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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27 10:23:07瀏覽1084|回應7|推薦36 | |
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生命是一場騙局? 車禍後整容的劉鏡,有著內地口音,無法藉由指紋打開電腦,安光正還說我身高改變了,周遭的情婦多半認為我有些不一樣了,同時我看不懂大多數的台灣正體字,更讀不了書房裡面收藏的大量原文書,而且對於工作一直難以上手…… 失憶的情況雖然可能,但是絕對不可能憑空就能掌握原本一竅不通的本事;也就是說,除非是本人,那些根本就是我不曾學習過的,或者完全不熟悉的事物。 雖然長相整容後可以極為相似,可是脾氣秉性卻南轅北轍,記得醫師也說了,失憶只是忘記曾經的記憶,對於本人的性格應該沒有影響;他玩弄人心、冷血無情,我至少還憐憫他的情婦,他學識豐富、涉獵頗多,我卻啥事不知,頂多曉得少部分的常識,依此可見,我與劉鏡的本身差別太大了。 種種跡象,都表示我和劉鏡不是同一個人,或者可以說:除了臉長得一樣,我根本就不是劉鏡。 那場車禍,總共有三個人在車上,既然田蜜是女人,活下來的我失憶了,被整容成劉鏡的模樣來掩蓋青鸞的故佈疑陣,也是最好的處置方式。 然而,為何她以前沒對我下手? 這六個多月的點點滴滴,使我想要問她許多問題,可是受到電擊之後,我完全不能動彈,只能倒在地上,看著青鸞再度逼近。 她用左手揉了揉自己被掐紅的脖子,似乎我對她的頸部已造成一定的傷害,就連說話也顯得有些吃力,嗓音也變得沙啞。 「全是甜言蜜語……你也一樣,你們都在騙我!」看得出來,青鸞在極力控制眼淚,可是這個喜歡陰險微笑的女人,現在卻不知是為什麼,淚水卻好似斷了線,竟然比我這個毫無抵抗能力的男人還能哭! 虛偽的言辭,從來都是只能在事不關己的情形下滔滔不絕。一旦涉及自身,又有幾個人能做到真正的問心無愧,坦然以對? 還是不夠愛吧,就算摟著她那時,我仍然無法吻她,在掐死她之前製造互信互諒的假象,所以我還是不能夠愛她,偽裝自己真的太難了。 但是這對青鸞來說,或許早就習以為常,這就是我栽跟頭的原因,我真的太嫩了,想法也太天真了。 我無法說話,不僅是觸電的痛覺與麻痺感,也忌憚她手上那只高伏特電擊棒,就那麼一下,我只是分了點神,馬上就被電倒在地。 「看什麼?不許你這樣看著我!」見我直愣愣瞧著她,青鸞「啪」的一聲,彎身在我臉上反手甩了個響亮的掌摑。 我能嚐到口中的腥鹹,嘴角還淌著血,但依然頑強不屈地瞪了她一眼。 「你還敢這樣?賤男人!真是最賤的一條狗!」 我很想回嘴,舌根卻仍舊抖著無法發音,除了用眼刀直視她,什麼也辦不到。 「臭男人,你有什麼了不起?你若不賤,如何爬上今天的位置?你以為自己有多高貴?難道,你天生就該做總經理?就能夠亂花我的錢?就可以養那麼多無恥的女人?憑什麼不愛我?我就配不上你了?啊?」 罵著說著,青鸞的情緒又失去控制,她每說一句,就用高跟鞋狠踹我一腳,這樣的凶器十分具有威脅性,疼得我眼迸淚花,卻始終無法還手或躲閃,我痛得哀叫地想往旁邊躲,閃過那致命的攻擊,但是青鸞總能攔住我的去路,不愧是練過的身手。 我被她又踢又打,感覺似乎奄奄一息,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電擊之後,大約全身的肌肉和神經會暫時失去作用,頂多只需要再忍一分鐘,肯定可以恢復過來。 等到那個時候…… 只可惜,我終究不是神,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軀,只要那只電擊棒一接近,就會不自覺瑟縮起來,冷汗與肌肉的收縮,還有略微膽怯的表情,讓她很快就發現了。 「你怕這個?」 聽見這樣的問句,我這時的神情可能很驚恐,面對我沉默時的神情,她居然可以出奇得平靜,有一些興奮,或許還有一絲怨恨,更有一點失望。 