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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高原上的寒冬~正在發生的「格德寺事件」
2011/05/28 00:21:52瀏覽1191|回應1|推薦12

上圖為另一件平面作品:中國的格爾尼卡

一、

三月的風雪如往年一樣,還不時落在青藏高原上,田裡的作物已經休耕好幾個月了,放眼望去,呈現一片荒涼與死寂;此時藏曆的新年剛過,到外地打工的村人還沒上崗,餘溫還留存在藏人的村子裡,家裡還有點鬧烘烘。

這天,難得出點太陽,澤旺頓珠和村子裡的幾個藏族年輕人,趁著大家還閒著,一起到附近的覺日寺幫忙挖掘溝渠,好讓山上的泉水引進覺日寺,以供應寺裡的僧人平常飲用水。周遭幾個村的藏人,來了兩、三百人,全是自願當義工來的。大夥兒正沿著溝渠忙著幹活,不時你一言、我一句,趁機與好久沒見的朋友熱和熱和。

這所覺日寺其實才約20年的歷史,原來的覺日寺在西側比較高的山坡上,1959年中共入藏後,舊寺就被解放軍徹底毀了。後來為了觀光所需,才又蓋了這所新寺院,就如藏區其他許多寺廟一樣。

澤旺頓珠的家鄉在中國四川甘孜州爐霍縣,這裡是中共所謂的「藏族自治州」管轄地,全州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藏人。他的村子與鄰近共九個村,共同屬於一個小學校區,負責兩、三千人口的藏族基本教育。出生在70年代的澤旺,小時候曾到學校唸過幾天書。那時候,學校裡只有一位具師資的老師,其他幾位都是村子裡小學畢業沒考上中學的藏人來充當。破舊的教室裡,看不到課桌椅,也找不到紙筆,每次上課要寫字時,老師就發每人一支掃把,讓他們在地上寫字。一遇到下雨天,教室裡還會滴滴答答落著雨水,澤旺的學習熱情,很快就被澆熄了。

小學沒念之後,澤旺就幫著家人到田裡幹活,收成後的作物,一部份要繳稅給政府,一部份留著自己用,能夠剩下換點錢的實在不多,大家的生活都過得很清苦。經濟改革之後,已經成年的澤旺,為了多攢點錢,出外去當過司機,終於有了一點餘錢。之後,他到了拉薩做生意,將尼泊爾來的織品零貨,批發到村子裡做點小買賣。

在拉薩已經做生意好些年的澤旺,在這裡開了眼界。拉薩是個國際城市,城裡聚集了許多外國觀光客,也吸引許多漢人到這裡開店、做生意,澤旺也因此結交了許多漢人朋友,彼此之間毫無種族問題,只有官方對他們的差別待遇。與漢人朋友之間的鴻溝,是關於宗教信仰的態度,大多數漢人認為只要經濟問題解決了,他們才懶得造反、抗議;但是對於澤旺等大部分藏人來說,貧窮是可以用宗教來彌補的,所以缺少了信仰的自由,他們隨時都可能站出來鬧革命。

而事實上,藏人對中共統治的反抗,早已不是什麼新聞了。比1989年的「六四天安門事件」更早之前,拉薩近郊的哲蚌寺僧人,就曾為表達對中共干預宗教自由的不滿而聚眾請願;此後,藏人遊行示威的消息便不斷傳出。尤其在三月,這個最令藏人傷痛的月份,每年10日這天,總有各地藏人前仆後繼,聚集街頭遊行請願,大聲疾呼「達賴喇嘛回來」、「還我宗教自由」等口號。

時間往前推到1959310日這天的拉薩,許多藏人在要求中共撤軍的混亂局勢下犧牲了生命;一週後,達賴喇嘛迫於無奈只好流亡印度。1980年代的「後文革時期」,藏人開始在每年的3月走上街頭喊喊口號,要求自由;然而,每一次的和平示威,最後總以暴力、傷亡收場。更遺憾的是,藏人們的怒吼,似乎只能迴盪在青藏高原間,外界對他們所受的屈辱與折磨,充其量只是政客之間的政治籌碼,聽得見的人卻又大多無能為力。

