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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18 12:24:32瀏覽175|回應4|推薦5 | |
總是依循著客家人的習俗,元宵節後便開始覓著黃道吉日給祖先掃墓,
通常都挑著假日,方便大家返家。
三月的天氣難捉摸,有時豔陽高照,有時卻遇上了陰鬱的下雨天,
但大致上都躲過了清明時節的雨紛紛,和擁擠不堪的人潮車潮。
上週日,和弟妹們相約回山城給爸爸掃墓,
當車行至老街的大廟前,恰遇紅燈暫停片刻,
一眼瞥見廟前的這棵老榕樹,瞬即快速給老朋友留下了身影,
幾秒鐘的路過,卻是心底深處回首數十年前的往事回憶。
看起來不怎麼起眼,小小的一叢綠影,有誰知道,它也曾經是個明星,
它也曾經看遍了多少的人來人往,潮起潮落?
它曾經枝葉繁茂,綠蔭如蓋,曾經擁抱著無數的子民在它的庇蔭下歇息,
我不知道是哪個大笨蛋,把它修剪成今日的模樣?完全不見它昔日的風采。
也許時代變遷,空間不容許它再恣意伸展枝葉吧!
它只能化身侏儒,可笑的站立在路邊;
如果老樹有知,它會不會也和我一樣,懷想著遙遠的那個年代,
那個純樸卻充滿著原始風貌的黑白年代?
我在上小學那一年,隨著父親工作上的遷調,舉家搬到了這個四面環山的小山城,
小學六年的生涯,每天上下學總會經過這棵老榕樹,
沿途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景,對一個孩子來說總是充滿著童趣。
照片中,榕樹旁邊的停車場是廟前的大廣場,
那應該是媽祖廟吧?!隱身在民宅之後,無法把它收錄在鏡頭裡。
在那個大家普遍貧窮,物質生活極為匱乏的年代,
沒有人會認為貧窮是可恥的,也沒有人會擔心小偷詐騙,
快樂取材自大自然,精神上總是無比的富足。
尤其遇上有廟會活動,就表示可以為平淡無味的日子帶來一些社交活動,
廟前的廣場可能搭起了戲台子,鑼鼓喧天騷動著每個人的靈魂,
糖葫蘆,棉花糖,烤香腸.....各種吃食的小攤販,不約而同的聚攏在戲台邊,
所有的孩子們都像煮滾的開水般的燥動著,等著迎接不一樣的生活樂趣。
平日除了上學,都被嚴格禁足在家的我,此時可能爭取到和鄰家小孩外出看熱鬧的機會,
老人們總是早早搬了板凳,坐在戲台子前觀賞著戲夢人生,
而我卻是對於後台的興趣多過台前,
管它台上萬馬奔騰,嘻笑怒罵,生離死別,我總是潛至後台,從棚架的夾縫中去觀看戲班子的真實人生;
他們常脫去五彩斑斕的戲服,只穿著襯底的白袍子,
也許端著碗扒著飯,也許裸裎著胸在哺乳幼兒....,
看膩了後台,再轉至老榕樹下的攤販前,對著那些奢侈的零食偷偷的淌口水,
圍繞著老榕樹的光陰饒富趣味,它是黑白水墨畫中唯一渲染出的色彩。
平日上學途中,我可能先穿越一些小徑,
摘了一片代表五星上將背面有著細毛的樹葉,黏貼在手臂的衣袖上,
也許用縫衣線串了一些尤佳利樹子,掛在脖子上權充項鍊,
也許摘了一片相思樹葉夾在鼻孔上,幻想自己是個有仁丹鬍子的大將軍,
我總是豪氣萬千的經過老榕樹,走過廟前廣場。
老榕樹下常有一些鄉人或弈棋,或聊天,或納涼歇息......
麻雀跳躍,蟬聲鼓譟,老榕樹都無私的接納著一切。
廣場再過去的第一間矮房子,又是我記憶猶新的另一個夢境,
低矮的房子黑呼呼的望不見裡面,
木頭的窗櫺白日便平放當櫥窗,放著三個玻璃罐,裝著不知道是什麼的糖果,
我只能用眼神去深深凝望,用心靈去深深愛慕,從來沒有機會與它們交流,
然後到學校去大聲朗讀課本,偶爾跟著做防空演習,喊喊反攻大陸的口號。
有一次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經過老榕樹,經過媽祖廟,
心裡納悶著,怎麼馬路上一個人都沒呀?
後來搞懂了,原來大家都反攻大陸去啦!
那三個糖罐子就孤伶伶的被主人拋棄了,
我趕緊上前把它們擁抱在懷裡,當了它們新的主人。
幼時的這個荒唐夢,常午夜夢迴兜上心頭,
也許要伴著我到老年,在記憶中細細反芻。
十幾年前,侯孝賢導演拍了一部國片「童年往事」,
戲中不少場景就是在這棵老榕樹週邊拍的,
所以這棵貌不驚人的樹也曾經是棵樹明星。
它的老鬚和枝椏被踞去了,春天替它披了一件嫩綠色的新袍子,
沒人猜得出它到底幾歲了?
當我還是孩童時,它就已經矗立在那兒,
也許等我再老一些,我也許會如「童年往事」中那個失憶的老奶奶一般,
呼喚著老榕樹,反覆的尋著我童年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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