僅僅是很輕鬆地一笑,青鸞便抬起手,很自然地揉揉我頭頂的髮,假如沒有那只電擊棒在臉旁,也沒有之前的一切,或許我會認為那笑容帶著一絲釋然和寵溺。 「妳……得意了?」我咬著牙,艱難地開口:「算計了每個人……妳……滿意了?」 她忽然湊近我,又用那只電擊棒貼近我的耳邊,驚得我無法移動半點,額頭不住冒出冷汗。 「想起來了?」 「我是……吳影。」 青鸞一愣,挺身站立起來,她那高傲的目光,無情地睥睨著我。可是我知道她也是在強裝鎮定,不然那顫抖的手,那緊緊咬住的唇…… 「我是愛何菲的!妳也知道劉鏡愛她,就算為了報復劉鏡,剛開始我對妳或許有一點喜歡,可是妳的心思太深沉了,我怕被妳利用,所以妳纔殺死何菲!」 「你得意了?你毀了我男人,現在還猜出我的想法,你就得意了?」 這話怎麼說的啊?我有什麼好得意的? 「不要再擺那副無辜的樣子迷惑女人了,在我面前沒用!不過我告訴你,別得意得太早!你能毀了我男人,我就能毀了你!凡是害過我和阿鏡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定會要你們好看!」 「你們這些台幹,這些台商,都是為了賺錢就天天耍手段!你們利用我們,設計讓何菲給劉鏡糟蹋,妳還殺了她,害死所有我喜歡的女人,妳這個魔鬼!」 「那是阿鏡做的,他是我丈夫,你以為我會想要自己的老公去跟別的女人睡?」 她的淚水恨恨地砸落,滿是委屈怨懟,我卻只能呆呆望著,覺得此情此景真是荒謬。 歷史不能重複,可是命運總有雷同,如果痛苦磨掉了人的意志,就需要用新的痛苦激發出自己的尊嚴。 曾經以為,當有一天知曉我的過去之後,該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卻哪裡會想得到,我和青鸞今日竟然會如此解決一切,彷彿吳影的人生不再屬於我,而是別人的故事。 彼此間又陷入了沉默,此刻,死一般的靜。 簡單來說,青鸞從來就不是我的妻子,我亦是她的棋子,也是個可恥的「二爺」。 相反而言,我這半年來也是她的丈夫,一丈之內的夫婿,一丈之外是什麼,只有天曉得,但是她非常清楚,除了她,我接收了劉鏡所有的情婦。 不禁想起了,醒來的第一天,她抱著我失聲痛哭的樣子,再看看現在這個拿著電擊棒威嚇我的女人,只覺得恍如隔世。 「我該拿你怎麼辦?」她彷徨地自語,明明就是有些殺心,但是我卻不能再和她糾集下去,只能暗暗計算自己可以行動的時間,繼續裝作可憐兮兮的蠢模樣。 這樣的感覺,讓我覺得很憤懣,就連當初對待周圓或何菲,都是不曾有過的,她們都是聰明的女人,假如我放棄所有,立即和何菲或周圓遠走高飛,倘若當時不是那麼武斷要殺死劉羈賓,早些去國外花那千萬美金帳戶,也許,今日的一切都會不同。 青鸞握住電擊棒的手緊了一緊,她俯身下來,用那還沒過電的電擊棒,重重頂在我的心窩,沒想到一個女人的手勁如此強悍,那真的很疼。 她忽然笑著問我:「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把你整容成阿鏡的模樣?」 我感到很茫然,這當然也是我想瞭解的內幕,可是她的夢囈卻讓我意識到恐懼,也許事情不是我想像的那樣單純。 她突然按下電擊棒的按鈕,藍色的電光「劈哩」從我胸口直透而入,那感覺很痛苦,使我嘴裡不斷溢出「啊啊」的悲號。 我死命掙扎,倏然間再度無法動彈,全身開始不停的抽搐痙攣,蜷曲如蝦米一般,骨骼清脆地發出「咯咯」聲響,或許她不想我太快死,所以將電流調低了些,但這樣的殘虐依然使我痛不欲生。 此時此刻,獨孤歪倒在牆角的我,冥冥中突然想到了一部曾經看過的法國電影《藍色情挑》(Bleu),女主角是知名的女演員茱麗葉畢諾許(Juliette Binoche),巴黎女子茱麗的丈夫,是個著名的音樂家,和女兒在一次車禍中喪身,女主角試圖脫離過去的陰影,展開新的生活,於是毀掉了丈夫生前的手稿,避免想起從前的回憶,但是她愛上了丈夫的助手,並且發現了丈夫的外遇。 或許,我和青鸞之間的感情,與這樣的虛構情節相當類似,藍色的陰影之中,有著充滿記憶的謎團,只是我們沒有那樣的浪漫情懷,一切都將掩埋在憂鬱和計謀之中。 如此有把握的安排,恰好也說明了,青鸞清楚地知道,如何利用我的感情和畏懼。 