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咫尺（廿二）石磊、劉晴川這對好哥們的出軌理論

有時候會突然驚覺，原來生活是那樣單調的活動。

就如同自己與昨天、今天、明天的三個自己，同時在進行一場場各自亮出底牌的遊戲。

請假的問題，就在於必須彌補那些失去的時間，將本來打算完成的工作盡量做完，免得自己手邊的排程就像是玩無聊的「傷心小棧」那樣，不好的牌就一直堆壘，然後構成最難堪的分數，就算一個人和三個虛擬人物玩著老套的路數，也顯得自己無比愚蠢。

趙頗黎忽然有些感慨，這樣的煩惱總是無法拋開，所以延誤著自己的工作進度，當她把層析儀的資料調出來的時候，發覺自己不僅走神嚴重，還沒有弄對正確的測量值，導致測試出來的結果怎麼也對不上。

各單位的簽呈文件，也隨著繁忙的事務不斷送進辦公室，有送來點檢的樣品，以及許多客戶的測試報告，樣樣都得自己簽名，也需要自己一份份的仔細檢驗。

就像飯要一口口吃，事也要一件件去做，人生也不過就是一次次的自我排程罷了。

忙到了下午五點多，雖說人人平時皆想著整點下班，然而沒有誰可以傍晚六點準時離開辦公室，對於沒有閒差的職位而言，朝九晚六畢竟是一種奢望，只要是進行研發部門的工程師，無論哪個人都得盡量加班。

特別是每個星期一。

趙頗黎最討厭這個憂鬱的禮拜一，早上要開會，下午要趕工，晚上得加班，算算窩在辦公室或實驗室的時間，每個星期一平均工時都超過十二個鐘頭，這日子還是正常人過的麼？

縱然她今日請假，避開了與老總和一群高級幹部最討厭的例行週會，可是開會記錄還是得一條條仔細審視，而趕著出貨的業務命令，更是使她感到渾身無力。

忙到了六點，已經是晚餐時間。

整點的鐘聲一響，現場的外籍勞工分批踱出廠房，偌大的廠內，組裝電子半成品的機器聲響已經停止，只剩下少數自動包裝機還在運作。

於是，抽空去倉庫點收進出貨樣品資料的趙頗黎，就趁著這一個小時的空檔到了現場。

在流水線上做工的劉晴川，很突兀地站在角落的窗邊，卻又是在跟他的好朋友石磊聊天。

趙頗黎本來想過去開開玩笑，指稱自己的助理石磊還在與業務部的小劉打混，可是看見那兩人古怪的神色，仍不免悄悄走近，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只聽石磊問：「小劉，你最近還在煩惱什麼？」

劉晴川搖了搖頭：「也就是老問題，我一見她心裡就難受。」

「不就是個女人麼？女人都是一樣的，就像黎姊，摸清想法就很容易猜透心思。」

躲在一台裝卸棧板機後面偷聽的趙頗黎，此時覺得有些愕然。

怎麼忽然扯上自己了？

她有些緊張，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得太多。難道是石磊對自己有所不滿？還是，自己無意之中對他說錯了什麼？是說別的女人吧？

「既然有意思，別放過機會，是個男人就上。」

「可是我跟她差了六歲呢……」

石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不以為意地說：「要是我對哪個女人有意思，二話不說，先搞清楚人家有沒有意思，只要情投意合，約個會、吃頓飯、褲子一脫就上。」

劉晴川一臉愕然：「哪能這樣啊？」

是啊，怎麼可以對女孩子懷有這樣不純潔的企圖？

趙頗黎聽了有些心驚，本來石磊與小劉同時進公司，還以為只是兩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年輕人心態應該很單純，沒料到那個平時看起來正經八百的石磊，實際上是個說話這麼粗魯、想法那麼下流的男人。

卻聽石磊又說：「是個男人就得這樣。」

「真的？」

「無論是男人女人，只要是在社會上活動，就一定會發生各種糾葛，當然這其中就可能有感情糾葛；有的以性爲最終目的，有的則不是，真是不能一概而論。」

「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樣的感覺啊……」

「那就先搞上了，不然怎麼弄清楚？」石磊說：「這年頭要先瞭解自己，摸清自己的感情，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上床。」

「可我有女朋友了……」

「我還不是有老婆了？你要是覺得那些有老婆、有女朋友的男人再出去把妹的話，好像有點不道德，但就因爲心態確實比單身的傻子好，成功率更高一些，就像我，過去那些也沒什麼可炫耀的，這類事一般都沒好結果，心態比單身的成熟，至少分手的時候不會後悔。」