 

二、

2008這一年的三月,對藏人來說,又是該起來準備發出怒吼的時刻;對中國政府來說,卻是奧運會正大肆喧囂之際,全世界的眼光都對準了北京,說什麼也不可以在這時候出亂子。為了奧運會時的國家門面,其實早從2007年開始,中共就強烈要求藏人簽署反對達賴喇嘛的聲明書,拒絕的下場就是拿不到任何政府補助金,而這些微薄的補助金,卻是藏人們重要的生活補貼。

跟往年一樣,310日這天,拉薩大昭寺前再次聚集了大批僧人,他們大多來自附近的色拉寺,而在哲蚌寺的僧人也已準備就緒;除此之外,青海海東州的安多等地區,也有僧人紀念歷史上的這一天。遊行示威展開後,中共軍警在強大的壓力下,立即以武力制止了他們的行為,最後仍是以毆打、逮捕、圍困等等暴行,壓抑了藏人對自由的渴望。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正因為這一年對中國來說太重要了,他的敏感神經繃得比平常還要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發中共更為愚蠢、莽撞、不可思議的行為;另一方面,僧人的被捕、哲蚌寺的被困,都引來僧人更大的不滿。11日、12日、13日,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有僧人起來抗議、示威、遊行,要求釋放被捕僧人、撤離包圍寺院的軍警等等,但是官方竟是用更大的圍困、更多的逮補、更嚴厲的毆打來回應。

直到314日這天,不僅是僧人,就連一般藏民也忍無可忍了,平常因受官方不公平待遇所累積的怨恨,此時也跟著傾巢而出,接著引爆兩方大規模的爭鬥。但是老早就被繳了械的藏民,哪是武器齊全的中共軍警的對手?於是,追捕與殺戮就此展開,拉薩街頭成了血腥戰場,煙硝、咆哮、亂棍、子彈、軍車、催淚彈、裝甲車,四處橫行,憤怒、恐懼、緊張、不安,到處蔓延,直到晚間的宵禁時刻,至少有百名藏人死於這場似乎早已註定的大災難中。

拉薩的這場浩劫,騷動了整個中國藏區,儘管中共刻意封鎖消息,但在手機網絡幾乎已經撒遍天下的今天,噩耗如潰堤的洪水般,很快地從拉薩向四周奔散開來,達孜、曲水、山南、日喀則,甚至遠在幾千公里以外的青海、四川一帶藏區,都跟著激起了巨大的波濤。藏民、僧侶紛紛站出來抗議、請願,作出同樣的訴求;那訴求,簡而言之,就是民主社會視為理所當然的「自由」!

2008316日,怒火沿燒到四川的阿壩縣格德寺外,一群僧侶、藏民,向中共吶喊著同樣訴求。隨即,他們遭到同樣的命運,8具屍體橫陳在寺外,有穿紅袍的僧侶、有尚在念中學的女學生,以及和澤旺一樣沒唸多少書的牧民,他們卻同樣都是父母心裡的一塊肉......

面對中共當局對格德寺的指控:「領導和組織抗議活動」、「保存被中國軍警槍殺者的屍體」、「對外界透露消息」,一位32歲僧侶--洛桑金巴,於同年327日留下遺書承擔所有罪名後,在僧舍用繩索上吊自殺。在遺書最後他寫到:「我不希望生活在中國的壓迫下,不要說一天,甚至一分鐘也不願意。」接著,416日晚上,29歲的盲僧--圖松,他對家人說了最後一番話:「這樣的日子不要說有眼睛的你們受不了,連我這個瞎了眼的人也受不了。」然後也選擇了同樣的路。


三、

324日,奧運「聖火」在雅典被點燃的這一天,澤旺頓珠等一群藏民,正在陽光逐漸西移的覺日寺附近挖溝渠。下午4點鐘,忽然聽到從遠遠的城裡傳來一陣不尋常的吵雜聲,從位在高處的覺日寺望過去,清楚看到城中心的公安局大樓前,泛著一片絳紅色,吵雜聲正是從這些穿著僧袍的哦廓寺尼僧中傳出來的,而且還不時夾雜著槍擊聲。大夥兒紛紛放下手邊的工具,立刻奔湧到城區,準備參與這一起積壓已久的吶喊。

