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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28 06:16:56瀏覽1263|回應6|推薦94 | |
他和她是一對戀人。從不同的地方出發,相約在海邊的一個飯店見面。她先到,離約定的時間還早,決定獨自先去海邊走一走。他到飯店的時候,門房告訴他,她已經先行出門去了,但是並沒有交代去哪裡。以他對她的認識,他相信她去海邊了,於是隨後出去找她。在海邊,他邊走邊找,遠遠的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背影、髮型、手勢,再熟悉不過了。他朝她揮手,她卻毫無反應,眼光散渙,穿過熱情揮手的他而望著遠方。待他走近了,才發現不是她,只是一個年紀更大的,心不在焉的一個憂愁的婦人。 他總是在人群裡尋找她的臉。那張他以為再熟悉不過的臉。他以為不可能認錯,卻總是錯過。他以為清晰明確的,卻總是模糊難辨。 而她,在沙灘的另一邊,隨意走著看著,看人放風箏,意識到她所看到的男人都是些爸爸;推嬰兒車的,肩背孩子的,牽手的。再也沒有男人會回頭看她,她突然湧出一股美人遲暮的哀愁,默默的回到了飯店。 這是米蘭˙昆德拉的小說 l'identité 的開場。 人與人之間總是存在著的、揮之不去的誤解;現代人身分的模糊、自我意識的失重與難以辨識,在這個以愛情為主軸的故事中穿梭行走。昆德拉的用字,總是一貫的有著比字面意義令人更難承擔的重量。(延伸閱讀:從昆德拉到文學風格) . 一個人在社會上立足,同儕或社會規範的認同是否重要?如果我行我素將別人的眼光置之不理,所謂的身分要用什麼來支撐維繫?身分是人在社會上的地位,也是在社會上的價值。沒有了旁人的認同,是否身分也就無從成立了?認同可以只存在在自己的心裡,身分卻要別人的認定?身分這東西沒有一個生命個體的存在是沒有意義的,然而身分卻不屬於這個個體,永遠要依附別人而存在。 故事中的她在喪子之後,就徹底將自己從以前的生活中抽離。對於失去了兒子,也就失去了作為一個母親的權力、失去了母親的身分,她有著深刻而哀傷孤寂的自覺。為此她離開了家庭,同時丟棄了主婦的身分。她戴上了面具,重回職場,從此什麼身分也不想要。不想為人妻,不願固定當誰的情人,直到遇見他。他從來不問她的過去,只專心的愛著眼前的她。下班後換過另一副面具的她。 而他呢?他在放棄醫學院的學業時,也就決定了拋棄社會對醫生的社經地位的評價,拋棄了一個受人尊重的身分。選擇用匿名的方式寫信給情人,毋寧是另一種不在乎身分的表達。扮演大鼻子情聖西哈諾是一種遊戲,更是一種潛意識的反叛。 兩個想丟棄所謂身分的人迷失在對彼此的愛情裡面,在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之間想要逃離,卻又搭上同一班開往倫敦的火車。最後兩人自夢境中醒來時凝視著對方,從此堅信情人口中呼喊的名字要比任何其他的認同都還有價值。 L'identité,中文譯本在1999年由皇冠公司出版,譯者邱瑞鑾,書名《身分》。 (大陸譯本書名寫為《身份》)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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