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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18 20:58:11瀏覽1958|回應0|推薦16 | |
※本內容為Axis Powers ヘタリア二次衍生創作,與實際之國家、人名、政治、軍事、史實無關。 ※取向:微虐向。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任性啊!」
才剛踏進家門脫下大衣,基爾伯特便轉過身開口訓斥了身後另一名身材高大的斯拉夫青年。
眼前這個有著奶油色頭髮與紫羅蘭色眼眸的青年,名為伊凡·布拉金斯基,是基爾伯特目前的同居人。 伊凡有著一雙圓睜大眼以及甜軟的聲調,雖然身材高大,卻全身散發出一股小孩子般的天真氣息。但這樣外表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青年——已經不是第一次為了基爾伯特做出傷害別人的行為了。
「那個人只是找我問路而已,沒必要那樣子恐嚇他吧!」基爾伯特回想幾分鐘前在街區遇到的陌生路人被伊凡陰冷的目光以及不懷好意的諷刺嚇到說不出話趕緊尷尬逃跑的樣子,不知道是該慶幸伊凡還沒動手讓對方遭遇不測,還是該憐憫那個可憐的路人……以及自己。 基爾伯特並沒有忘記上個月,他只是為了安慰某個陷入低潮的同事而不想被伊凡不間斷地打擾,於是瞞著伊凡偷偷失聯了幾個小時,結果沒想到隔天就聽聞那名同事「不小心」跌進結冰的池塘裡的消息。 他實在太了解伊凡了。在事後看到那名同事支支吾吾的慌張表現,以及伊凡那假裝若無其事、實際上卻充滿戲謔的眼神,他馬上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伊凡·布拉金斯基,這個天殺的跟蹤狂。
基爾伯特一直知道伊凡對自己有著強烈的依賴感和控制欲,只是以往都還不至於到令自己反感的程度。他不清楚為何伊凡的壞毛病最近變得越來越嚴重,不僅是他不在伊凡身邊時固定每隔20分鐘的電話騷擾,甚至連晚上都一定要闖進他的房間以「待在同一個房間比較省電」、「天氣太冷了我睡不著」、「基爾的味道好香」等各種爛藉口像條口香糖一樣黏在他身邊,隨時掌握他的動態。 ……尤其是最後一個理由,他媽的就是個變態!
不過這些他都還能忍,畢竟他並不討厭伊凡。雖然偶爾會覺得有點煩,但時間久了他倒也習慣了。
可是今天的事件就沒有那麼簡單了。上個月他已經給了伊凡嚴厲的警告,告誡他不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傷害他身邊的人。結果呢,他今天居然當著自己的面,肆無忌憚地恐嚇一個向他搭話的路人! 這一次,基爾伯特不打算輕易原諒伊凡。否則再這樣下去,他怕他遲早會沒有朋友、甚至連路人也不敢靠近他。
被訓斥的斯拉夫青年抿了抿因為冬天寒冷的風雪而乾裂的嘴唇,滿臉委屈地開口:「可是……明明是我先問你明天要不要去看電影的,你都還沒回答我呢……」伊凡突然睜大眼睛注視著對方,飽含不滿的語氣又接著說:「不但不理我,還對那個陌生人那麼熱心,這算什麼啊!」
「你這是在鬧彆扭嗎?」基爾伯特用手指按壓著眉間皺起的紋路,「我只是晚一點回答你而已,沒必要這麼反應過度吧……都幾歲了,為什麼心智年齡還是和小孩子一樣幼稚啊!」天啊……頭好痛,基爾伯特認真地思考他應該去買一瓶治療頭痛的藥。
看著基爾伯特臉上既困擾又憤恨的表情,伊凡的嘴唇微微張合,似乎還想再反駁些什麼,但這時客廳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只見基爾伯特逕自走向客廳中央接起電話,含糊地應了幾句簡單的答覆後,便再度披上外出用的大衣,頭也不回地對他說:「算了,本大爺現在有事要外出一趟,暫時不跟你吵架,希望你待在家裡會好好反省。」臨走前還補上一句,「不准跟過來,再見。」
「基爾……」伊凡伸出的手還沒來得及挽留對方,回應他的已經只剩下大門被重重甩上的響聲。 剎那間,時間彷彿一度停止,伊凡的視線不自覺地盯著大門上幾條略顯斑駁的刻痕。 只要現在打開門,他還來得及追上對方;只要現在打開門,他就還能看見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
為什麼他卻感到一陣恐慌?