劉晴川咬了咬嘴唇：「我總覺得不妥當……」

「對方要是知道你並非單身，或許會讓這個過程有了難度，你好好瞞著就行了。」

「真有這麼輕鬆簡單？」

「哪能呢？」石磊微笑：「像我老婆是個好女人，外頭的逢場作戲也就那個樣，我這麼說是不是炫耀，你心裡自有想法，但是能不能跟兩邊都有好結果，只有自己知道了。」

「我不明白。」

「之前跟你說的，不代表我喜歡腳踩兩條船，只是從另一個角度看，人生就怕有遺憾。不是麼？」rosyloevsyou

劉晴川問：「那不就是欺騙兩個女人的感情了？」

「大家你情我願，何來欺騙？」石磊搖著頭哂笑：「要我說呢，成熟點的男人可能會在發展感情上有些優勢，有老婆的通常相對成熟點，那你不能說像我這樣有老婆的男人就必然有優勢吧？」

「我只是不明白，你怎麼能這樣合理調整自己的心態……」

「怎麼不合理？又如何不可以調整？我覺得，只要不是拿錢玩女人，對男人來說，發展幾段感情應該就像一種綜合考驗，關於結果或過程，好壞的衡量尺度每個人看法不一樣，不好一概而論吧？」

「所以？」

「只要當事人覺得好，煩惱這些也沒意義吧？女朋友以後未必是自己的，喜歡的女人恐怕日後也是别人的老婆，只有雙手纔是自己的，所以可以兩手都抓，但要早做心理準備，無論怎麼玩，都得習慣收放自如。」

「你就不怕嫂子發現？」

「當然，我不會傻到讓她知道。」石磊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男人多情好，勿長情，這就是你的硬傷啊！」

劉晴川還是有些掙扎：「週旋於兩個女朋友之間，好像還是不太妥當……」

「什麼『女朋友』？正牌的以外，你直接說找個炮友不就得了？要我說，這世界上沒有唯一完美的伴侶，只要好好對自己現在身邊的人，無論幾個女人，找個最喜歡的就是。」

「你從前真的跨出這一步，就不怕閃到腰？」

「偶爾閃閃腰，就當是生活調劑，你就直接問她，希望成爲終身伴侶，還是性伴侶，還是就是幻個想，抒個情？總之，跟人家講明白點，省得瞎猜，庸人自擾。」

「真有這麼簡單？」劉晴川還在猶豫：「假使對方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或者是不是要以結婚為前提呢？」

石磊悶笑著說：「你白癡啊？撒點小謊，哪個男人都這樣的，至於謊言美不美麗，只有說的人心裡知道。」

在棧板機後面躲藏的趙頗黎，卻被這番言論驚得有些發傻。

原來石磊是這樣的人？

原來劉晴川已經有了女朋友？

原來男人都這樣？

原來……

她忽然感覺，自己真的活在某個烏托邦，沒想到身邊竟然也有這樣的男同事而不自知！

仔細觀察石磊，眼鏡遮掩的神色有些陰沉，他那張年輕睿智的臉上，在陰影中增添了幾分犀利的質感，若明若暗的光線中，趙頗黎怔怔地看著這個男助理的臉，發現他確實與自己所認識的大不相同，迥異於日常在辦公室偽裝起來的正經模樣，那種帶著幾分張揚和狂妄的表情，卻帶有一股侵略性的魅力。

而劉晴川，此時雙眼閃亮閃亮的，小嘴微翹著張開，這樣一個人不像是充滿心機的業務員，卻讓好友把自己教壞了，打算著要欺騙別的女人。

性格單純些的小劉，臉上帶著澀然和憂慮，神色複雜的石磊則具備歲月沉澱出的世故，骨子裡的成熟是時間歷練捶打出來的，表情雖寬厚溫和，內心卻如同夜色下平靜的海灣，內含無比洶湧。

只見石磊打著哈哈拍了拍自己的哥們，兩人相對一笑，似乎幫朋友保守秘密並給予建議，儘管那些建議頗為惡質，卻也說明這個人不是完全不知輕重，反而過於算計他人。

又聽石磊七彎八繞地說：「小劉啊，你知道的，公司這兩年的營運狀況不太好，有一些相當好的計畫因為資金因素不得不暫停，大家都得考量一下未來的盤算。我聽說，競爭對手的幾間企業要徵才……」

劉晴川一臉的愕然：「你想跳槽？」

「也不是沒想過，這年頭連感情都容易變了，工作又怎麼不能換一換？」

趙頗黎聽了，頓覺一驚。

原來石磊想要離職？不，是轉換跑道？

她感到一陣窒息的悶痛，那種感覺就像站在一堵高牆下，聽到牆的另一邊有人在密謀些什麼，然後在恍惚裡發覺，那堵牆原來是她所以為的「朋友」堆壘起的。

（代ROSY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