為,卻再也無法以為了。頓時,我心有戚戚,我好像也無法再以為了。 她看著手中的礦泉水瓶,淺淺地說,這是剛剛分開前從他手中拿過來的最後一個紀念品,裡面的水她永遠不會喝,永遠。她就要將這瓶無辜的水擺在自己的書桌前,看著裡面的水隨著溫度可能性地一天天減少,直到某一天,水完全蒸發了,她會將空著的瓶子剪成一半拿去種花,等種的花開了,才是她解脫的那天。 我瞧了那礦泉水瓶一眼,還有一半,她得要療傷多久?半年?一年?或是更久之後?若花不開呢?那豈非一輩子都無法解脫。 眼淚滴在礦泉水瓶上,她說,真的很不甘心,這段感情居然如此劃下句點,她沒有準備,一點也來不及準備,本以為這趟下台中是來找他過個快樂的週末假期,也已經準備好明天才要北上回去,卻沒想到,週六晚上九點三十九分,她就搭上了回家的列車,不再回來。 和我一樣,本認為的快樂城市,如今居然只剩下傷心。 我也沒有準備,當我看見她在月台邊的眼神時,我絲毫沒有準備,只知道自己當時的心境複雜得很,巴不得衝出去將她一起抱進來,帶她一起回家,可是我沒有,窩囊的沒有,他媽的窩囊地沒那麼做。更加悔恨。 熱淚落在冷清的礦泉水瓶上,不曉得會不會將之融化一些? 勉強的微笑落在還以為快樂的心上,早劃開了心頭肉,開始痛了起來。 她再度拭淚,語意不清地問我到哪裡下車,我頓了頓,十一點二十四分,再四分鐘到站,車票上的字樣是桃園,但我不想在這裡下車,我想去有她的城市,有心愛女孩的城市,可那是反方向,能怎麼辦?往回再搭一趟嗎? 我也想去名為「永遠」的那一站。永遠地擁著她,安然入眠。 她笑了,眼眶依然濕著,跟我說,那一站好遠,她到不了了,我若到得了那裡,請記得幫她許個願,並告訴她那裡真的美好,可以的話,替她拍張照,或作幅畫,貼在無遠弗屆的網路上,等她療傷完畢的那一天,她會在網路上找到。我應允她,但知道自己可能也到不了那個夢中才有的站牌。 太遠了。 她,遠了,我慢慢地知道,也清楚地知道,她已經愈來愈遠了,是自己的錯誤將她推遠,縱使還愛著,也改變不了現實的情況,和礦泉水女孩一般,誤會已深,而自己卻逃向遠方,要冰釋那段說不上來的誤解是愈來愈難,我不想等可怕的那天到來,卻似乎,自己無法控制的腳步依然緩緩朝那天邁進。 她對我撒嬌的樣子,掛心於我的表情,給我安穩的體溫,恐怕再也感受不到了。我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止不住,望著即將到站的窗外風景,情緒再也無法負荷,幾乎潰堤,雖然我拼命地將自己的情緒壓下來,但仍給身邊的她發現端倪而出神。 桃園到了,十一點二十八分,我深呼吸一口,起身準備下車,礦泉水女孩還要繼續北上,她緩緩地再向我道謝,眼神沒有焦點。我也沒有焦點,這才看見手機裡有一則報平安的簡訊,似乎,這才是我該聚焦的地方,只是,我找不到手指應該落在哪裡以按開簡訊,眼前迷濛。 突然,手機上綻開了一枚名為懊悔的花朵,很瞬間的事,也,很難以壓抑的瞬間,更,很教我能夠痛哭失聲的壓抑。 奇差無比的感覺。 下了車又是另一個世界,我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分隔開來,一個在北部,一個在中部;一個在忙碌工作中,一個在空閒等候中;南下北上之間,一段無法拉近的距離似乎撐得更遠,火車離開了,繼續未竟行程,連同礦泉水女孩一併帶走,還有她的眼淚,與她那顆幾已暫時死去的心。 「到家了,辛苦了!愛你!」 多想再看看她,哪怕只有十秒鐘也足以化解內心的惶恐與沉默,我不辛苦,為了妳,我一點都不辛苦;我還愛妳,為了愛妳,我不懂什麼叫做辛苦;只有妳,能讓我感覺不到辛苦;僅有妳,能化解我所有的苦楚。 雖然,這條路上的荊棘依然滿佈,就算手邊有刀可以斬出一條大道,進而為我們解套,但,也可能永遠都到達不了叫做「永遠」的那一站,因為我的眼前沒有視線,只有手機螢幕上那短短的幾個字,看似窩心實則斷腸的落寞天涯。 真的還愛嗎?那又為何會這樣悔恨呢? ##### |
|
( 創作|浪漫言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