三公里的路程,抵達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此時尼僧們被捕的被捕、逃竄的逃竄、回寺的回寺;聚集在此的,反而是從覺日寺來的另一群僧眾,以及他們這些從四面八方前來聲援的藏民,共約三、四百人。忽然間,從公安局大樓的上方,傳出一排排槍聲,子彈就落在下方的僧眾間,一位躲避不及的年輕僧侶不幸中彈倒下,澤旺正好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刻。

澤旺頓珠沒有想太多,一心只想著救人第一,便立刻往槍林彈雨中飛奔而去,用盡全身力氣將僧侶攙扶起來,但是才走兩步,一顆子彈就從自己的腰部左後方穿越到前方而出。澤旺強忍著不作聲,繼續攙扶著這名年輕僧侶,但是才又往前移動三步,澤旺的左手臂竟又中了槍,這次的子彈打碎了骨頭,讓這支手臂立刻失去了知覺。澤旺再也忍不住了,只好向身旁的藏人求救,隨即他陷入昏迷。15分鐘後,那個中彈的覺日寺僧人斷了氣,屍體很快地被公安發現並扣留,然後焚燬。這位犧牲的僧人名叫「貢嘎」,是覺日寺的僧侶,年方20

自從20083月的拉薩事件之後,中共對僧侶的思想控管更加嚴峻,對藏民的管制也更加嚴格,就連外人要進出藏區,也都得經過嚴格審核、遵守規範。中共當局不僅強制對僧侶進行愛國教育,也強迫僧侶批判達賴喇嘛,並迫使與他劃清界限。這一年,不堪其擾而出走的僧人,接踵而至;遭受虐待而身亡或自殺的藏人,也不計其數

2009227日,藏曆新年第三天,原本應該是歡天喜地的日子,四川阿壩格德寺的僧人一如往年,將舉行盛大法會來祈祝新年平安,並且追思前一年的無辜亡魂。沒想到,官方的「寺管會」突然一紙令下,禁止僧人的大法會,原本聚集在佛堂大殿內的僧侶們,被迫一個個回到僧舍。

下午一點20分,一位格德寺的年輕僧侶再也按捺不住,他離開了寺院,往縣城走去。突然,他拿出藏在懷中的一張照片,上面有雪獅旗(註:西藏國旗)和達賴喇嘛,這些被中共視為禁忌的符號,然後點燃身上淋了油的袈裟,一邊吶喊、一邊往聚集大批軍警的城中心狂奔而去。隨即,中共軍警朝他開了三槍,年輕僧侶應聲倒地,員警前來撲火之後,將他抬走,就再也沒有他的下落了。這位年輕僧侶,名叫「紮白」。

被族人救出的澤旺頓珠,連夜被抬到山上躲藏,在朋友的輪流接濟、照應下,他歷經了一年又兩個月的逃亡生涯。20095月,他帶著被子彈烙印的手臂,與隔壁村的洛桑土登,以及其他許多跟他一樣被中共追緝,或追求自由、尋求受教育的藏人,冒險翻越了喜馬拉雅山,到了尼泊爾、到了印度、到了達蘭薩拉,成了沒有身份的流亡藏人中的一員。在呼吸了自由的空氣之後,澤旺跟其他流亡藏人一樣,緊接著面臨生活的困境;但,他們從未後悔過。然而,不是每個藏人都有他們的幸運。

 

四、

2011316日,面對三年前被槍殺的至少8條人命,加上後來兩條自縊的人命,以及一連串數不清的傷亡、凌虐、驚徨,四川阿壩藏人以點燃酥油燈的方式,紀念抗暴三周年。

下午四點多,一位叫做仁增彭措(又譯「平措」)的年輕僧侶,獨自離開被軍警嚴密監控的格德寺,走往人群密集的街頭。突然,一陣吶喊從一團火球裡傳出來:「讓嘉瓦仁波切(註:達賴喇嘛)回來!」、「西藏需要自由!」、「達賴喇嘛萬歲!」,這令人震驚的舉動立刻引來大批武警、民眾,接著是一支支警棍揮向火球,火勢被撲滅後,平措也身負重傷--燒傷,以及更多的淤青棍傷。在傷重以及延誤就醫下,隔天凌晨三點多,阿壩格德寺又添了一縷年輕的亡魂。