懸空的手臂在冰冷寂靜的空氣中微微發顫,伊凡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推開那扇大門。 或許是在基爾伯特打開大門再闔上的那短短幾秒鐘裡,外頭竄進來的冷冽空氣使他的身體也為之凍結,冰冷的寒氣就像針一般刺進了他的身體裡。
——令他莫名心悸。
*****
一個寧靜的夜晚,基爾伯特斜躺在沙發上,戴著耳機聆聽自己的主題曲,悠閒地待在客廳裡享受他獨自一人也很快樂的美好時光。
原本是這樣子打算的。 沒想到下一秒,一名高大的青年從沙發椅背後冷不防地伸出手用力拍在他的肩膀上,從他身後進行了突襲。 「吶吶!基爾你看,這是我去訂製的衣服喔!我特地做了我們兩個人的尺寸,這樣子以後我們就可以穿情侶裝出門了~」伊凡一手拿著符合基爾尺寸的長版套裝,並在成功吸引到對方的注意力後,跨步站到對方面前向他展示自己身上的同款服飾。甜軟的聲調中帶著毫無隱藏的愉悅。
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對於原本正在專心聽音樂的基爾伯特來說,毫無疑問地是一種驚嚇,甚至讓他差點把頭上的耳機扯飛出去。
「Fuck——!你這隻大鼻子北極熊居然敢從背後驚嚇本大爺,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因為太過鬆懈而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到失態,基爾伯特頓時脹紅了臉。尷尬、羞憤的情緒一瞬間直衝上腦門。 這件事以後要是傳出去,他基爾伯特身為軍事大國的名譽豈不就蕩然無存了嗎——雖然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掄起拳頭,站起身準備先揍他的同居人一拳以洩心頭之恨。
然而面對基爾伯特的怒吼,當事人才不會乖乖地待在原地等著被揍——儘管現在基爾的拳頭對自己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伊凡一個伸手便熟稔地將對方拉進懷裡,用甜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語:「別生氣嘛,基爾,這件衣服一定會很適合你的。」
「別用哄小孩的口氣跟我說話!還有,本大爺的品味跟你這鄉下人的品味可差遠了,你挑衣服的眼光簡直令本大爺反胃!」
「基爾說話怎麼那麼過分,我覺得我穿的衣服很好看啊!」這句話他可不能當作沒聽到,委屈不滿地鼓起臉頰,用如同小動物般的可憐眼神直直盯著對方。
「唔、」可惡,就知道他對伊凡這種故意裝可愛的表情最沒輒了。
基爾也知道自己剛剛一時衝動說了難聽話,幾番掙扎後還是決定妥協了。 「好啦好啦!反正本大爺帥得像小鳥一樣,不管穿了多麼土氣的衣服都不會減損本大爺的帥氣!」語畢還不忘擺出他的招牌笑容——雖然別人怎麼看都覺得是很欠揍的笑容——拿過對方手中的衣物,走到放置於角落的等身鏡前,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
但在看到自己於鏡中映照出的身影後,基爾伯特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姣好的眉形也開始難以克制地扭曲起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充滿懊悔。 寬大的領口、缺乏剪裁的腰身設計、褐棕色的配色…… 基爾伯特轉頭看了伊凡一眼,同樣款式的衣物穿在伊凡身上並不突兀,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合適,恰恰與他那純樸的氣質與高大的骨架相得益彰。 但同樣的東西如果穿在自己身上……基爾伯特真的很不想承認,這幾年來他的身材變得越來越纖瘦,穿上這套服裝站在伊凡旁邊,無疑只會更凸顯自己的孱弱。 而且他討厭褐棕色的衣物。
「穿上衣服試試看嘛!」 看基爾伯特佇立在鏡子前久久沒有換裝的打算,伊凡走到他的身後,催促著。
「啊、時間不早了,本大爺要先回房間休息了,衣服明天再試穿吧!」隨便找了個藉口,基爾伯特一個轉身繞過伊凡,流暢地將衣服往沙發上一拋,便逕自跑進二樓的房間裡。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整個過程伊凡都看在眼裡,那宛如跳舞一般的身姿,快速、準確且優美,頓時讓他聯想到戰場上的基爾伯特,那曾經的條頓戰神。凡與他為敵的人,哪怕只是因那道美麗的身影而產生一瞬間的迷惘,都有可能身首異處。
「晚安,伊凡,明天見!」在關上房間門板前,基爾伯特從門縫間探出頭來,向他道了聲晚安。
直到聽到對方的聲音,被指名的人才突然從遙遠的記憶裡回過神來。 「……基爾太奸詐了啦!」伊凡想,都怪對方的動作太過迅速流暢,才讓他竟然一時愣在原地。 「真是的!就只有這種時候動作才特別靈敏。」終於看出同居人心思的伊凡,趕忙撿起被丟下的衣物,追趕對方的腳步踏上二樓的階梯。 「要是對衣服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伴隨著略為急促的腳步聲,伊凡一邊說一邊轉開了基爾伯特房間的門把。
然而這次卻換他被嚇傻了。