驀地,我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只覺得心裡的鬱悶。 我在她心中是怎樣的位置,現在纔真正清楚了;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是棋子,卻沒料到,當日是,今時,仍然是。 當浮世繁華都成了過往雲煙的時候,我纔真真切切地明白過來,我是真的要死了,既然我不是劉鏡,她也不會讓我作為吳影,而是一具永遠也不會有人發現的屍體。 反正我什麼都不記得,我失憶了,所以我根本也不會是她的愛人,儼然是顆棄子。 「為什麼?」我顫抖地問她:「為什麼……要利用我?」 青鸞微笑道:「因為我愛阿鏡,可是你恨他,說是想要報復他,所以我讓你變成他的模樣,睡了他所有的女人。這不就是最好的報復了?」 這樣的原因,讓我覺得荒謬而可笑,甚且是可悲:「愛?妳根本就沒有愛過他。」 青鸞怔怔地看著我,幽幽地說:「要是不愛他,我怎麼會找上跟他相似的你,然後在阿鏡死後,繼續扮作他的模樣?」 「不對,」我搖搖頭,「妳根本……根本就是藉機報復我們所有的人……」 「住口!」青鸞怒道:「我讓你享受了阿鏡的一切,你是我的狗,卻不知道聽話,本來就應該受懲罰!」 我恨劉鏡!我更恨青鸞把我變成劉鏡的模樣! 於是我憤怒地大叫:「還我的臉來!妳這小偷,妳這瘋子,妳是殺人魔,妳害死了何菲,還殺了那麼多人……真是太過分了,劉青鸞,妳這騙子,把我的人生還給我!」 她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你不過是一個大陸鄉下來的窮小子,我讓你去睡了那些阿鏡的女人,我教你享受了幾個月的榮華富貴,你還想怎麼樣?竟然一次次背叛我,真是給臉不要臉!」 我喘著氣,嘶聲叫道:「劉青鸞,妳是一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魔鬼!」 「死到臨頭,你膽敢這樣罵我?」她笑了笑:「吳影,你真讓人驚訝啊。」 「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妳要平復的,不過是一顆不安的良心,可是靜下來想,我又做錯了什麼?妳要斬草除根、去掉隱患,消除一切阻礙,妳想要做的,只是打算報復劉鏡的外遇……然後隨心所欲擺佈別人而已!」 這句話由我心底慢慢地流淌出來,帶著點疼痛,但卻是如釋重負般,即使有些心事,註定無解,但說實話,我覺得她有很嚴重的精分(精神分裂)徵兆。 起碼在面對我和面對其他女人時,她就完全是另一種樣子,而且這種極端對立的差異,隨著她膩在我身邊的時間延長,就愈發明顯。 她笑著問:「那又怎麼樣?」 「妳是一個魔鬼!魔鬼!我在魔鬼的腳邊,早晚都要下地獄!我會害怕什麼?」 「魔鬼?」青鸞茫然地抬起頭,轉過身來看向我。 她眉清目秀、氣質高雅,笑容美麗大方,嘴角總是帶著柔和的弧度,還有那雙漂亮的眼睛,時而凜冽,卻是嚴厲中夾雜溫情,恰似圈圈漣漪,蕩漾在男人的波心。 這幽深的瞳孔,哪個男人能仔細審視底下的毒辣?那樣晶瑩剔透,即使斂入最刺眼的寒光,折射給人的依舊只有純粹的溫良。 秀麗嬌美的面容,香軟柔滑的身軀,當她將頭輕輕枕在男人肩頭,恁誰都會一下子覺得,天上人間。 這樣的女人,為何會是……魔鬼? 她瘋狂地反覆電擊我,即便電流沒有初始那麼強烈,卻對我的身體造成非常可怕的麻痺感,我想趁機再捏住她的喉嚨,卻漸漸沒了力氣,機會早已流失,在暮色之中,眼前看著她陰狠發青的臉,也愈來愈模糊。 這樣的心驚膽戰,當她一句句揭穿自己的陰謀時,那種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心裡的寒冷,是我夜夜輾轉都放不下的夢魘。 濕熱的液體流進嘴角,冷汗涔涔之中,我半躺在牆角,嘗到了世間最苦澀的味道。 「吳影……你知道嗎?阿鏡挖走了我的心,將我身體裡最後一根維繫溫暖的弦繃斷了!那麼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他了,有的只是他的偽劣仿造品!」 