平措的勇敢獻身,接著引發格德寺眾僧的群起聲。隨後,中共派軍警包圍寺院,並設關卡嚴格限制格德寺進出,寺中2500名僧人一度遭到斷糧危機。阿壩縣父老聞訊後,聚集200多名前往寺外請願、守護,因為他們的子弟、親人就在寺中。不料,中共不顧這些藏民有許多已經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竟放出軍犬攻擊、攔阻,最後造成兩名老人喪生,憾事又添一樁。

不僅如此,中共當局又派軍警進駐寺物上方視器,僧房也以泥封鎖,又派大批工作隊進入寺院強加進行所謂的「愛國再教育」,對僧侶的監控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42日,為嚴懲不願參與愛國教育的僧人,中共當局再度施以酷刑、恐嚇、拘捕,並放言,如果藏僧未能參加並完成3個月的再教育訓練,那訓練可能會延長至一年,以示絕不放棄「思想改造」的決心。如此種種荒謬之事,在自由社會的我們,該如何想像?

然而,僧侶對信仰自由的決心,也跟中共改造思想的決心一樣頑強,迫使中共決定使出更激烈的手段。421日晚上,當眾僧正在僧房熟睡時,中共軍警卻突然衝進格德寺,強行帶走三百多名僧侶,引起連日來守護在寺外的藏民與之一陣拉扯,軍警再度以武力鎮壓,又造成兩名老人被毆打致死。一陣狂亂之後,十輛軍用大卡車,隨即在黑暗中揚長而去。

依照中共當局以往慣例,這些被逮捕的藏人、僧侶,通常都被處以酷刑,然後遭到祕密審判,毫無民主國家中應有的申訴管道。判刑後,再繼續遭受虐待,直到垂死邊緣,才被送回家裡,然後等死。一位甘肅拉卜楞寺34歲僧人「嘉揚金巴」,就因他曾在200849日帶領約20名僧侶,向外國記者哭訴西藏沒有人權、沒有宗教自由,當晚他遭到逮捕後,就是慘遭毒打15天,被釋放時已是奄奄一息,三年來因為醫治無效,201143日在家中去世。諸如此類的案例,不勝枚舉。

自從3月格德寺事件發生後,全球各地流亡藏人與援藏人士,以祈願、絕食、遊行、示威等等方式,為格德寺僧人的遭遇、被捕表達聲援,並要求國際社會對中國政府提出嚴重抗議。425日,設於印度達蘭薩拉的「西藏青年會」三名執委--頓珠拉達、丹增諾桑、康秋揚培,在印度新德里展開無限期絕食,抗議中共殘酷鎮壓格德寺眾僧及藏民,直到519日,也就是絕食25天後,因三位健康欠佳,在各界關心與歐盟代表答應協助下,被送入醫院而結束活動。

然而,被中共拘捕的近400名僧人(後來又有多人陸續被捕),他們的苦難並未結束。5月份陸續傳出31歲的洛桑達傑及33歲的貢卻次成,各被處以3年有期徒刑,隨即被帶往秘密地點監禁。其他被捕的僧人,正處在幽暗的大牢中,忍受著身與心所遭受的巨大酷刑,惶惶不知終日......

【註:以上部分資料引述自西藏作家--唯色的網站,以及其他新聞網。】

下面影片部分片段帶有殘忍畫面,請自行斟酌~ 

 【註:「台灣圖博之友會」正有一連串「聲援格德寺僧人」的活動,請上網查詢。連署網站,http://campaign.tw-npo.org/sign.php?id=201104130019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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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
2011/05/28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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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e Seeing 施云(seeingimage) 於 2011-05-28 01:01 回覆:
藏人們的怒吼,似乎只能迴盪在青藏高原間,外界對他們所受的屈辱與折磨,充其量只是政客之間的政治籌碼,聽得見的人卻又大多無能為力。

鄉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