今夜的月色十分耀眼,潔白的光線從窗簾縫隙投射進黑暗的房間裡,把整個空間分割成黑白兩色……正如基爾伯特那曾經的,國旗的顏色。 細微的粉塵隨著伊凡剛剛開門的動作而揚起,在月光的照射下宛如搖曳的點點星光四散在結凍的空氣中。 房間裡的傢俱全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紗,沒有任何多餘的私人物品,所有擺設都整齊得彷彿無人居住。
——房內空無一人。
*****
——究竟是第幾次了?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雖然還稱不上溫暖,但稀薄的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把大地照得光彩明亮。
「基爾,我們去逛街吧!」
高大的青年雀躍地在銀髮青年身邊呼喊,「聽說今天花店裡有很多向日葵,我想多買一些回來裝飾。」想著想著,臉上也洋溢著歡欣與期待。
被呼喚的人闔上手中閱讀到一半的書籍,看了看窗外的天氣,又看了看對方開心的臉龐,終於開口:「好吧,反正閒著也沒事,本大爺就好心陪你出去走走吧。」
語句才剛落下,下一秒便看見伊凡已經衝去把兩人的外出衣物全拿來了,讓他不小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幹嘛像個小孩子一樣興奮啦,出門逛街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摘下閱讀時習慣佩戴的眼鏡,基爾伯特穿上對方遞來的衣物,嘴角的笑意依舊掛著。
「因為基爾難得會答應和我一起出門嘛。」委屈地鼓起腮幫子,伊凡順勢牽起對方的左手,令人心安的溫度透過手心傳遞過來,讓他的嘴角也勾起幸福的弧度。雖然外頭的天氣很冷,但心卻覺得很溫暖。
「喂、不要牽著本大爺的手,看起來怪彆扭的。」基爾伯特很不給面子地想從伊凡手裡抽回自己被掌握的左手,卻無奈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對方的箝制。 「不要!我就是想牽著基爾嘛!我要牽著基爾一輩子唷~」彷彿早就預料到對方會極力反抗的舉動,伊凡打從一開始便用力握緊了那隻溫暖的左手。 「噁心!是誰教你這種肉麻台詞的?」基爾伯特頓時覺得有數百隻螞蟻爬上他的腦袋,惹得他頭皮發麻。 「上次看到法蘭西斯搭訕女孩子時說的。」伊凡睜著無辜的大眼,毫不留情地供出始作俑者。 「這種矯情的句子確實也只有那傢伙說得出來了!還有你也是,不准再跟那個紅酒變態亂學一些有的沒的了!」基爾伯特伸出另一隻手指著伊凡的鼻子訓誡道,然後懲罰似地捏了捏對方白皙軟嫩的臉頰。
嗯,觸感還不錯。 儘管如此,基爾伯特也沒有放棄讓左手重獲自由的想法,繼續在對方的禁錮中努力掙扎。 但他的力氣終究還是比不過眼前高大的斯拉夫青年,而且也敵不過對方的固執和耍賴。最後,基爾伯特只能認命地回握住伊凡的手掌一起踏上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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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花店在哪裡啊?」
走了一整天的時間,兩人的手上已經提滿大大小小的袋子。昏黃的斜陽照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又細又長,路上的行人漸漸變得稀疏,但還是隱約能從附近的街道巷弄裡聽見孩童嬉戲玩鬧的笑聲。
又走了一段路,大地似乎安靜下來了,不過夕陽灼熱的金黃色調依然讓周圍的景象充滿生氣。伊凡饒富趣味地踏著基爾伯特的影子前進,甚至為對方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小惡作劇而沾沾自喜。
「喂、伊凡,本大爺問你你說的花店到底在哪裡啦!」基爾伯特突然迅速轉身並伸出腳往對方的腳背狠狠踩下,順便翻了個白眼:「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本大爺身邊鬼鬼祟祟的,踩影子這種幼稚遊戲你也能玩得這麼開心?」
……原來早就被發現了啊。 伊凡停下腳步無奈地望了基爾一眼,老實說這個結果並不太讓他感到意外,畢竟眼前的人原本就是個心思縝密、奸詐狡猾的軍事天才。 雖然精明,卻是個沒有情趣的傢伙。 幾秒後,伊凡又偷笑了起來。其實這樣也不錯,因為基爾伯特在情感上的後知後覺,使他偶爾逗弄對方時才顯得更加有趣。
殊不知伊凡此刻臉上浮起的笑容看在基爾伯特眼裡,只讓他覺得火大。 「笑屁啊!」話一說完,基爾伯特又伸出手準備狠狠地往伊凡的大鼻子擰上一把。
伊凡熟練地利用體型優勢轉過身以寬闊的後背擋住基爾凌厲的攻勢,接著假裝若無其事地回答對方一開始的提問。 「花店,在這個路口左轉就能看到了……」 語畢,他突然感到有哪裡不太對勁。伊凡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他對這個答案感到遲疑了。
「路口左轉……?」伊凡的回答顯然令基爾伯特充滿疑惑。「那裡什麼時候有花店了?」
「咦?」那裡沒有嗎?