我忍不住嗤笑:「這個仿造品,還不是妳這樣的魔鬼造出來的?」 她看著我,漆黑得怕人的眸子幽幽地閃了閃,兩片薄削的紅唇也曖昧地貼上我的耳側。「知道嗎?魔鬼……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所以,即便是毀掉,我也不會留下一點證據!」 我一愣,卻見那根電擊棒又伸了過來,觸碰我微微顫動的胸膛,那強烈的電擊使我的眼前被藍芒所填滿,劇痛充塞全身,我「呃啊」叫了幾十秒,又或者是一分多鐘,只能撕心裂肺地哀嚎,再也無法忍受猛烈震盪的脈搏,最後喊也喊不出來,麻痺感使我的力氣迅速消失,在暈眩的喘息中,自己可能再也無法動一根指頭了。 強大的手段,狠絕的作風,不留一絲餘地的壓迫,我看著她的側臉,那細緻美麗的弧度,卻也清冷無情,好似從不食人間煙火,這般摸不著卻確確實實感覺得到的距離,是我惴惴不安的源頭。 「呵呵,只剩下白燕燕了呢……」 聽見她發出的笑聲,我在想,這個沒有人愛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個人類? 仰起臉,她自信微笑的嘴角,為什麼會這麼狠毒? 即使她和劉鏡的女人們有再大的仇恨,又怎麼能狠下心讓那些深愛他的女子一個個死得那樣悽慘? 她想過自己能全身而退嗎? 還是……她為了報復劉鏡,連自己也能賠進去? 這又是為了什麼? 她的眼,怨恨地掃射過來:「我早就知道,其實周圓懷了你的孩子,本來打算借你來生下劉家的繼承人,可惜你卻還是要跟那些女人糾纏在一起!本來我沒想一網打盡,你卻早就打算好要謀奪我家財產,要謀殺我爸爸!這一步棋,你走得好狠好絕!」 沉默半晌,青鸞搖了搖頭,又笑道:「這樣也好,爸爸從來不看重我,瞧他對池金獅的態度,你能殺了他,或者是周圓解決了他,財產都會落到我身上,畢竟我是他的獨生女,障礙剷除了,還省得我出手呢!」 我被她的說法嚇了一跳。原來這個女人也在算計她父親? 一石多鳥,王表妹、劉羈賓、池金獅、周圓都死了,我是假冒的,世界上還有誰會來和她搶食最後的大餅?還有誰會驗證這些個秘密?還有誰會威脅到她的地位?天吶!她……真的是個魔鬼! 「唉,」她輕聲歎息,在暈紫的暮色中,月光銀亮的光線照亮了她珍珠白的衣衫,我的視線顯得有些朦朧,這個曾經歇斯底里的女人,再看不見那樣的狂躁,可是她後來所說的話,卻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蕩在我耳邊。「你真是個傻子,真是天底下最笨的男人!你說你,怎麼就不能和阿鏡學習呢?哪怕只有一點點,你只學到了他的自私自利,為何就還要喜歡他的情婦?」 我無法回答,心中卻想:我是吳影,為何要去學劉鏡那樣的人渣? 「呵呵,光學他的自私還不夠,你也沒他聰明啊!沒他有手段,沒他有本事。那麼,即使我曾自私到想要留下你,也終究還是會沒辦法容忍的……」 她又喃喃地自言自語:「不行,阿鏡太壞了……我怕你學了太多,有一天連我也約束不了……你懂嗎?你懂我那種擔憂的心情嗎?就好像,從路邊撿回來一隻溫順憨笨的小狗,日日細心養著,天天心頭疼著,可是忽然有一天,你發現牠長大了,精神抖擻想交配了,還能對周邊的母狗呲出雪白的獠牙,雖然面對你時,依舊乖巧如昔,可是你卻明明白白知道,牠嘴角邊還沾著其他偷吃的痕跡!你裝不了傻,也無法再欺騙我了!其實你心裡也早已清楚,你分明無法變成阿鏡!你說,吳影,你還會敢繼續留牠在身邊嗎?你會嗎?」 這些話語,讓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我無法忍受自己的無能,卻怎麼也無法反抗了。 我的心跳一點點消失,一個人的生命走到盡頭,只能有一種結局。 那應該是一種藍色,將一切回憶起來的霎時,宛若電流般的衝擊貫穿了全身,身體像是要被撕成碎片一般彈射出去,我記起了車禍的瞬間;劉鏡的車禍,劉鏡的女人們,劉鏡的人生,人類發出的慘嚎聲,墜入了由奢侈和羞恥的束縛洋溢出的歡樂,彷彿一切都是一場場的夢境…… 我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急度的著急之下腦子裡突然炸了鍋,亂七八糟的信息好像洪水一樣四處肆虐,隨後在劇烈的爆炸中化作一片空白,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倒在地上,抽搐著直挺挺僵硬起來。 