剎那間,昏黃的光線越發刺眼,灼燒的錯覺令伊凡無法張開眼睛,他本能地抬起手臂想遮擋眼前的景像。光線粗暴地穿透進他的大腦,讓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們已經站在花店內部了。
——但好像和他記憶中的花店不太一樣。
「這裡沒有營業呢……應該說看起來已經荒廢很久了。」 銀髮青年佇立在一面靠近出入口的灰白色牆壁前,仔細打量著建築體四周的環境。屋舍的牆面早已斑駁,骯髒的地板上佈滿碎裂的石磚殘片,到處都是腥紅生鏽的痕跡,不管誰來看肯定都會認為這裡是一座廢墟。
伊凡站立於屋舍深處,與銀髮青年相隔了一大段距離。他環顧四周後,回頭望了望自己身後的牆面,赫然發現那裡是一整片美麗卻突兀的風景——光彩艷艷麗的向日葵花田毫無保留地綻放在自己眼前,湛藍的天空、蔭綠的枝葉,襯托出向日葵花瓣耀眼的金黃——與周遭頹廢雜亂的環境形成極大對比,讓伊凡一瞬間以為自己真的置身於夢寐以求的花海之中。
「如果可以和基爾一起去看向日葵,該有多好……」伊凡望著繪滿一整片巨大牆面的美麗壁畫,喃喃自語著。
他伸出手想撫摸他最愛的向日葵。正當他的指腹觸碰到牆面上的美麗花朵時,一陣熟悉卻詭異的違和感粗暴地沿著他的手指侵入感官,直達心臟,有一種彷彿要將他撕裂開來的瘋狂。 伊凡驚懼地縮回手指,心中有股強烈的不安急速竄升,心跳的頻率也不自然地加快。 下一秒,美麗的花朵在他眼前,以他的指尖觸碰過的位置為中心,硬生生地向外輻射迸裂出好幾道醜陋猙獰的溝痕,狠狠地撕裂了整片向日葵花田。 ——似是在嘲笑他沒資格擁有這般虛幻的妄想。
伊凡錯愕地瞪大雙眼,直直盯著眼前如同巨大蜘蛛網的裂痕殘暴地將他的夢想撕毀成一片一片,破敗的磚石碎塊散落一地,隱隱約約有一股強烈的悲傷逐漸和剛才升起的恐懼融為一體。
碎裂的牆壁。
……碎裂的牆壁。
伊凡猛然舉起雙手抱住自己的頭顱,記憶深處彷彿有一隻發瘋的野獸不斷叫囂,掙扎著想衝破禁錮牠的牢籠,而那座監牢正是伊凡替牠建造的。 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了,一件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回想起來的事情。
「沒辦法了,只能回去了吧。」 直到聽見花店門口處傳來熟悉的嗓音,伊凡才暫時放下緊抱頭顱的雙手,慌亂地轉身去找尋他記憶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只見銀髮青年已經提起腳步準備踏出屋舍門口,向著門外那片發散著不祥白光的模糊空間走去,絲毫不理會還呆愣在原地的伊凡。
看到對方即將離去的背影,伊凡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連忙想叫住對方。
等等!……
亟欲出口的聲音硬生生地卡在喉頭,必須叫住他……現在必須叫住他! ——可是……為什麼他卻連眼前人的名字也想不起來?