可是,我必須活著……我一定要活著……我不想死…… 紛亂的思緒一瞬間全都湧了出來,拼圖像有一根線按照順序串了起來,逐漸將記憶的漣漪抹平,恢復了完整的畫面。 那天,青鸞和我在她家幽會,沒想到劉鏡回來了,我趴在那裡沒動,劉總的神色就像是一尊憤怒的雕像,但現在回憶起來卻平靜而深邃,因爲我心中的畫面已平靜了。 我全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是青鸞殺了他……還是我? 她趁著劉鏡沒有注意,那時我正被捉姦在床,讓他近前抓著毆打,劉鏡一拳拳往我身上招呼,最後突然全身一震,悶哼地倒了下去。 那是…… 同樣的一支電擊棒,她好像觸了電一樣從後頭走過來,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劉鏡那邊,他的臉離她不到一尺遠,她就像看到了妖怪一樣「啊」地驚叫出聲,但是下一刻那叫聲嘎然而止,因爲我手中握著的花瓶碎片,已經捅入了他的腹部。 或許是我捅死劉鏡的,這不奇怪,因爲我只是反擊,而且我的身量比他瘦弱一些,根本無法抵擋這個發狂又兇狠的男人。 我直到現在纔想起來所有的一切,青鸞沒有騙我,人是我殺的,但是我沒殺吳影,她也沒殺吳影,沒有人殺吳影,那個名字早就被抹殺了。 現實和小說是不一樣的,胡亂逞能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尤其是我還不知道第二回偷情的總經理夫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劉鏡的血濺到我身上,她不讓我去報警,漸漸的萎頓在地,變成冰冷的屍體…… 青鸞,這個我雖然不愛,卻讓我的心痛到無以復加的女人。 無意間回憶起來的事實,使我蟠然醒悟,我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卻沒料到,她的自私狠毒,竟到了如此的地步。 生命本就是溫暖的,甚至是熾熱的,為此活著的人們不顧一切互相算計、互相傷害,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要活下去,雖則殘酷,人心鬼蜮,只有深藏不露的人,纔能在最危險的關頭活到最後。 說到底,我仍然騙不了自己,就算刻意去保持距離,但是自己卻是不可抑制地涉身其中,為了這些與我無關的是是非非,自己的心竟然變得混亂,情不自禁想去探知真相,卻不知道是為了誰?是為吳影,還是為了劉鏡,我也說不清了。 縱然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卻栽在青鸞手上,這一路走來,我都是個失敗者。 心跳停止的同時,那也是塵埃落定的聲音,宣告了我的無路可回。 那些輕狂放浪時說過的話,不管是耳畔動情的呢喃,還是擁抱時溫柔的誓言,都忘記吧,都消逝吧。 這一方土地,再沒了爾虞我詐,再沒了詭計謀殺,再沒了勞心勞神,何愁忘不掉的情殤,抹不去的兒女情長? 青鸞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悲憫,她一個箭步上前掄起我的衣襟,探查我的心跳和脈搏,猛拍了我的臉幾下,似乎在確認我是否會再次醒來。 可惜,我不是耶穌,也無法實現任何神蹟,卻感覺自己飛了起來……飛在這棟大樓內……又飛出了窗外……飛翔在都市的上空……飛向天際……飛向萬道霞光的燦爛雲端,那一個無與倫比的天地盡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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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