「你再不跟上,我就不等你囉!」 在白光的交界處,銀髮青年放慢腳步,微微地向伊凡側過頭來。 ——然而他還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有無數的字彙從伊凡腦海裡閃過,他直覺那些字彙正是他此刻最欲尋求的——那名銀髮青年的名字。 條/頓/騎/士/團、普/魯/士/公/國、普/魯/士/王/國、德/意/志/民/主/共/和/國……但下一秒這些字彙卻又迅速地被某種不知名的黑色漩渦粉碎。
不對!不對!他要找的不是這些……不是這些名字! ——儘管他知道這些名字對銀髮青年來說更加重要,是維持他生命的重要詞彙。 無數關於眼前銀髮青年的記憶,像是被絞進碎紙機裡,越來越破散、越來越難以辨識。
伊凡的身體像是被結凍了一般,無法從喉嚨發出聲音,也無法邁開腳步追上去。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別離開我! 不斷開闔的唇瓣,什麼也說不出口,最終只能吐出一絲細不可聞的嗚咽聲。
遠處的銀髮青年像是終於聽到他內心的請求似的,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頭望向了他。 不知道是因為炙熱的殘陽已將這個空間燃燒至扭曲,抑或是他的眼眶已被滾燙的淚液灼傷,他緊盯著銀髮青年的面容,卻發覺對方早已面目模糊。
他就僅止是靜靜地望著他。
幾秒後,對方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微笑——然而那笑容卻令他發自內心地想哭——接著銀髮青年微微張開了嘴。 一陣強烈的恐慌感在瞬間急速腐蝕了伊凡的理智,痛得他只能再度以雙手抱緊頭顱。溢出的淚水擠滿他的視線,讓眼前的世界更加模糊不清。
——不要、不要說!拜託你什麼都不要說! 他以近乎嘶吼的音量在內心祈求著。
然而字句還是從銀髮青年微微開闔的唇中吐了出來:
「『再見了,伊凡。』」
一切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突然變得一片漆黑。昏黃的陽光、溫度的錯覺和那名銀髮青年,全都消失了。
身後的牆體像是失去支撐一般,開始不斷地搖動、崩落。落下的牆塊從他身後滾落到眼前,同時不斷地砸中他,但他卻完全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痛楚——只有心臟的位置隱隱作痛。
等到磚牆完全崩毀後,緊接著傳來了人群高聲激昂的喧囂聲,夾雜著哭喊、喝采、尖叫與興奮,無數聲音衝撞進他的耳膜,但他的眼前卻沒有出現任何人的影像。刺耳的聲音越來越激烈,令他難受地緊閉雙眼抱頭猛搖並大聲呼喊,希望能藉此擺脫腦中出現的幻聽。
恍惚之中,他感覺到有人抱住了他。 對方溫暖的擁抱彷彿有股神奇的魔力,使他躁動不安的內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緩緩睜開雙眼,好不容易才在漆黑的世界裡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銀髮青年撲在他的懷中,像是在安撫哭鬧的幼兒般輕拍他寬厚的背脊,讓他心中的恐慌感一點一點退去。
「基……爾……」 沙啞的聲音自喉間傳出,他終於想起了對方的名字。 他伸出手想抱緊懷中的人,但懷裡的人影卻在他收緊雙臂的瞬間,灰飛煙滅。
一切又回歸到最初的寂靜。
他睜開雙眼盯著仍被黑暗壟罩的天花板,皎潔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間探入,將整個房間切割成黑白兩色。秒針的滴答聲依然環繞整個房間,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稍後才驚覺自己的臉上、枕頭上都已經爬滿了濕潤的淚痕。
「基……爾……基…爾……基爾……」他低聲呼喊銀髮青年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久久無法停止。儘管在這棟空曠的屋子裡,已經沒有任何人會回應他了。是的,「任何人」。 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忘記基爾伯特——這個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一切的過往歷歷在目,儘管身邊已經沒有那個人的溫度了,與他之間的回憶卻仍然刻骨銘心、久久揮之不去。
伊凡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甚至乾脆就這樣將手壓在自己的眼窩上,不想再看到任何影像。
但心臟紊亂的跳動聲卻時時提醒著他——死亡的咆哮依舊在他的身邊沉默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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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結局的最後,他都離開了他。
——每個結局的最後,他都找不到他。
——每個結局的最後,他都對他說了『再見』。
——每個結局的最後,他都失去了他。
~~~~~~~~~~~~~~~~~~~~~~~~~~~~~~~~~~ 後記: 2018年11月突然心血來潮地回顧了自己寫的這篇舊文,真的覺得自己以前的文筆爛到不行,於是決定重新再編輯一次這篇文章。 主要劇情的部分大致上沒變,只更改了敘述方式和增加一些細節描寫,希望能讓角色的心理變化更加有渲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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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